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陆良倒是想着有机会接触一下雷永青,在草海像他这样有身份有实力的人不多,能拉上关系对自己以后说不定有帮助,只是自己与对方的地位实在不对称。但雷永青也是人,只要是人,就有需求,就有弱点,陆良希望能发现雷永青的需求是什么就好。
酒一直喝到晚上九点多,送走了朱正昌、雷永青,周泰锡有些醉了,陆良听到他在走道上有些口齿不清地嚷嚷:“妈的,多大个老总,敬酒都不干,老子是堂堂的团长,还会看你的脸色?去你妈的。”
酒喝多之后人容易自我膨胀,周泰锡已经自己把自己的副团升级到了正团。陆良对余嘉华的话有些同感,边听边摇头:一站之长怎能如此意气用事,如果关系到全体官兵的利益,自己放低一些身份也未尝不可。但又一想觉得这个雷永青的态度也是可气,竟然把主官机关的一把手不放在眼里。转回头想想,陆良笑了:自己一个小小的见习排长,哪里管得了这么多的事情。
想是这么想,他还是把这些事情记在了心里。
转眼又到了周末,杨武回家探亲了,平时总跟在屁股后面的周扬也忙得不见人影,闲不住的陆良感觉有些孤单又有些百无聊赖。正在办公室里抽着闷烟想心事,电话铃响了,陆良不知大周末地谁会找他,迟疑中拿起了电话。
电话是值班室转过来的,来人的声音有些耳熟,但却一时想不起是谁。
“陆良吧!在忙什么?”
“在办公室,你是哪位?”
“这么快就把我忘了,我是派出所的。”
听到是派出所的,陆良恍然大悟,打来电话的正是把他带到派出所的警察,他一时不知道对方打电话找自己有什么事,不会又是因为上次打架的事吧。
陆良有些迟疑地问道:“警察同志,不知你找我有什么事啊?”
对方听出了他语气中的迟疑,哈哈一笑:“大周末的,在单位闷着干什么?出来喝酒。”
陆良这才松了一口气,但又不知对方为何要请自己喝酒。
“你是上川县人吧?”
陆良记得警察在派出所见到自己的身份证时对自己的出生地似乎挺感兴趣。
“我也是上川的,难得在了家这么远又这么偏的地方碰到老乡,不在一起喝场酒怎么能行,让老乡们知道了还不要怪我不照顾小兄弟。”
陆良这才明白,他松了一口气,听说对方是老乡,也挺兴奋,上川这个地方有个特点就是出来的人老乡观念特浓,在外面遇到,相互帮助是没有说,责无旁贷。
陆良正闲着没事,爽快地答应了,地点当然又是约在了荣春饭馆,想到老板娘赵荣春,陆良有些急不可耐,他匆匆换上便装,向值班的余嘉华请了个假,一路急走,来到了荣春饭馆。
警察早就在门口等着了,一见到陆良,笑着迎了过来,握住陆良的手自我介绍:“我叫钟崇峰,可能大你几岁,叫我钟哥吧。”
陆良亲热地叫了一声钟哥,两人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谈笑着往里面走。
赵荣春早就听出了他的声音,站在柜台后面,满眼热望地看着他。自从上次陆良从她这里回去,这段时间里赵荣春老是心神不安,陆良的影子老是在她眼前乱晃,挥之不去。陆良看到她心里也是莫名地激动,当然理解她的心情,只是身边有钟崇峰在,表面上故意装得平静,淡淡地冲赵荣春打了个招呼。
陆良跟着钟崇峰进了屋,赵荣春的目光蛇一样地一直跟着他走了进去,心情真好比烽火三月后收到家书,又如同大旱三年才降下甘露。
陆良惊讶地发现钱老四也在里面坐着,看到陆良进来,钱老四站起来,不动声色地握了一下陆良的手:“我说了回来就要找你喝酒,怕你不应,就叫钟哥约你。”
能叫钟崇峰为哥,看来两人关系很近。
钟崇峰说:“钱老四这人直爽,人也实诚,以前是为别人出头,插了别人两刀,所以进去了,不是可交的人我不会交往,老四是个可交的朋友,所以我才会约你出来。”
又望着钱老四说:“你们两个是不打不相识,在派出所的表现都够兄弟,所以我才答应帮你约我这个老乡出来。”
钱老四等不及了,招手让赵荣春过来。赵荣春过来,站在陆良身边,双手握拢,放在身前。由于手在桌子下面,桌子挡住了钟、钱二人的视线,赵荣春用小手指轻轻地划了一下陆良放在腿上的胳膊,陆良觉得一阵暖意从小臂一直传到心的深处。
陆良抬头对赵荣春笑了笑,赵荣春却把目光看向正在点菜的钱老四。
钱老四点了一盘基尾虾,一盘爆炒蛤蜊,一盘韭菜炒海肠,一盘老醋蜇头,一盘油炸花生米,菜不贵,但全是下酒的好菜。
钱老四点完菜,赵荣春拿着菜单,笑盈盈地瞄了陆良一眼,一双会说话的眼睛里除了笑意,似乎有好多的话隐藏在里面。
赵荣春准备弯腰抬放在门边的一件啤酒,陆良怕她抬不动,赶快走过去,把啤酒抬了过来放在脚下,每人先发了一瓶。
菜还没上来,钱老四已经把自己的杯子举起来:“来,先干一杯。”
说完一饮而尽,陆良跟钟崇峰也把酒干了,闲暇的时间里,交朋友、吃海鲜、喝啤酒也是人生的一种享受,三人都挺享受这种氛围。
菜陆续上来,三人推杯换盏,一边喝酒,一边聊各自的经历,一件啤酒喝完,都有些酒意。
钟崇峰的经历比较单纯,他从省公安专科毕业以后,他那时候还是计划安置,因为家庭条件不好,没有钱送礼,当然,也许是没有想到去送礼,就被分到了草海。
而钱老四是个相当有故事的人,用他的话说,那叫哥曾经风光过,从他说话的感觉能听得出来,他曾经领着一帮小弟混过社会。
钱老四喝完一杯酒,夹了个花生米扔进嘴里:“嘎嘣”咬碎了,抹着嘴说:“都说警匪一家,也说兵匪一家,所以我们弟兄三个有缘分在这里喝酒,感谢二位看得起我,你们两们朋友我交定了,以后有用得着我钱老四的地方,尽管开口。”
钟崇峰的酒量不如两人那么好,到后来有些醉了。他把一杯酒干掉,手搭在陆良的脖子上说:“我们都是穿制服的,都是社会主义体制的产物,所以是一家人,又是老乡,那更没得说,以后在草海,有什么事打老哥的电话,什么事都能给你摆平了。”
除了赵荣春,这两人是陆良来草海后认识的非部队的人,对方能把自己当朋友,心里有些感动,接连敬了几杯,也有些醉了。
后来不知喝了多少酒,不知喝到什么时候,陆良连意识都没了,等她醒来后发现自己睡在赵荣春里间屋的那张双人床上,天也已经暗了下来。刚一扭头,头要炸开了一样疼,不由得“哎呀”叫了一声。
听到陆良醒了,赵荣春走了进来,责怪道:“喝那么多的酒,没人照顾的话说不定会出事。”那神情仿佛在怪罪自己的屋里人。
陆良没有说什么?问道:“我怎么睡在这里,他们两人哪里去了?”
“别人都没你喝得多,抢着喝酒,拉都拉不住,他们两人自己走回去了。”
“那我怎么睡到你床上的?”
“你自己跑过来倒下就睡,拖都拖不走,他们两人只能让你在这里睡了。”说完这些赵荣春的脸有些发红。
陆良有些发窘,心里怪自己酒后怎能如此失态,不知钟崇峰跟钱老四怎么想。连忙站起来说:“对不起,我喝得太多了,一点不知道,希望不要给你带来什么麻烦。”
赵荣春一撇嘴:“我怕什么?身正不怕影子歪。”
陆良一看时间,熄灯的时间快到了,赶快站起来,说:“我必须回去了,下一次再向你道歉。”
说完拔腿就往外跑,赵荣春把他叫住,嗔怪道:“你的面子这么重要啊!我一个女人家都不怕你怕什么。”
说完转身从屋里拿出上次陆良留下的衣服,塞在他手里说:“衣服缝好了,还给你,现在你可以走了。”
陆良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勉强笑了笑:“谢谢啊!以后你有什么事如果我可以帮上忙尽管说,我一定尽力。”
说完逃也似地跑出了饭馆,一步没停地跑回了边管站,仿佛后面有鬼在追赶。
回到宿舍,陆良拿起桌子上的凉开水,一仰脖子,咕咚咚一饮而尽,嘣嘣跳动的心才平静了下来。从赵荣春的神态与语气能感受到她的心思,他告诫自己,那是有夫之妇,动不得念头,不然自己要出问题的。
打开赵荣春交过来的衣服,被刀划烂的地方已经缝好,望着密密的针脚,陆良仿佛看到灯光下赵荣春一针针仔细缝补的影子,不由得有些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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