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头七,外祖父顺顺当当出了殡,丧仪之事终于都办完了。多亏了柳暮江相助,一应琐事井井有条,外祖父的丧事甚是体面,全村的邻里都对容家的这位半子赞不绝口。
因容氏早已与苏家和离,故此番并未邀苏家之人前来祭奠。因外祖离世,苏若误了回门之期,她也不当回事,反而庆幸正好以此为借口不回苏家,毕竟苏家那一众人是她此生都不愿再相见的。幸好苏家那边识趣,竟也始终没有动静。
不想,待到一个月后,苏家便有人给柳暮江送来了拜帖,原来竟是苏若那个年逾四十的亲爹苏廷柏,老来得子了,特请柳暮江夫妇前去喝一杯满月酒。
苏若一想到这是苏廷柏与小妾青莲生的孩子,心里头便很是膈应,本不想去。奈何柳暮江却说,现在还不是与苏家翻脸的时候,面子上总要过的去。于是,苏若只得不甘不愿地与柳暮江登上了前去苏家的马车。
到了苏家,苏若与柳暮江进了门,发现前来道贺的人都是苏家的亲戚。想想也是,苏廷柏这个儿子就是再宝贝,也是妾室所出,更何况这小妾的出身还无法摆到明面上。苏长青是个聪明人,自然要行事低调。
只见苏家太夫人刘氏,倒是笑得合不拢嘴,见了素日心中不喜的苏若,竟也给了几分好脸色。再看自己那个不长进的父亲苏廷柏,更是得意非凡,仿佛这个小儿的出生,一举洗刷了他半生无子的憾事。
落座后,苏若四处打量,竟未看见小妾青莲的身影,她不禁有些纳闷。虽说青莲如今还是个妾,上不得台面,但以她的调性,好不容易母凭子贵,自然要想方设法露个脸。即便不入席,也要抱着孩子出来转悠一圈。可是方才抱着孩子见客的,只有一个乳母。
苏若正在寻思,忽然柳暮江凑到她的耳边,低声道:“娘子在琢磨何事?”
苏若恹恹道:“无事。”
柳暮江略带神秘地笑道:“娘子若是无聊,为夫这里倒是有件刚打听来的苏家秘闻,很是热乎,与娘子分享可好?”
苏若看了他一眼,道:“夫君如今倒是有闲情,怎地和长舌妇似的,喜好搬弄家长里短了?”
柳暮江见苏若唤他夫君已叫顺了口,心里比吃了蜜糖还要甜,面上便故意露出几分卖弄的神情:“我猜娘子定也会对此事有兴致,你方才是不是在找你父亲的那个妾室青莲?只可惜,她人已经没了。”
苏若心头一惊:“没了?这是何意?”
柳暮江点点头:“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听苏承和说是难产血崩,生产当日就死了,只保住了孩子。”
苏若很是震惊,青莲的结局与她前世的记忆竟截然不同。其实苏若对前世的记忆也是断断续续的,有些细枝末节至今也想不起来,只是清楚地记得她和母亲悲惨的遭遇和结局。
她记得前世青莲害死了母亲,鸠占鹊巢,从一个来路不明的外室摇身一变成了苏廷柏的继室夫人,她生的儿子后来还继承了苏家的两成家业,虽难成大器,但他们母子也算活得衣食无忧。
忽然,苏若脑中精光一闪,她似乎隐约记起了一些要紧之事,久远的记忆犹如画卷一般在她脑中急速地闪过。好像是前世,她被父亲和青莲派人送往郊外云静庵带发修行的路上,她心灰意冷,饥寒交迫,便在车里昏昏沉沉地闭着眼。赶车的车夫和随行的婆子以为她睡了,便闲聊起来。
当时那婆子似乎说的是:“唉,这人当真是各有各命,明明是正室所生的嫡女,却被一个妾撵了出来,真是造孽呦。”
车夫倒是个实在的汉子,略带不忿地嘀咕了一句:“这都是什么狗屁世道,好人没有好报,黑心的下作娼妇倒是活蹦乱跳的。”
婆子道:“谁让那个小妾生了儿子呢,自然是攀上高枝了。”
车夫啐了一口道:“你没听说吗?还不知是谁家的野种呢。就咱们老爷糊涂,将他们母子当成宝贝。”
婆子似乎急了,忙低声喝止,回身掀开车帘一角,见苏若还在睡着,这才轻声说道:“你不要命了,可不敢再说这话了。若是令里面这位听见,闹起来传到莲夫人耳朵里,你我二人的命就没了。”
彼时的苏若将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她苦苦一笑,如今她已是丧家之犬,一无靠山,二无真凭实据,就算将此事叼登出来,也无人理睬,这婆子当真是高看她了。
现在看来,只怕青莲生的这孩子也是个身世不明的。苏若细细想着,她爹娘成婚二十年,后来容氏虽遭苏廷柏厌弃,但前十个年头二人每月也总有那么几次圆房的时候,为何容氏十年间只怀了一个苏若就再无所出。
青莲和苏廷柏勾搭成奸时,苏廷柏已年过四十了,怎地青莲如此容易就有了身孕。还记得前世青莲生下儿子后,便再也未曾怀孕,究竟是她运气太好,还是苏廷柏糊里糊涂给外姓人当了便宜爹?
想到此处,苏若唇角浮现出浅浅的笑意。她重活一世,凭一己之力扭转乾坤,如今前世的仇人青莲已经死了,可是另一个还活得好好的,那便是她的父亲苏廷柏。苏若原本想离苏家远远的就好,可如今看来,若这个孩子当真不姓苏,真是她复仇的天赐之机。
她静静看着苏廷柏逗弄着乳母怀里白白胖胖的婴儿,面上笑得见牙不见眼。苏若心中冷笑道:很好,若实情与她想的一样,现在还不是揭开真相的时候。就令她的父亲好好享受几年天伦之乐,待将孩子养大,发现自己嫡嫡亲的儿子竟是个野种,定会被活活气死。
苏若似乎已经感受到隐忍一世,一朝复仇的快感,嘴角已忍不住翘了起来。就在此时,柳暮江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打断:“娘子笑得如此妩媚,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苏若连忙恢复平静,不愉地说道:“我哪有什么主意,不过是替父亲老来得子高兴罢了。”
柳暮江噗嗤一笑,道:“娘子,为夫真是爱极了你这口是心非的小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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