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井阑身为二十一世纪的医学博士,她身上有什么病痛,又怎能瞒过她?
从那天司马向晚闯入房中,她重伤呕血,李井阑便知情况不妙,后面虽被救活过来,她已知她经脉已损,心中虽然有一丝遗憾,但她是心宽之人,本身也不喜欢学什么武功,只当是欠了司马向晚的。
自李井阑入朝为官以来,由于种种原因,一家人难得在一起吃个饭,这日,韩凝香却来了兴致,好说歹说非要李井阑抽出时间一起家宴,拗不过去,只得点头同意了。
今天月色正好,又是桃花开放的季节,花园里百花争奇斗艳,香气撩人,无端的让人心情大好,只想在这园中举杯邀明月,把酒话人生。
一家人倒真的惬意,在园中八角凉亭里围席而坐,中间放置一张红木矮茶几,雕花精致,古色古香,桌上摆放一些瓜果蜜饯,中央一壶酒,四面各放有一只酒杯,里面盛有香气扑鼻的陈年佳酿,一时气氛好不温馨。
韩凝香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李井阑,举杯抿了一口酒,笑得温暖,道:“这月亮圆了,咱们一家也团聚在一起,若一辈子都能这般安逸的生活,倒也是福气。”
李井阑总觉得韩凝香今天话里话外若有所指,见她看着自己,李井阑笑了一笑,对韩凝香举起酒杯道:“娘,井阑今天就借这良辰美景,为娘唱一首歌可好?”
韩凝香举起酒杯与李井阑轻碰了下,抬起宽大的袖子,一手持杯,含笑饮尽了美酒,又笑着道:“难得今天聚在一起高兴,我儿井阑唱歌助兴,真是再好不过。”
李井阑听罢,脸含笑容,一只手拿着一支筷子在酒杯上敲着拍子开口唱道: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
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
李井阑歌声婉转,声线柔美,如黄莺出谷,珠落玉盘,让人听之不免心神俱醉,心情随着她的歌词起落变换,就连她自己也越唱越投入,仿佛忘记了身在何处,只想随着这夜里的微风归去,回到二十一世纪的家乡,回到爸爸妈妈的身边。不用再面对朝廷斗争中的重重陷阱,不用高处不胜寒;不用再多情总被无情伤,爱得痛了。
歌声缓缓落下,李井阑竟未察觉她的眼中滑出了一滴泪水,滴落在她面前的酒杯里。
韩凝香见状,关怀的问道:“井阑何故感伤?这歌曲,调子特别,当真唱得极好!这歌词也作得妙到极处,是你作的吗?”
自己见景伤怀,竟然还落了泪,李井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端起面前的美酒啜了一口,借以掩饰自己的失态,看向韩凝香答道:“瞧我,叫娘担忧了,只是想起一些往事,心中难免伤感一些,不妨事的。”略微顿了顿,又道:“这歌词么,倒并非我所作,乃是偶然得知,觉得极好,便记在了心上。今日觉得应景,便想到了这首曲子,倒让娘见笑了。”
韩凝香牵起丝帕拭了拭嘴角的酒渍,和蔼的笑着道:“这作曲之人,当真才华了得!”
“娘,核桃我剥好了,你尝尝。”司马向晚端着一小盘核桃递到韩凝香面前,笑着说道。
韩凝香眉目含笑,捻起一瓣核桃放进嘴里,眼神盛满深意,对司马向晚道:“晚儿,你和穆儿成婚多年,也未有子嗣,以后该多加把油才是。”
司马向晚听见这话,脸色一白,这本就是她心中之痛,韩凝香却在此时提起,不知是什么意思?
李井阑偷眼瞄了一下司马向晚,见她眉头紧蹙,脸色发白,也不知韩凝香说这话是何意思,到底念着司马向晚曾经对她的好,心中不忍,便想找个由头转移话题。
嘴巴动了动,正要说话,哪想韩凝香却不给李井阑的机会,含义深刻的看着司马向晚又道:“如今,娘年纪也不小了,多想有个孙子可以抱抱。”说到这,顿了一下,转开目光看着她对面的李子穆道:“穆儿,自古无后为大,咱们李府虽比不过皇宫内院,毕竟也是家大业大,子孙昌盛,往后才有人能承袭你的衣钵,光大咱们李家门楣,也只有如此,为娘我才算对得起你九泉之下的父亲,对得起咱们李家的列祖列宗。”顿了顿,道:“穆儿觉得为娘这番话可对?”
李子穆跪坐在凉垫上,一身白衣随风轻扬,在夜晚明亮的月光之中周身如镀上一层光环,更显丰神俊秀,不可方物。他举杯干了一杯酒,对韩凝香道:“是孩儿没有尽到做儿子的本分,叫娘操心了。”
李子穆把过错揽到自己身上,心中毕竟是怜惜司马向晚的,不想令她难堪。
韩凝香听了李子穆的话,深刻的笑了一笑,道:“穆儿,不如再给你纳个妾,如何?”说完,眼神仿似不经意的看了李井阑一眼。
这一眼,看得李井阑浑身一冷,颇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
随即,一道愤恨的视线又朝李井阑望过来,李井阑若有所觉,也随之望过去,不想正对上司马向晚怨中带恨的复杂眼神。李井阑心中一冷,只想赶快离开此处,逃到一个清静的地方,不再面对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想到就做,李井阑马上站起身来,对韩凝香笑道:“娘,井阑想起来了,朝中还有一些事情急待处理,只好扫了您老人家的兴,先走一步。”说完,转过身就像溜之大吉。
可韩凝香怎么可能给李井阑这个机会,微微拧着柳眉,沉声一喝,道:“站住!”见李井阑停住脚步,又道:“井阑,你这孩子,公事再多,总会处理完,一家人共聚天伦之乐却是难得,不急这一会儿。”
李井阑闻言,只得转过身跪坐下来,表面装作若无其事,内心却是七上八下,片刻不得安宁。
韩凝香笑了笑,又深深看了李井阑一眼,只看得李井阑如坐针毡,又转向李子穆道:“依为娘看来,井阑就最合适不过!”
李井阑一听,顿觉眼前一黑,事情怎么又扯到这儿来了,她是死也不会给李子穆当妾的,别说还有一个她视为亲人的司马向晚,就是没有司马向晚,她李井阑这辈子,也绝不给任何人做妾!
“我不同意!”司马向晚一拍桌子,豁然站起身来,满脸不甘和愤恨。
“啪!”的一声,韩凝香也拍了下桌子,皱着眉头对司马向晚道:“七出有言,无后为大,你至今无子,有何话说,难道想让我李家断子绝孙不成!”
这话说得极重,司马向晚受不住,如珠的眼泪扑簌簌流了下来,贝齿死死咬住嘴唇,又去看李子穆,李子穆也定定看着她,却并未说话。
韩凝香抬手揉了揉眉头,道:“阴差阳错,穆儿几次三番与井阑有了肌肤之亲,女子名节,重过生命,她不嫁穆儿,怎说得过去?”顿了顿,又道:“再说,井阑身份特殊,在朝廷任有要职,年龄也不小了,不嫁穆儿,难道要她孤独一身不成?”说着又把头转向司马向晚,语重心长道:“晚儿,对于井阑来说,你是姐姐,就不该为妹妹想想吗?”
司马向晚不答,眼泪掉得更凶,忽然转向李井阑,恨恨的看了她一眼,转身小跑而去。
李井阑心中难过,同时也觉得尴尬,她站起身来,走到韩凝香面前跪下,挺直身躯,坚定道:“娘,井阑宁愿孤独一身,也不愿嫁给大哥做妾!”
李子穆闻言,倏然抬头,眼神复杂的看着她。
李井阑移开视线,特意避开李子穆的眼神,那眼神穿透性太强,令她无所适从。清了清嗓子,又道:“大哥与大嫂青梅足马,互相爱着对方,他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求娘成全他们,也不要为难孩儿!”
李井阑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韩凝香静静看着她半晌,道:“井阑,娘看得出来,其实你心中……也是爱着穆儿。”
李井阑的心事被韩凝香当众揭穿,且还当着李子穆的面说穿,李井阑顿觉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热,眼皮都开始颤抖起来,忙否认道:“娘,不是这样的,孩儿心中……心中另有所爱!”
此话一说完,李井阑又感受到李子穆含意难明的视线一瞬不瞬盯在她身上,她难以忍受的甩甩头,顿觉脚底的血液都逆流而上,直冲脑门。
韩凝香见李井阑说此话时眼神躲闪,她是过来人,女儿家的心事最明白不过,心中断定李井阑说了假话,恐怕是担心伤了司马向晚的心之故,也不说破,和蔼的笑着道:“傻孩子,你骗不了娘。”顿了顿,又道:“莫非你是不愿意给穆儿做小?”
李井阑急了,一只手拉着韩凝香的衣袖道:“娘,我说的都是真话,句句属实!”
韩凝香笑着拍了拍李井阑的手,柔和的笑道:“好了,好了,娘知道。”顿了顿,继续道:“井阑,让你做小,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娘知道你心中委屈。不过,晚儿始终比你先过门,名义上也是你的姐姐,日后你嫁给穆儿,也要敬重她才好。”
听韩凝香简直没有把她的拒绝当一回事,李井阑欲哭无泪,只得急急道:“娘,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真的……”
谁知李井阑话还未说完,韩凝香就挥手打断了她,随即站起身来,抬手揉揉额角,道:“好了,事情就这么定了,娘也累了,先回屋休息,明儿请人看个好日子,就把婚事定了吧。”说完,转身走了,留下李井阑傻在原地,和李子穆大眼瞪小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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