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多久,模糊中,我终于有了一丝知觉。那是真切的感觉,颈项间似触到了万年凝结的寒冰,骤然失温,一股冷冽寒气直逼心底压得我窒息。
我猛然睁开眼,熊熊烈火下,雪亮的刀光剑影璀璨如满天星辰。
“都给我住手。”
黑衣男子扣住我肩头的左手暗自施力,将我的身子稳住,右手中锋利长剑,紧紧抵在我的脖颈间,他用力大吼,森冷肃杀的声音,将原本火热厮杀的场面生生撕裂。
耳畔阴寒的声音刺激着我的脑弦,晕晕旋旋间,我像是看到了幻境。
明亮的火把下,一群身着玄甲手执长剑的侍卫,纷纷怔住朝我望来,我甚至能清楚地看到,他们落在我身上的眸光——惊诧,疑惑,震惊……错乱不一。
“哈哈……你们最好不要轻举妄动,不然本公子可保不准,你们少王妃会怎样!”男子冷笑,一双腥红血眸阴戾可怕,似乎只要眼前侍卫稍有动作,就打算立马把我血溅当场。
什么情况?毫无预料的场景,似懂非懂的对话。可我分明听到了剑刃划破皮肉的咝咝声,脖颈间明显一阵刺痛。
瞳孔急缩,我只觉眼前人影火光缭乱,昏天暗地间胸口纠梗难涩,脊背淋漓的冷汗,早已把内衫湿透,晚风吹过,全身冰冷,止不住的颤抖。
我分明看到四名黑衣蒙面的刺客持剑,警惕而又快速地,从侍卫包围的圈子中撤出,缓缓向我靠来,更确切说是向劫持我的黑衣人,或者说是他们的主子靠来,因为我听到,其他四人口中低语着公子。
我闭眼,睁眼,再闭眼,再睁眼,直到眼睛干涩酸痛,眼前依旧是不变的场景。满地侍卫清冷的甲胄光芒,和颈项间长剑幽凉的反光,刺得我眼眸生疼。我想惊叫出口,可声音还未到嘴边,喉咙就如同撕裂一般,疼得我直掉眼泪。
我这是怎么了?
明明前一刻我还在慈善酒会,然后被江岩拉到后花园,一不小心落了水,紧接着江岩朝我游来……刀剑?侍卫?黑衣人?老天呐!谁来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真想一下子晕过去。这事太邪乎了!
夜色墨黯,云朵层层叠叠移来飘去,遮住本不皎洁的月盘,一时间连微薄的月光,也近乎不可见,天地间一片阴暗。
凋零的枯草,在冷风中吱吱作响,更添几分萧瑟。
我麻木地看着四周,眼底一片迷茫。
突然,对面身着绘有虎豹图案铠甲的玄甲将军,猛地举剑相向,眼眸精光闪现,接着转为讥诮,“少王妃?不知哪来的婢女,也配说成是我们少王妃,真是天大的笑话,刚才天暗,本将一时看岔,差点到叫你们这帮刺客得了逞。”
说罢,他大笑起来,随后四周看清我相貌的侍卫,也纷纷附和起来,说着一些不是我们少王妃之类的话语。
闻言,为首黑衣人微微蹙眉,此时左右两边的黑衣人,也向劫持我的黑衣人看来,眼神交汇点头示意之间,几个黑衣人纷纷后退,劫持我的黑衣人手力之大,几乎把我的左肩捏碎。
“大家听好了,那不是我们的少王妃。上,将这群刺客……”侍卫们个个面露狠色,蠢蠢欲动准备着上前来缉拿刺客,却不料将军下命令的话语,突然间被一声大喝生生截了断。
“慢着——”
话语森冷,自然是出自劫持我的黑衣男子之口,接着他低沉了嗓音又道:“现下乌云遮月,这天可比刚才要暗得多,将军可看清楚了,这女子穿得,可是上等贡品云锦制成的衣裙,而且上面绣得是金丝玉凤。”
贡品,是进贡给皇家之物,自然不是人人都能穿得,更何况上面还绣了,象征皇亲国戚身份的金丝玉凤,更不是一个小小丫头能穿得的。
话落,十步开外的侍卫齐刷刷地看向我,我垂下眼一撇,身上穿着一件淡粉色的衣裙,上面用金丝绣成的凤凰展翅欲飞。
虽然天色很暗,但也不难看出图案,显然是那群侍卫只顾着捉刺客,都没注意而已。
黑衣男子略微停顿,又状似可惜道:“本公子原以为这是个做主子的,不然怎么会穿,这种绣有凤纹的衣裙,却不想原来是个婢女,看来齐王当真是权势熏天,连府中一个小小的婢女,都可穿得凤纹织金裳,齐王……”
若是一个亲王府中,连婢女都能穿得代表皇室的衣裙,不是逆谋反上那是什么……
玄甲将军的脸一下子白了,比那冬日里的雪花还白,他嘴角隐隐抽搐着,发指眦裂,大怒道:“我家王爷的衷心,天地可鉴,岂容你这贼子胡乱污蔑。来人,将这帮乱贼给本将抓了……”
“下辈子投胎做个主子吧!”黑衣男子警惕地看着眼前众人,在我耳边哀叹一句,然后右手青筋爆起,紧握利剑,我知道他这句话是对我说的,我也知道我快要死了,就在我本能闭眼,哀叹自己就要一命呼呼之时,有东西突然破风而来,碰击在剑刃上,发出一声噌锵,男子身形一偏,那东西和黑衣男子手中的剑双双落地。
我还没死,我立马睁开眼,脚边落着一柄冷剑,其上一枚金叶金光闪耀。有人以金叶子为暗器,救了我一命。
随着众侍卫纷纷让道,剑眉星目的英俊少年,款款从中走来,俊脸如刀削一般,棱角分明、英气逼人,素白的衣衫在一片玄甲的映衬下,显得缥缈,一双黑玉瞳仁明亮,他在看向我的时候,目光微愣,然后唇角一勾,笑意清浅。
玄甲将军本就被为首黑衣人一番话,气得怒气横生,恨不得立马抓了刺客泄愤,却不料被人莫名其妙的打断,不由得跳脚大骂,“谁敢……”却在转头间看到白衣少年时,立马噤若寒蝉,微顿,便抱拳行礼,尊称少年为世子。
少年颔首,挑眉道:“本都尉刚才恰巧路过王府,便想顺道来看望一下你家小王爷,不曾想没见到你家主子,却看到府中士兵大乱,朝这边涌来。夏侯将军,王府的守卫何时如此松懈无能,连捉几个刺客,都要如此大费周章?”
少年的最后一句话声色俱厉,吓的夏侯将军脸面紧绷。“这……世子”,微撇一眼几个刺客,随即不卑不亢的对着少年道:“是末将守夜不利,竟让人私闯了王府,末将这就把人拿了,等小王爷回来好向小王爷请罪。”
少年吭了一声,也没多责备只眯了眼看我,问道:“那女子是何人?”
夏侯将军顺着少年的视线看了我一眼后,摇摇头道:“这个……末将也不知,王府的婢女末将都认的,此女子面生的很,应该不是王府中人,可那刺客偏说是我家主子,但王府里,确实只有少王妃一位女主子呀!”
见少年突然抿紧了嘴唇,神色有些异样,夏侯将军虽觉奇怪,却也打算伸手,示意侍卫们做好准备抓刺客。然后,就在他伸手到半空,就要落下下命令之时,白衣少年眸光冷清略过众人,慢慢开了口:“夏侯将军,放人!那确实是你家主子。”
少年神情严肃,语气虽淡然,却让人不容置疑,但夏侯将军还是惊讶万分,指挥的手一滞,久久不曾落下,整张脸发白着,似乎极难反应过来,“啊——世子……你说什么?”转而,他似恍然大悟一般,指着我震惊不已,张大着嘴巴,断断续续道:“她……她……难道她是……”
少年嗯了一声,以此表示他的想法是正确的,然后缓缓吐出六个字,只见夏侯将军似受了什么重大打击一般,面色灰土,震撼不已。他眼睛睁得铜铃般大直视我,两手颤动分明,而他身后的一群侍卫,连手中的剑掉在地上都不自知,竟是都怔怔地看着我,麻木不已,就像是站在他们面前的人不是我本人一般。
那夜,我清清楚楚的听到,萧承字字清晰地吐出那六字,不想却成了我一生的羁绊。
多少年后,每每回想起这一幕,好像一切事情,都冥冥中自有定数。
那夜,他说:“她是崇华郡主。”
东炎国。
武昭二十一年仲冬。
帝都金陵,是夜,风烈。
我穿越成当朝齐王炎裔之女——崇华郡主,被闯入王府的刺客,一路劫持向西北而去,至此我波澜的一生开启。
武昭二十二年,以太子、睿王、宁王为首的三股势力明显割据,世人只知那场惊心动魄的三王夺嫡之战,起于武昭二十二年……
殊不知,武昭二十一年十一月初九,昏迷五年的崇华郡主一夕之间苏醒,当夜,皇城中多股人马奔涌而出,东炎的政局,便是从那天开始风涌云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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