?陵宫后花园里百花斗妍,似不同颜色的火焰向外吐舌,烈烈燃烧。一个一身黑衣的男子在谋臣的陪同下,缓步而行,他的容貌与国王有几分相像,那股狠厉的气质,似乎是一同从娘胎里带出来的。
黑衣男子的腰际,配着一把令人闻风丧胆的刀——雪麟,此刀的正与邪,全凭主人的意念决定。救人时添一分白,杀人时染一分红。若只用来救人,刀身莹白,一出鞘,天地清朗,日月无光。
若专用来杀人,刀身像被血浸过那般红,似乎要滴下血来,一出鞘,天地一片暗红,似死人之血蒸腾,如同人间地狱。
但是雪麟随过几任主人,有正人君子,也有残忍之辈,因此白与红势均力敌,无法达到上述奇效,威力自然也比本来的减弱许多,但除了国君的幻灵剑能与之匹敌外,再无其他武器能够望其项背。
在二王子手里,雪麟剑身微红,残忍的人看出邪气,正直的人看到正气。
大王子当上国王的那一天,将二王子封为陵王,其实,在莽荒之渊封候并无多大意义。历来,山泽悉数归国王所有,山泽以外,便是无穷无尽的荒原,除了离离的乱草,万物不生。
王控制绵延不绝、植被茂盛的山,便等于拥有了全部。至于其他王子公主,优待并不比大臣明显。他们可以拥有一定数量的武卫队,但与国王掌握的武卫队相比,却是微不足道。
国库的钥匙由王保管,对任何一笔收入和支出都计算得清清楚楚。王子公主们想从国库揩油,那简直比登天还难。
虽各藩王的力量被削弱和控制,但由于地位显赫,他们仍然有不少机会暗自壮大实力,国君受藩王的威胁并不小。
幸好,第二十七代国君登基之后,除了二王子,即陵王颇有野心之外,另外三个藩王都比较安分守己,不像历代各藩王之间,藩王与国君之间,为了争夺权势头破血流,闹得宫中极不安宁。
不像邵柯梵为了翦除异己,幻灵剑使了无数次,陵王还未使用过雪麟,他的雪麟,只是为了对付一个人。
一直在等待的机会,终于来临了。
“听说王要带一个重伤女子外出寻奇人,可能几天才能回来。”严嘉瞅四处无人,悄声。
“是么?这真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平时王兄守宫多紧啊!像宝贝一样护着,不离半步。”陵王冷冷道,声音低了下来,“竟为了一个人出去了。”
那人是谁?听说两天前国君在齐铭宫下令鞭笞一个进入苍腾绿洲的女子,后知是一场误会,便将她带入了忆薇殿,这件事在王宫传得沸沸扬扬,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萱薇死后四年,一直孤身的国君要立后了。
他也有出错的时候啊!陵王忍不住嘲讽。
“那陵王打算怎么办?”严嘉并无几分胜算,之前陵王耍过几次计谋,邵柯梵皆明察秋毫,让陵王捞不到半点好处。
“咱们得首先找到玉玺。”陵王反剪手,踱着步子。
“哦,这……恐怕要去王的寝宫里搜了。”严嘉又瞅了瞅四周。
“由我去找,你召集三千人马,待我找到玉玺,便在国议宫前请愿。”
国议宫是苍腾国君处理上疏和与大臣交谈要事的地方,每天清晨,邵柯梵都要坐在国议宫的宝座上,履行他作为王的职务。
大殿上,男臣女臣恭敬地垂着头,站了一大片。
站在最前面的二王子,将所有的不服气,阴谋,算计深埋腹中。
四年前,在那场争夺王位的比武中,最后关头,他输王兄三掌,从此一直抱憾,也从那次开始,他对王兄的实力心存一丝畏惧,除耍了几次诡计外,再没有真正面对面交手。
他不想拥有这样的后果:未登上宝座,却目睹自己的死亡。
“是,待国君回来后,生米煮成熟饭,苍腾易主,被称作王的,该是您了。”
丑时,一个身形极快的蒙面人从宫檐悄无声息地潜入国君的寝宫,寝宫门口值夜班的侍卫依然警惕地防守。
和以前一样,仍是两名侍卫把守寝宫大门。
陵王将可以藏东西的地方翻找一遍,却是不见玉玺的踪影,心有不甘,再寻一遍未果,失望至极,在心里恨恨地骂上一句,正要出去,忽然注意到对着书柜的那面墙上,一块青砖四周的缝隙较其他地方要稍大一些,伸手一试,果然是松动的,敲敲砖,发出空洞的声音。
里面有东西!
陵王的眼里露出欣喜的光,小心地将砖取下,有些讶然地发现里面的空间向深处延伸,如同一个无底洞。
洞的开端并没有玉玺,难不成是在深处?陵王略微一皱眉,将脸凑近洞口。
“嗖”。
一样东西朝洞外飞出。
陵王大吃一惊,迅速躲开,可左脸颊还是被划开一道口子。
“叮”。
随着尖锐的声音响起,一支飞镖打在对面柱子上的一颗钉头上,钉头被刷上油漆,与红色的柱子浑然一体,很难辨别出来。
飞镖力量之大,让钉头凹陷了进去。
随即,寝宫内的十盏宫灯齐齐亮起来。
该来的终于来了!
“噗。”
大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开,紧接着,十大高手飞进屋里,陵王想逃已是来不及,只得硬着头皮应战。
他手中只有一柄普通的剑,担心阴谋败露,迟迟不敢用腰间的雪麟刀。来之前,为避免暴露,他将雪麟的刀鞘涂上了黑色。
体力渐渐消耗,十人尽出虚招,欲将他弄得筋疲力尽,以图擒住,让一颗毒瘤在天下人面前暴露。
是那人吩咐他们这样做的吧!
陵王越想越气,出招更加凌厉,然后,手执一柄破剑的他武功再高,也伤不了十人分毫。
愈来愈不敌,一人乘陵王闪躲几掌虚招的空隙,绕到身后,一剑刺向他的手臂。
“啊……”陵王大喊一声,但也不忘了以沙哑的声音,不然……
手臂血流如注,被飞镖划伤的脸疼痛难忍,镖头有毒!陵王的心猛的一沉。
无数的侍卫喊杀着冲进门来,十大高手愈战愈起劲。
先自保,再想办法隐瞒。这个念头在脑中闪过,陵王右手拔出雪麟,瞬间,寝宫内一片微红。
“雪麟刀,果然是你。”几人纷纷嚷了起来。
之于陵王,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们亦早就怀疑是他,并对雪麟刀鞘产生了怀疑。
雪麟刀的威力无人敢小觑,高手们皆使出了真本领,然而,雪麟挥动,凌厉的剑光交织闪烁,一声声惨叫响起,手,脚,头,肠乱飞,地上落满残肢,个个死无全尸,惨不忍睹,汇聚成的血河,向殿门蜿蜒而去。
除开几个高手反应敏捷,飞快跃到剑光之上,得以幸存外,其他人都上了黄泉路。
门外的侍卫仍旧像水流一样涌进来。
陵王将雪麟刀入鞘,轻跃上屋顶和青墙之间的空处,向陵宫飞去。
在陵宫里等待消息的严嘉看到陵王手臂和左脸受了伤,心里一紧,“陵王,没得手?”
“妈的,他早防了一手,快,这镖有毒,先帮我清理脸部。”陵王的左手紧紧捂着受伤的右手臂,血,从指间流出来。
处理好伤口,陵王紧蹙眉头,久久不言。
计划失败不算,还露出一个把柄让人抓——雪麟刀,那么多人看到,如何隐瞒下去?
并且,脸部的伤亦是无法掩饰的。
严嘉看出陵王的顾虑。“臣有一计,可以让陵王脱身。”
“哦?说说看。”陵王一动,倘若没有解决的方式,他就算不死,也会被贬为一介草民。
“陵王先躲半个月,就说雪麟刀于昨日被人偷走,前去追踪,至于宫中死的人,自然是那偷刀的人干的。”
“好,这个主意不错。”陵王冷冷一笑,“看他如何住把柄。”
此后两天,王宫人心惶惶,齐铭宫里遍地的残肢吓哭吓晕了不少婢女,奴才们也是一边呕吐一边清理尸体。
邵柯梵是偷偷走的。就在当天,钦国大臣李元昭向大臣们念了王因病休几天,讨论事项暂且搁置一旁的手谕,引起大臣议论纷纷,猜疑不断,王的身体一向很好,突然生病不得不让人多想。
而后,在齐铭宫里,死伤无数,却不见王的人,按理说,他应该在寝宫里养病才对啊!在此之后,又有消息传开,陵王因雪麟刀消失,出宫追盗贼去了。
一国之主离奇失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陵王也不在宫内,人心更是不安。。
一些人开始打如意算盘,幸有国君心腹李元昭,司马韬等掌控大局,拿着国君赐予的令牌调遣武卫队,在王宫各要处防守,才杜绝了更大混乱的发生。
混乱持续了两天,忽然有人惊呼:国君回来了。
苍腾国君前襟微敞,怀中黄衫女子的脸紧紧贴着他的胸膛。
他轻落在齐铭宫的广场上,侍卫,武卫队,以及闻风赶来的大臣齐齐跪下,“恭迎国君。”
“大家起来吧!本王有要事外出,担心他人乱事,才说是休病,实在对不住大家。”向来冷酷的国君,向所有人深深一鞠躬。
“国君,别。”众人感动不已,不约而同地向前走一步。
他们的王,从未如此过。
邵柯梵早就料到他走后,宫里定会有乱,人心一定惶惶,因此,便以情感笼络人心,这一招立竿见影。
“本王走后,宫里平安罢?”红衣国君明知故问。
众人面面相觑,李元昭将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厚葬死难者,对其家人给与一锭黄金的补偿。其余的事情,我会好好处理。”邵柯梵皱了皱眉头,看来,陵王使用了雪麟刀。
陵王以寻雪麟刀为由,玩起了失踪,让脸上的浅痕有时间消失,达到脱罪的最终目的。
呵!他竟然没有想到这一点。
“国君仁慈。”诸人像被训练过似的,齐齐赞叹。
邵柯梵斜向忆薇殿方向飞起,在远处落下,转瞬无影无踪。
“哇……”众人目光追随而去,一片惊叹声响起。
国君如此强大,有什么困难是克服不了的呢?
邵柯梵的第二个目的,达到了。
陵王此时正藏身于陵宫的密室,一想到将要度过半个月暗无天日的日子,他便一肚子气恼。
他犯下的事,他们彼此都心照不宣吧!
只是知道是一回事,大白于天下又是另一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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