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炎每逢过年,家家户户都要挂上各色灯笼庆贺,这是前朝就有的风俗。所以将近年关,王府总管便开始忙活了起来,他找来工匠做各种各样的灯笼。
期间,他还拿了些样式,来叫我挑选,我略略看了一下,有天禄、麒麟、飞廉等辟邪瑞兽,也有貔貅、金蟾等招财瑞兽,还有纳福迎祥的蝙蝠,象征长寿的龟鹤……
当时我手指敲着桌面道,灯挂太多,一不小心容易走水,照着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大神兽的样式,做四盏灯,两盏挂在东兰院,两盏挂在西梅院即可。
管家听后,表情像是吃了苍蝇一样,东炎的人谁不知道,除夕夜哪家的灯挂的最多、点的最亮,越是显示身份。
从我玉照阁出去后,他赶忙找炎溆重新询问此事,不料管家从早上一直等到大晚上,才找到我那刚从外面风流回来的二哥,当时二哥看到他,只说了句“以后一切照着郡主说的办就是了”就扬长而去,管家顿时老泪纵横。
晚上的团圆饭,二哥俨然没有要请上官玥过来的意思,我心里觉得过意不去,所以特地跑了一趟西梅院,去请上官玥过来,席间他俩谁都没说话,只有我一个人在那唱独角戏,于是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我知道上官玥本是不愿意过来的,只是因着我的面子,不好拒绝罢了。
除夕夜还有一个习俗,那就是守岁。饭后,我抱着一堆孔明灯,去到炎溆的月华轩。放孔明灯,这也是我只让挂四盏灯的另一个原因,若是四周都亮如白昼,那放孔明灯时多无趣呀。
进入到炎溆的暖阁时,他正坐在雕兰楠木窗边摆弄棋子。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他坐在软榻上,优雅的一枚一枚摆放着白玉棋子,偶尔双指夹着一枚似有沉思,月白色的锦袍,黑发简单束于白玉钗,随着细风,白衣黑发微微飘拂,直似神明降世,那般朗如玉树,放荡不拘,我看得痴了。
过了半响,我才愣愣反应过来,跑到他眼前,兴奋地说道:“二哥,这是孔明灯,等下我们去放这个许愿,好不好?”
炎溆抬头看我,五官温和,眉眼含笑,“好。”
窗口风有点大,猛吹得我一阵刺骨,我皱眉道:“二哥,这冰天雪地的,你开窗作甚?我帮你把窗关了吧!”
炎溆玩味的睨我,一双眉眼挑得老高,“春看花,夏观云,秋望日,冬赏雪,妹妹不觉得,此乃人生雅事么?”不想他变相的这么答了一句,我停了关窗的动作,看着他讪笑。
当时在洛阳,我是心血来潮,若是天天都做雅事,我可受不了,他这摆明了是打趣我。见我瞪他,他习惯性的敲了下我的额头笑道,“好了,逗你的,若是冻坏了小王的妹妹,小王可是要心疼的。怕是等下那小子来了,也舍不得。”一面说着,他一面替我关好还半敞开着的窗子。
那小子?应该是和他下棋的人吧,我疑惑问道,“谁要来?”炎溆布棋的手未停,口中却道:“那人就要到门口了,你出去看看便知。”
我迫不及待地走到门边,打开门,一阵风霜席卷而入,吹得我眼涩,等我睁开眼再看,发现萧承正笑意盈盈地站在门外。如我所料,果然是他。他前脚还没跨进门,里面传来炎溆幽幽的抱怨声,“你小子,又翻我东院的墙进来,要是哪天墙塌了,给小王盖一堵金墙回来。”
萧承冲着我嘿嘿一笑,然后回炎溆道,二哥,我可没那么多金子,你直接把我堵上算了。炎溆道,那感情好,战天公子的身价,可不止一堵金墙,这生意我只赚不亏啊!
萧承又问,怎么把窗子关了。炎溆意思性地瞄了我一眼,萧承十分尴尬的笑了,感情他每次过来,都是先翻墙,后翻窗的不成?
而后,萧承凑到炎溆身边,把令在手中的酒坛往小几上一放,得意洋洋的道:“二哥,新年礼物,二十年的碧血桃花。”
炎溆拿过酒坛开封,暖阁顿时醇香四溢,清而不淡,浓而不艳,他啧啧连叹,“不错,不错。”
萧承见炎溆如此高兴,厚着脸皮讨道:“二哥,我的新年礼物呢?”
“你小子没个正经,整天就知道惦记我屋里的东西!”炎溆笑着斥道,边将酒从酒坛掏出一些装入酒壶,边道:“今儿个,这屋里的东西随你挑。”
萧承一听乐了,将脱了一半的靴子立马套回,奔到卧榻附近的墙上伸手上下敲打,咚咚两下之后,随着刷的一声,暖阁里顿时多出一间密室来。我大惊:“二哥,原来你这里,有密室!”
密室不大,我随着萧承进入后,只见里面摆着几个铁架,上面整齐陈列着刀枪剑戟等十八般兵器。我挑了一柄古玉云纹剑握住剑柄,很重,随着我用力,剑刃慢慢抽出,直觉一股冷冽肃杀的寒气逼面而来,压得我透不过气,一时连吊灯上的火光,也寒冷了几分。
见我脸色变得不太好,萧承转身过来,右手覆在我手背上握住剑柄,一把将剑送回剑鞘里面,“这里的剑,嗜血之气都很重,不要随便乱动。”
我松了口气后,朝他点点头,见他手上没拿什么,不禁疑惑问道:“没挑到喜欢的?”
“不是。”萧承道,他放开我走了出去,对着炎溆问道:“二哥,那把迷离怎么没了?”接着便听到炎溆的声音,“那是女子用的匕首,你要它作甚?”
我出去的时候,正好看到萧承挠着头叫二哥,虎头虎脑有点撒娇的意味,不禁笑出了声。炎溆也笑着,那笑容带着些邪气:“在这里。”他抬手从袖子中摸出一把匕首,放在桌上,萧承一见,顿时双眼闪亮,伸手去抢,却又被炎溆抢先一步拿了回去,炎溆道:“啊承,你晚了一步,这是我要送给崇儿的新年礼物。”
“送给我的?”我惊奇道,炎溆看着我,十分肯定的点点头,我接过匕首拿在手上,凤凰翱翔的九天之姿,大气磅礴,抽出匕首,剑身雪亮无华,一阵耀眼。“二哥,这匕首应该很锋利的吧!”我拿着匕首比划道,萧承抢先一步答道,“削铁如泥也不在话下。”
“真的?”我返回密室,握住匕首朝铁架边缘砍去,果然那一小截铁轰然断裂,果然是锋利无比,削铁如泥,以前还一直以为是那些小说胡诌的,现在是真的信了,我欢喜的不得了。如果下次再遇到流氓轻薄我,我就用这把匕首刺他。
萧承在面对炎溆时,才是最真实的;而炎溆在萧承面前,也从不掩饰自己。冬夜饮酒,赏雪下棋,这是我唯一一次,见到他们活得那么真实,那么快乐,此后穷尽一生,再也不见他们如此肆意潇洒的身影,那时年少,只知繁华似锦……
当夜,我贪杯饮了几杯酒,就醉得一塌糊涂,一觉醒来,已是武昭二十二年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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