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角落的碧波悄悄投给汪太医同情的一瞥——
可怜的汪太医,他的心肯定站在爲他说话的卫王那边,可惜他又怎麽敢当面说皇上的不是?
就像她,多想附和皇上啊!是太后将她从清心姑姑身边支开的好不好,姑姑出事她有甚麽办法?可是,想归想,她绝不敢反驳卫王。
不过,姑姑到底发生了甚麽事?难道太后也派了苦差给姑姑?看姑姑这面青唇白、脸颊凹陷的模样,竟比她惨上十倍。宫里有比浣衣局更压榨人的地方吗?
碧波留心聆听皇帝跟卫王吵架的内容,还未听出个所以然来,两人却自己住口了。许是他们也发觉这种吵架根本争不出胜负吧。就算争出了胜负又如何,对姑姑的健康有帮助吗?
王爷和皇上分别坐在姑姑床边首尾两只锦凳上,各自包着姑姑的一只手掌,针锋相对的目光终於自对方眼睛挪开,落在姑姑脸上。
寂静中,姑姑的呼吸轻浅难辨。
碧波不用看,也知道两人的眼神定是温柔又怜惜。虽然太后下令禁止谈论中秋晚宴末尾那件惊人的事,但是碧波相信当时在场的人都不可能忘记,内心的惶恐亦不可能消失。
之前,她一直不敢相信自己当晚的所见所闻,总是怀疑自己饮了酒,因为与姑姑熟悉而产生了幻觉。可惜她还来不及在次日早上向旁人印证,太后深夜时就下了禁令。
然而此刻看着这两个天昭最有权势的男人不眠不休地守在只不过在酣睡的姑姑床边,毫不掩饰他们的忧虑和心疼,碧波恍然明白,原来红顔祸水不一定是绝世美人。
碧波只觉得自己的存在与床畔的气氛格格不入,却碍於皇上有令,姑姑不醒她不能离开房间,唯有跟几位与她有相同感受的太医远远退至门边。
并非她不担心姑姑,毕竟她伺候了姑姑近半年,总有几分情谊。姑姑又是个随和的人,不打不骂,从未爲难她。她也希望姑姑平安,只不过,她这份心意恐怕不及王爷与皇上的万分之一。若非怕刺激到他们,她早就上床歇息了。
碧波好容易捱到天亮,玉丽来问了情况,就说要请皇上和王爷梳洗。碧波十分爲难,却又无法用言语解释,唯有接过用具,硬着头皮跟玉丽一起接近梦荷的床。
幸好两位大概看在太后面上,未有拒绝,由玉丽伺候卫王、碧波伺候皇帝好好梳洗了一番。
碧波以为这样已经很幸运,想不到接着太医们又爲梦荷诊脉时,两兄弟不但不似昨晚不准玉丽摆膳、用古怪的眼神和阴阳怪气的说话气走太后,而且居然还吃了不少早点。
从汪太医口中得到与昨晚相同的答案後,卫王忽然命衆人退出房外。
碧波忐忑地盯着门板,很是担心里面的两位会大打出手。
事实上,她整夜都在迷惑——皇上的地位毫无疑问比卫王高,而且月祭上与姑姑共舞的明明是皇上,还有姑姑原来是兴龙宫的领头宫女,也就是属於皇上的女人,可是坐在床头的爲何会是王爷而非皇上?
与此同时,碧波旁边,玉丽被挂心主子的小惠子抓住问了一大堆问题,一刻钟後到底受不了,指了指碧波,「你问她不是更合适?我还要回去向主子覆命,恕我失陪。」
房内,龙飞扬与龙飞云仍然各执梦荷的一只手,只是目光不再落在她身上。两兄弟不发一言,却默契地恢复了眼神的交锋。
「说吧,飞云,有甚麽事?」
性格跳脱的皇帝到底先沉不住气,所幸满脸凝重的卫王不打算卖关子,「本王想知道,梦荷到底发生了甚麽事?」
龙飞扬心想,「朕也想知道!你问朕有啥用?」不过他明白兄长的话未完,静静等待下文。
果然,卫王又道,「本王怀疑母后。她故意支开你派去梦荷身边的宫女,时间上太巧合了。」
「可是那是一个月之前开始的事。这段时间,你每周都跟她见面,一直没有发现有甚麽不对吧?」龙飞扬相信,如果有不对劲的地方,兄长不可能没发现,发现以後更不会不管,任由梦荷受苦。
卫王沉默,他岂可让飞扬知道他跟梦荷吵了架?
爲此,每周休沐傍晚卫王还是会去跟太后吃饭,虽然他暗暗希望可以见到梦荷,但是他见到的只有皇帝。爲了面子,卫王甚至刻意不向太后打听梦荷的情况。只是每当弟弟不悦地问起梦荷怎麽不出现,龙飞云都会竖起耳朵听太后的解释。
每次太后都回答儿子:「本宫交了一件重要的差事给梦荷,伺候吃饭这种小事玉丽一个人就可以胜任。」
龙飞扬当然不信这番说辞,只当是梦荷有意避开他。
要知道,梦荷搬到金桂宫以後,每次休沐龙飞扬都一早跑来,每次都等到傍晚饭时才见到与卫王联袂出现的梦荷,而且吃饭时她总是坐在太后和卫王之间,不让皇帝有接触她的机会。她甚麽时候伺候过太后吃饭?
龙飞扬继续阐述自己的看法,不打算掩饰他有多麽不满太后对长子的偏心,语气酸溜溜的,「况且,母后因为你那句话,一向对她和蔼亲切得很,可以说比对朕这个亲子还要好,不然她又怎能从兴龙宫逃到金桂宫?」
龙飞扬这番话说得咬牙切齿,卫王终於不再沉默,摇了摇头,否认皇帝前一部分的猜测,「恰巧本王有一个月的时间没有见过梦荷,本王真以为母后派她去办事了。」其实他与龙飞扬一样不信这番说辞,只当是梦荷有意避开他。
龙飞云披露了大部分事实,只是不提十月十七那天他曾见过梦荷一面,因此早就知道太后这段时间的说辞至少有一部分是假的,却无法揭穿。
那天小朝会完结以後,他犹豫了好久,「要是她又不来,本王又要如何面对青竹和紫竹可怜的目光?」随後他又想到那是他们约会整一百日纪念。他记得在梦里,看见自己的前世曾经跟梦荷庆祝各种各样的纪念日。「如果今天本王不出现,她一定会很失望、很伤心吧?」
他怀着忐忑的心情穿越按奇门八卦栽植的竹林後,又惊又喜地碰见她闭着眼睛站在小竹屋外,银白的月光在她脸上蒙上一层光辉,像圣洁的仙子一般。那一刻,他有一种感觉,她永远不会属於他。他正为自己的想法而恼怒,她察觉到他的注视而望了过来,四目相接。在她开口说了一个字以後,他竟然慌乱地转身逃跑,害怕她下面的话会证实他的感觉。当他发觉自己的举措有多可笑的时候,她已经追了进去,於是他更不敢停下。他要怎麽解释自己的举动?唯有将错就错,一口气跑了出去,假装自己还在生气。
他在回府的路上就设想过她会有甚麽反应。自己头也不回地跑掉,以她那麽骄傲的性格,无论是伤心还是生气,都一定不会留下来等他,只会毫不犹豫地离开,回去金桂宫。
正因设身处地,卫王的考虑出现了盲点。并非说他自己不会在竹林内迷路就以为梦荷也不会,而是他十分信任青竹和紫竹二人对他的忠诚,又都深知他有多重视梦荷,在他面前一直对梦荷尊重恭敬。事实上,紫竹当晚就飞鸽传书向他滙报,「王妃来过,没等到王爷,没有吃晚饭便离开了。」他没想到,因为两个竹当时闻声出来目睹了那一幕,以为他生了气,便隐瞒了梦荷追入竹林的事情。
因此他不認為有兩個竹在,夢荷還會被困於竹林的奇門陣法內。而且兩人做事穩妥,忠心之餘又十分體貼,若是那天夢荷沒有安全回到竹雲居,兩個竹亦不可能整整一個月都不通知他。
就算她們誤會夢荷跟他走了,亦不可能不作滙報。
於是,爲了圆谎,之後他没有再去竹云居,反而在每周休沐傍晚都来金桂宫,打算「被逼」见到她,然後顺水推舟和好。谁知道她竟从此恼了他,一直避而不见。
忍到昨天,他实在受不了了,而小朝会完结时皇帝又别有用心地邀请他一同来向太后请安,他便将计就计,不等休沐就来了金桂宫,不曾想竟刚好目睹叫他惊骇欲绝的一幕。
不过,他依然没有将梦荷出事往自己身上联想。
这也不怪卫王,毕竟就连他的情敌兼胞弟都不曾怀疑他。
龙飞扬很清楚,胞兄对梦荷的疼惜宠爱并不输於自己。於是,龙飞扬动摇了,「难道真的是母后做的?她要除掉菟蕬?可是爲甚麽?母后一直很喜欢菟蕬啊。」
听到龙飞扬又唤梦荷爲菟蕬,龙飞云拧了拧眉,只是眼下不是纠缠称呼问题的时候,「飞扬,你有没有想过,母后爲何会不顾你的脸面,强行将梦荷从兴龙宫带走?」
龙飞扬愣了愣,冷笑,「不是你跟母后的计谋吗?你们甚麽时候真当过朕是皇帝?」
龙飞云默然片刻,才摇头道,「这件事本王事先并不知情。本王只知道此前梦荷曾来过金桂宫几次,每次都与母后密谈很久。」
龙飞扬吃惊地盯着对方,却找不到龙飞云的表情有任何破绽,只好撇了撇嘴,「如果是菟蕬自己说动母后,母后更不会对她不满吧!」
龙飞云再次摇头,「自从你将梦荷带进宫以後,本王曾多番请母后调梦荷去金桂宫,好有个照应。然而母后说梦荷新任你的领头宫女,贸然调走梦荷有损你的脸面。」
再次被惊到的龙飞扬有点结巴,「飞云,你……你的意思是?」
「梦荷搬来这里以後,本王问过母后爲何改变主意。母后苦笑,只反问本王:『不是遂了王儿你的意吗?你真是选了个好王妃!』她的语气明显带着恼怒,可是不肯再说甚麽。」
龙飞扬好不容易消化了这个消息,立刻紧张地跳起来,「我们马上移她回去兴龙宫!」说着便要抱梦荷,却被卫王挡住。
「相较起来,还是这里比较让本王放心。」
龙飞扬也不强来,只是冷笑,「她现在这个模样,朕能对她做甚麽?况且你安插在兴龙宫的人不比在金桂宫的少,有甚麽不放心的?难道你以为母后会就此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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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测自会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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