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暗了,天空成了藏青色,无月、无云、无星河。
藏在林中的竹屋内,已经黑到没有一丝光亮。
许是挣扎累了,许是感受不到希望挣扎也是徒劳。
可惜了,小姐还没有穿过她做的衣裳。
今日的功课也还没有完成,也不知道小姐会不会生气。
给爹爹纳的鞋底才刚上了浆,还有娘做的嫁衣……恐怕她这辈子也没机会穿了……
哥哥日后娶妻有了孩子,会不会提及他们有个姑姑叫绿芽……
不知过了多久,撕裂的疼痛变得麻木,眼泪也淌干了。
令人作呕的行为终于结束,一盏微弱的油灯慢慢燃起。
“绿芽。”
颤抖的声音在屋里响起,明明沙哑的厉害,她却觉得那是世界上最好听的声音。
“小姐,你来了。”
这句话像一把锋利的刀子,深深地扎进了戚月的心脏。
一向活泼可爱的绿芽,此时双眼空洞再也没了星光,布满淤青的手就那么耷拉在褪了色的竹床边。
戚月蹲下拾起地上的衣衫,一件一件地替她穿上。
“对不起,是我来晚了。”
“绿芽这辈子能遇见您,已是三生有幸,小姐不必介怀。”
一滴滚烫的泪划过脸颊,戚月悄悄逝去,挤出一抹不太好看地笑容。
“别怕,小姐这就带你回家。”
“老子们等你多时了。”
粗犷的男音在安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早说、县主这么清秀可人,老子也不会绑错人了。”
先前的大高个伸手搭上了粗壮男人的肩膀,一手摩挲着下巴打量。
戚月拉下破旧不堪的幔帐:“无论发生什么都别出来,相信我。”
绿芽到口的话又咽了回去,抓住她的手也收了回去。
“奴信小姐。”
“两位,隔壁请。”
两男人对视一笑,摩拳擦掌出门尾随而至。
年久失修的竹门咯吱一声,消瘦的身影如鬼魅般屹立在门外。
男人一愣,门缝透过的光让他看清了那张含笑的脸庞。
“小娇娇,是在等哥哥一起进去……”
一道寒光闪过,大高个捂住脖子慢慢倒下。
由于光线过暗,赤着膀子的男人看得不太清,不知发什么何事,抬脚踢了踢地上的人还在笑话。
“搞什么,这就不行了?”
啪嗒,啪嗒……
一股热流从胸腔处顺着皮肤一路向下。
男人下意识去摸腰带上的刀,却摸个空。
“你……”
地上快要熄灭的火把,照亮了插在他胸口的尖刀。
“对付你们这样的人渣,匕首都嫌脏。”
戚月捡起来时扔掉的火把,摇摇欲坠的火焰离了地燃烧的愈来愈旺。
暖黄的光照亮了漆黑的夜。
“绿芽,我们回家。”
“好。”
两人刚跨过门槛,十几号人举着火把围住了整个竹屋。
绿芽抓住戚月的手,力道紧了几分。
“小姐,奴已经没了清白,出去也是在别人的唾弃中苟活。”
她用力一推,试图让戚月独自离开。
“别被奴拖累,你快走!”
戚月神色温怒:“绿芽,你记住,女子的清白从不在罗裙之下。”
“我们生来是为了看朝夕潮落,尝遍人间酸甜苦辣,而不是作茧自缚,一辈子活在男人们给自己编织的美梦里。”
靠在树后甘愿沦为暗卫的少年,莫名的就被扣上了罪恶。
“小姑娘,你要是乖乖听话,爷便赏你个痛快。”
戚月侧了侧头,这个声音她曾在哪里听过。
“沈世子,看来你家华阳妹妹,没少给你灌输践踏他人的快乐啊?”
被认出他倒也不恼,大抵是觉得一切尽在掌控中。
“安乐县主,你还真是过目不忘,不然本世子收了你做个小妾如何?”
戚月双眼弯弯对他勾了勾手指:“送你个好东西。”
“你这是、在讨好本世子?”
她甜甜一笑,抬起右手:“要看看吗?”
沈世子不顾阻拦下了马车,接过她手里的竹筒。
“这是什么?”
“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可漂亮了。”
戚月见他迟迟不打开塞子,拿了回来亲自示范。
沈世子抬手,他的手下皆掩住了口鼻。
塞子落地,竹筒中飞出数只彩蝶,围绕在戚月周身。
“不过是几只蝴蝶,瞧把你们下的。”
确定无恙,十几号人慢慢放松了戒备,不过是个快要及笈的小姑娘,能有多大的心机。
戚月摊开掌心,一只蓝碟停在了指尖:“漂亮吧?”
众人迷糊地点头,她扬起的嘴角渐渐抚平,衣袖一挥,蝴蝶飞上众人半空,翅膀上的鳞粉簌簌而下。
待苏世子反应过来时,哪还有什么力气阻止。
“你……做了……什么?”
“没什么,不过是中了点毒,最多……就是一辈子喝不了水而已,只要不喝水就死不了。”
“你究竟是谁?”
“是救人的医者,也是让人坠入地狱的修罗。”
戚月扶起绿芽从他身上踩过,架走了他的马车离开此地。
沈世子扶住竹身,废尽全身力气才爬了起来。
“臭娘们!等老子出去了,定不会让你好过!”
他大口大口的喘气,打量着四周,迫切的希望有人发现他,救救他。
如他所愿薄雾中走来一白衣少年,似神似仙。
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抓住来人的衣衫。
“予夫子,我们在宫中见过,救……”
“抱歉,我是来索命的。”
姜予安扯出他怀里的手帕擦了擦手,转身离开。
沈世子跪地倒下,手帕落下,飘飘然然恰巧盖住了那张因惊恐张大的双眼。
“全部处理掉,不可留下祸端。”
两道残影划过,最后一束火光燃尽,竹林中又恢复了一片死静。
临近城门戚月将马车的绳索斩断,没了马车的束缚,那匹棕红色的马儿扬长而去。
“马大哥帮帮忙呗!”
白驹转了个身抬起后腿用力一蹬,车厢坠入了悬崖,惊起一片飞鸟。
一顿折腾绿芽上了马,戚月摸了摸马头拉着缰绳回了府邸。
所有人都等在院内,但见到绿芽那一刻,谁也没多问。
“红袖,把这个方子拿上,去店里照着抓一副回来。”
“好,奴这就去。”
“朱武今夜你不当值,回去时顺带去王府捎个信,说今晚我住自己府邸,要是问就随便找个借口搪塞。”
“是。”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明叔佝着背行了一礼:“县主,谢谢您。”
能遇上这样的主家,他是真心感到幸运。
他们这样的低等仆人命如草芥,若是放在别家,别说主家亲自去找人,恐怕下人都不会派一个。
黎婶强忍着眼泪:“娘去烧点热水,咱泡泡澡好好睡一觉。”
启望红着眼从马背上抱下绿芽,绿芽抱着启望的脖子点点头。
一家人,没有责怪只有关心。
是啊!哪有父母不爱自己孩子的?
戚月暂松了一口气,沿着刚铺好不久的青石板进了柴房的地下室。
这个地下室也是翻修时无意发现的,没什么东西可放,就这么废弃了似乎有点可惜。
她展开一排手术刀喃喃自语:“要做手术的话,恐怕要磨一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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