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生坐在帐内有些焦躁,依照惯例,成亲前新郎必须来喝女子的订婚茶,而她这个新娘必须着女装,明明看着寨子里的那些个姑娘们,轻轻挽起发髻,纤白灵巧的十指如乌木梳一般,轻轻一笼,便是神仙姿色,看得她满心妒嫉,只是到了自己这里却愣是扎不起来。
让她覃莲生摔跤她会,让她骑马射箭同样难不倒她,只是这梳头和化妆竟然愁煞了她覃少将军,让别人帮忙?不行,着实有些丢人。
帐帘撩起,进来的人是沐沅,昨天还一副落寞的样子,今天就已经恢复了往日笑嘻嘻的模样,莲生不用猜就知道沐姨的病多半好的差不多了。
“恭喜啊,莲生。”沐沅凑了过来,朝铜镜中看去,笑声顿时没了音儿,不敢相信地扳起了莲生的脸,死死地盯着她的妆容。
“怎么样?很漂亮吧?”莲生怡然自得地笑道,“你刚好帮我梳个头,来,就像祭酒节那天你梳的那个什么什么髻的。”
沐沅怔怔地接过梳子,替她梳着头,小五来报说白泽已经到了帐外,莲生慌忙让沐沅去把桌子上的那两碗茶端来,将事先准备好的花钿放进了其中一个碗里。
视线里闯入一抹白色衣角,莲生不用抬头就知道是白泽,于是将碗递给他,“呶,喝吧,喝完了就成了。”
白泽接过茶碗,抿了一口,才发现碗底的花钿,“这……是什么?”
“那个不能取出来!”莲生一急叫道。
“噗”当白泽看到莲生那张脸时,嘴里的茶尽数喷了出来,眉毛一高一低,画的够粗够浓,唇色红的刺眼,最有冲击力的还是那扑了厚厚的胭脂的脸蛋,嘴角处还勾出了一颗红灿灿的痣。原本很好看的眉眼被她古怪的妆弄得三分像人七分像鬼。
莲生抹了一把被喷的满是水的脸,顿时整张脸红黑相间,几乎没了白色,白泽忍着,快憋出了内伤,只是咳了几声,就偏开头不再看她。
“怎么,你觉着不好看?”莲生故意眯着眼,眼底深处是狡黠的笑意。
“没有,是白泽唐突了。”
沐沅忙一把拉回莲生,“都弄花了,你先洗洗去。”
“白公子,今天,莲生画了半天眉毛都没画好,公子如果觉得刚才唐突了我家莲生,那就给莲生画个眉,作为补偿吧!”沐沅狡猾地笑道。
没等白泽醒过神来,沐沅就将一直纤巧的眉笔搁在了他的掌心。
从他抬手开始,清润的墨色点上莲生的眉间,莲生感觉他的眼底飘着一种很深的东西,让她望不到边,但是感觉非常的暖,就好像落日时分,天边的红云。
他的手非常稳,宽大轻盈的袖袍抚过莲生的脸庞。微风拂来,酥酥麻麻的吹在脸上,莲生故意转移注意力,只见帐外,一对鸟儿交颈而鸣,万条柳丝轻摆。
莲生抬眼看着眼前的男子,心里也生起来一片氤氲。直到这时候,她才明白,为什么那些嫁人的女子们都喜欢自己的丈夫能为她们画眉了,这简直就是夫妻感情增进的绝妙方法啊!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子孙满堂……九梳九子连环样样有,十梳夫妻两老到白头……”
莲生打着呵欠,耳边是那个一直试图要把自己嫁出去的芸娘的母亲张妈。
张妈是寨子里出了名的儿孙满堂的全福妇太太,所以这给新娘子梳头的活儿,她满心欢喜地全包了,只是她反反复复就这么几句,念叨完了又重头开始,语调还是她自吹自擂的充满了母亲式的低柔温情。
就这样莲生的眼睛很不争气地发沉了,下一个动作便是一头点到了梳妆台上,碰翻了一盒子据说是幽都燕后派人送来的上好的胭脂。
“唉,我说,你都要嫁人了,还这么毛毛躁躁的!”张妈一边帮她擦拭着满脸的胭脂,一边还恨铁不成钢地用食指狠狠地点了莲生的头一下。
莲生瞬间清醒了,张妈的食指绝对是常年点芸娘那个体型练出来的,一指头上来绝对内伤啊。
“还有这个,是我送给你的嫁妆,洞房前看看。”张妈圆润的脸上突然泛起一片怪异且羞涩的红晕。
莲生怔怔地接过张妈连推带塞地递来的东西,一卷看似是书的东西,等到打开一看,她的手不禁一抖,竟然是传说中的春宫画!还是整整的一卷,各种各样的姿态。
莲生抬头看越来越局促的张妈,好像要嫁人的是她,一副状似娇羞的模样,莲生一个哆嗦,快速将这奇特的嫁妆收起,“是水墨画,嗯,颇为雅致,别有风味。”
有虞族的婚礼比起汉人的纳采、问名、纳吉、纳徵、请期等繁琐的过程要简单的多,成亲当晚会邀请所有族里的人围坐在一起喝酒聊天,新郎要通过三关考验。
考验基本可以分为三类,有虞崇武,所以头一件便是比武,这项据沐沅说阿爹顾及到白泽的身体所以取消了;第二项是拼酒,这项是最为热闹的,常有不胜酒量的新郎被未婚的小伙子们簇拥着、嘲笑着四脚朝天地抬进洞房;最后就是闹洞房时的考验新郎和新娘两个人的,这会儿还没到时间,所以莲生这个新娘清闲的有点无聊。
不一会儿小五就在帐外报说吉时已到,莲生握紧了拳头,尽管她知道这场婚礼只是她和白泽的一个交易,可是她还是有一些紧张。
眼前一黑,张妈已经将大红的盖头压到了莲生头上,被簇拥着向帐外走去,还絮絮叨叨地说一些禁忌,不能这个,不能那个,莲生听得一头雾水,一句也没听清。
直到瞥见另一袭红色的衣袖时,莲生的手被一双干枯的手执起,从红色的盖头下只能看见,手腕处被系上了一根红丝线,丝线的另一头系在了白泽的手腕上,莲生心里痒痒的,突然很想看他此刻的表情,还有他穿上喜服的模样。
红色盖头一点一点被莲生吹下,眼见着就要滑落,突然被张妈一巴掌盖过,重新拉了上去,“这个不能取,取下来不吉利。”
只听耳边响起“一拜天地”,莲生慌忙拜下,眼睛瞥向和自己同时拜下的人,心里出一阵说不出的滋味,只是下一刻又不禁开始了自嘲。
“二拜高堂,二……拜高堂,二拜高堂。”
在主婚人喊过三声后,白泽偏头看身边的莲生依旧没有动静,轻飘飘地声音响起,“莫非后悔了?”
莲生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不用想他此刻的表情也是那副嘲笑的模样,只恨盖头挡住了自己的回击。
莲生手一顿,她和白泽两人下拜的身子同时被作为高堂的阿爹托起,“白泽,今天我就把莲生交给你了,以后她就靠你费心了,她的脾气急了点……”
“咳咳咳”莲生使劲儿地咳,终于制止了阿爹“诽谤”的话。
却听身边的人清雅的语调,“白泽定不会负您所托,好好照顾莲生。”
这厮骗人都已经成了最拿手的绝活,莲生不禁腹诽着,下一刻自己的手就被放到了白泽的手里,莲生慌忙要抽出,却被他反手握住,很没出息的心跳骤然加速。
礼毕后帐外四处是哄闹声,莲生只能闷闷地呆在洞房,直挨到了月上当空。
白泽捏了捏额头,酒似乎喝多了些,手正要撩起营帐的帘子,站在新房外却突然进退两难。正要转身,一群将领嬉笑着涌来,将他推进了新房。
红烛帐暖,床上的人身穿大红的翟衣,上面绣着古怪的飞禽花纹,不同于汉人女子喜服的精致,却说不出的喜气洋洋,白泽偏头,不去看那红色盖头下唯留的半截儿下巴,随手扯下盖头。
盖头终于被掀开了,莲生抬头便看见了微醉的白泽,举止依旧文雅,目光灼灼,微微潋滟,对上她眼神的刹那,他迷离的神情瞬间消失,恢复了清新疏朗。
嘴角挂着浅笑,白泽静静地看着莲生,目光磊落坦荡,“作为一个丈夫应尽的责任,我会尽力,你若喜欢荣华富贵或是喜欢征战沙场,也任由你选,我都可以允诺与你,甚至日后遇到喜欢之人,你也可自行离去,白泽可以满足少将军所有要求,只是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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