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诺岩睁开眼睛,他第一个想法是:“我死了吗?”
他的头动了一下,感觉到特别的沉。他打量一下四周,见自己正躺在一张古色古香的床上,身上盖着绣花的被子;房间布置得相当温馨,蚊帐、窗帘与门都是浅绿色的,他甚至还能闻到淡淡的清香。
他扶着阵阵偏痛的头,竭力搜索着记忆。他记起自己与刀圣杰在扁舟中与风浪作斗争,小船被风浪打翻了,之后便失去了知觉。
这里是哪里?他们怎么会救了自己?
那刀叔叔呢?严叔叔他们又怎样了?
带着诸多的疑问,他想喊人,但发现浑身没力,声音停在嗓子里,叫不出来,更别说翻身下床了。他干脆把眼睛闭上了。
半晌,远远地听到有脚步声由远至近,有个人朝着自己的房间走来。在不知这是什么环境的情况下,诺岩无师自通地想到装睡装昏死,他想瞧瞧来人会搞什么。
门唉乃一声,从外面被那个人轻轻推开。诺岩感觉到那个人轻手轻脚地走进来,竟然在他的床前坐了下来,半天没有动静。
诺岩有些沉不住气了,他把眼睛半开了一下,然后迅速闭上。利用这半秒时间,他还是看清了那个坐在他床前托着腮沉思的人。
一张他见过的脸,一个他熟悉的人。
那个被关在月牙号底舱被自己放出来的怪女孩。
她真实的身份,诺岩当然也已经知道——西盗望野的女儿望芷兰。
而沉思中的望芷兰,眼睛是放空的,并没有注意到诺岩的小动作。
这下,诺岩更困惑了,怎么会是她?
诺岩还是决定向望芷兰问个究竟。不知怎么的,他对这个看上去与自己同龄的女孩没有多少戒心。
他假装刚刚醒过来的样子,先是竭力把眼睛半睁开,身子往左右两边努力移动一下,同时嘴巴里配合地发出梦呓的几声呻吟。
果然他的举动引起了望芷兰的注意。她惊喜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凑近前去,摇着诺岩说:“你……你终于醒过来啦!”
诺岩把眼睛极其诧异地瞪大,说:“是你!”
望芷兰说:“当然是我!不然是你吗?”
诺岩一时为之语塞。
沉默了半晌,诺岩问:“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
望芷兰说:“这里是摩崖岛!你被大浪卷进海里,要不是碰巧浪把你带到我们船的附近,你就不可能还有说话的本事啦!”
诺岩心下暗暗侥幸,但又不免为刀圣杰担心。同样被卷进浪里,刀叔叔能象自己这般幸运脱险么?
望芷兰看他一脸的疑惑,便将那天的事情慢慢向他说了出来。
原来那天刀圣杰与诺岩乘小船离开月牙号后,用不了多久,摩崖号就追上了月牙号,严天伦指挥众人摆出箭阵,阻止西盗盗众登船,但始终寡不敌众,最终还是西盗一方占了绝对上风,把严天伦一伙制服了。好在望野还不想与南盗风凌完全撕破脸面,而且他登船的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得到诺岩,因此只是把众人制服而并没有大开杀戒。望野当然不能从严天伦他们口中得到什么有效的消息,于是他下令搜船,就在他什么都搜不到的时候,风暴说来就来,他只好急急下令西盗盗众撤船避浪。让望野喜出望外的是,他一直苦苦追寻无果的诺岩,竟然在一个浪头的最高处现身了,虽然那时诺岩看上去生死未卜。望野马上下令手下众人撒网救人,把诺岩救到了摩崖号上。摩崖号回到摩崖岛,诺岩还一直昏迷不醒,直到这一刻。
诺岩急切地问:“刀叔叔呢?你们有没有把他也捞上来?”
望芷兰望着诺岩充满热望的眼神,咬着嘴唇,缓缓地摇了摇头。
诺岩有种瞬间被电击中的绝望。他想象不到,没有别人施以援手,处于绝境的刀圣杰如何可以死里逃生?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望芷兰突然记起了什么似的跳起来,说:“不行,你要马上离开这里!”
诺岩被她吓了一跳,说:“什么?离开这里?”
望芷兰把他的被子掀起来,着急地问:“你可以走动罢?”
诺岩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感觉到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但他不愿被望芷兰小看了自己,咬紧牙关,要从床上下地。
望芷兰上前把他搀住,两人艰难地往门口的方向走。
诺岩喘着粗气问:“要去哪里?怎么这么急?”
望芷兰说:“没时间解释了,再迟恐怕要糟糕!”
她话音未落,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门口,把他们的去路挡住。
望芷兰抬头看看那人的脸,低头喊了声:“爹。”
那人正是西盗望野。
望野阴沉着脸,问:“小兰,你要带着这小子去哪?”
望芷兰脸上的神色犹豫了一下,说:“爹,我看他醒过来后,一直说要当面向你致谢救命之恩,所以就扶着他去你那里呢,想不到这么巧,你就来了。”
望野哼一声,白了望芷兰一眼,向身后招了招手,有两名西盗盗众走了过来,从望芷兰手中接过诺岩。
诺岩虽然不了解全部情况,也知道望野非善类。他将手臂用力往后一抽,想从两个人的手底下挣脱,但脚底下不听使唤,啪地一声倒在地上。
望野说:“将人带走,等他身体恢复一些,我亲自来审他。”
那两个人答应着,把诺岩从地上抬走。
朦胧中,诺岩回头看到望芷兰在盯着他,眼睛里满是关切和焦虑。他感觉到一丝温暖,双目一闭,就此晕了过去。
再次醒过来时,诺岩发现四周漆黑一片,更糟糕的是,自己手上竟然带着手拷。那手拷看来是以重金属打造,自己尚处虚弱,连举起手来都费劲。待眼睛适应了周围的环境之后,他发现自己处身一个类似天牢的地方,没有窗,也看不到门,只有很高的地方有一个比手指还细的孔,透出一丝亮光来。
他苦笑了一下,在月牙号上出走,千方百计就是为了摆脱望野,想不到最后还是阴差阳错,落到了他的手上。虽然诺岩一直不明白望野为什么一定要把自己擒住,但他也明白不会有什么好事情等着自己。
既来之,则安之,如此而已。他安慰自己说。
在黑暗中,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诺岩突然听到外面有轻微的脚步声,接着在一面墙上传来咔嚓的钥匙转动的声音,那面墙上便往外打开很细长窄小的一扇小门,有人从小门里推进来一个盆子,之后又把那小门合上,钥匙转动之后,周围重新陷入了黑暗。
诺岩看着眼前这一幕发生,不过短短数秒。他反应过来,竭力爬到那扇小门的位置,大声地喊:“嘿!等一等!!”
但没有回应,外面那个人象没有来过一样,消失在了黑暗当中。
诺岩感觉到沮丧,但这种沮丧很快便被强烈的饥肠辘辘所取代。他就着头上的小孔投下的弱小的光线,摸到那个人丢进来的那个盆子,果然,是一盆子米饭,上面铺着几片咸菜。
他把米饭端起来,把插在上面的筷子扔到地上去,不管三七十十一,用手抓起米饭便往嘴里塞,没怎么咀嚼便咕嘟一声吞了下去。一盆米饭用不了一分钟便全被他风卷残云般吞到肚子里去了。
作为一个不过刚满十五周岁的少年,这几天这些梦一般时而神奇、时而险阻的经历,让他知道了什么叫作真正的苦难。他不知道前方还有什么艰苦的事情在等着自己,在一波接一波的磨难面前,他甚至不确定生命什么时候就会结束,象那些呐喊向前遭人砍杀的盗众一般,死亡的发生、生命的离去,不过在数秒之间。
当饭菜摆在面前,把肚子填饱才是真正必要的事情。只有吃饱肚子,才能让身体积蓄迎接更多挑战的力气。如果你也经历过跟诺岩同样的经历,那对理解他现在的心境,大概不是什么难事。
他像一夜之间就长大了。他握紧拳头,对着周围的黑暗跟自己说,我已经不是一个高中生,一个需要老师天天在背后督促的高中生;也已经不是一个儿子,一个时刻有母亲照顾的儿子。现在,我已经是一个男人,一个需要自己面对所有一切的男人!
(https://www.biquya.cc/id11973/6285034.html)
1秒记住追书网网:www.biquya.cc。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uya.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