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醺蹲在地上,偏着脑袋从葛玉秀和沈老太太中间的缝隙望去门口,就见沈稼轩一改往日的长衫打扮,穿一套灰色的猎装,脚蹬黑色的长靴,手中还拎着一条马鞭,像是才从外面回府,他浓眉皱起,眼露寒光,没有看洛醺,而是看着沈老太太。
没等沈老太太细说端详,葛玉秀痴痴呆呆的盯着沈稼轩看了半天,感觉大表哥比戏台上那些名角好看多了,自己这次嫁过来实属明智之举,她存心讨好沈稼轩,上前道:“大表哥,这小贱人偷汉子。”
沈稼轩瞪了她一眼:“一个姑娘家,说出这样的话你不觉得难堪,我都不好意思。”
葛玉秀被训斥,急忙低头凑到沈老太太身边,沈老太太当然袒护自己的外甥女,道:“一个姑娘家偷人不难堪吗?”
沈稼轩瞄了眼瑟缩在柴草堆边的洛醺道:“你们都走吧,这件事我来处理。”
沈老太太刚想开口,沈稼轩只吐出一个字:“娘!”
这个字他咬音非常重,有些不耐烦之意,沈老太太心下了然还是开口道:“若不严惩,指不定她还能干出什么事来,娘的名声不重要,你的名声重要。”
沈稼轩看老太太不依不饶啰啰嗦嗦,把手中的马鞭丢在地上道:“娘,您若是觉得我管理不好沈家,我现在就回北京。”
沈老太太差点没被噎死,看着儿子说不出话来,憋了半天才道:“好好,是娘多管闲事,你爱咋地就咋地。”
气得带人离开,沈稼轩蹲下身子抓住洛醺的肩膀把她扶起,洛醺突然就扑在他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大滴大滴的眼泪滚滚而下,这委屈有来自欧阳的决绝,有来自被别人谩骂,有来自沈家的高压,总之她哭的浑身颤抖。
沈稼轩直直的垂落双臂,微闭双目任由洛醺在自己怀里哭,忽然从门外又冲进来沈皓暄,他从后面搂住父亲的腰,也哭,就这样一个在前一个在后,一大一小的哭了半天。
三个人最后各自坐在木头上,沈稼轩看了看儿子,笑道:“你哭的好没理由。”
皓暄瘪着嘴,非常委屈的:“爹,他们欺负醺姐姐。”
原来如此,洛醺也才相信自己和欧阳约会之事不是沈皓暄说出去的,这孩子对自己动的是真感情。
沈稼轩搂着儿子安慰下,然后看了看洛醺,一件碎花的土布小褂皱皱巴巴,一条肥大的裤子黑黢黢,脚上的鞋子前面磨破,与初见她时清丽的打扮相比,美丽不失,只觉楚楚可怜。
沈稼轩叹口气,自己是受她父亲之托保护她的,没料想让她一再的受苦,愧疚道:“洛醺,我今日进城去找了你父亲,我跟他说,我准备放你走。”
洛醺蓦然抬头看看他:“叔!”
沈稼轩苦笑下道:“你还小,很多事情无法让你知道,但你留在沈家不开心,我……也不开心,若非担心你离开沈家在这乱世无法生存,大概我早就放你走了,只是洛醺,欧阳不是可托付终身之人,他甚至连祝子雄都比不上,首先他做的事危险,其次能对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开枪的男人,他不懂怜香惜玉,但你真心喜欢他,我不想扼杀一段感情,那一百块大洋算是我送给你爹的,我能捐助一所学堂,送给你爹一百块大洋没什么,另外我已经让顾先生在你房里又送去一百块大洋,作为你的盘缠,现在开始,你随时可以离开沈家,不用……告诉我。”
他说完拉起皓暄走了出去,皓暄频频回头来看,充满不舍之意。
洛醺愣愣的不知所以,幸福来的太过突然,自己可以离开沈家了,自由了,然而欧阳也已经离去了,怅然呆坐半晌,她呼哧站起,至少可以找欧阳把事情说个清楚。
打定主意,回到自己房里简单的收拾个包裹,蓦然发现桌子上有个布袋,拿起捏了捏,应该是大洋,放在包裹里装好,背着包裹就走出房门,掉头看了看,麦子不知去了哪里,在沈家,自己连个想要告辞的人都没有。
疾步飞奔就到了大门口,奇怪的是门房没有拦截她,这也应该是沈稼轩事先安排好的,她出了大门撒腿就跑,仿佛逃离一座压在身上的大山,只等跑出村子才停下大口的喘气,回望金水湾,想再迈一步却有些艰难,这奇怪的感觉让她想不明白,索性就坐在路边的沟沿上想,后来终于想通,自己假如这样走了,那就是欠下沈家二百块大洋,从小父亲就教育自己,不义之财不可取,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样走了沈稼轩必定会被沈老太太埋怨,然后自己身上就压着二百块大洋的债务,父亲说欠钱不可,欠别人感情债更不可,无论走到哪里,自己都抬不起头来。
她想了明白,起身想回去,却发现村子外面飞驰而来一匹马,远远的看着马上之人有些眼熟,到了她面前停下,才发现是欧阳。
欧阳跳下马来,搂住她道:“洛醺,我已经打听明白,你为了父亲治病才卖身在沈家,这不是你的错,我们走。”
洛醺突然就哭了出来,是高兴终于被欧阳理解,只是她道:“我不能走,我欠沈家那么多钱。”
欧阳怒气冲冲:“沈家剥削穷苦人,你不必对他们心存愧疚。”
洛醺甩开他的手:“不行,我欠别人的东西我无法轻松,你能理解我,我已经非常开心,你杀了县长夫人留在这里很危险,你先离开,我给沈家干活一年,算是还了他们的一百块大洋,按理那些伙计两年三年也赚不到这么多的,这样我至少心里好受些。”
欧阳还想劝她同自己离开,洛醺执意不肯,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我们都还年轻,等我可以心安理得的离开沈家,就去找你,到那个时候我同你一起杀坏人干革命。”
欧阳左右劝说不动,唯有放弃,两个人在这里坐到天黑,才依依惜别,洛醺目送欧阳离去,心里万分不舍却又轻松很多,掉头回来沈家。
忽然发现从大门口到大堂到后宅,都挂着大红的灯笼,拉过一个婆子问,竟然是今晚沈稼轩和葛玉秀洞房花烛。
想起葛玉秀她就气不打一处来,虽然她没有打在自己身上,但至少她想打自己,有仇不报非君子。
她没有回去房里,径直找到沈家给葛玉秀安排的房间,看里面连灯都没点,就是说葛玉秀不在,琢磨她该在哪里,忽然想起大概是在沈稼轩房里,转身就往沈稼轩的住处而来,大门没有插,她推开而入,沈稼轩房里灯火通明,她突然就气愤了,我让你们洞房花烛,呸!
蹑手蹑脚的往里走,那个随时听命沈稼轩的老郝头刚好不在,忽然听脚步声歘歘响起,她急忙躲在窗边的一棵木槿树旁,发现进来大门的是沈稼轩,只等沈稼轩进了屋子,她往窗户上趴去,手里还攥着半截在花台上扣下的青砖,捅开窗户纸往里面看,暗想假如沈稼轩和葛玉秀想颠鸾倒凤,她就一青钻抛进去,吓得他们半死报仇雪恨。
只是她把眼睛才贴上窗户纸,就见沈稼轩掀开花团锦簇的被子后突然愣住,然后喝道:“你怎么在我房里?”
床上竟然是半裸的葛玉秀,身上只穿了个大红的肚兜,肚兜太小露出半部胸,虎背熊腰,两个奶子大的像要从肚兜里挤出来,洛醺看的耳红心跳。
葛玉秀道:“大表哥,大姨让我来的,今晚是我们洞房花烛夜。”
沈稼轩把脑袋扭到一边,手指房门道:“出去。”
葛玉秀不肯下床:“我是你的人了,我必须得伺候你。”
沈稼轩腾腾奔到床边,就想把她拎下,谁知葛玉秀事先被老妖精传授过如何能把生米煮成熟饭,猛然扯下肚兜,硕大的奶子顿时晃来晃去,晃得沈稼轩愣在那里,洛醺已经把青砖举起。
沈稼轩喘了口粗气,看着葛玉秀白花花的身子丝毫感觉不到女人胴体之美,只觉得反胃,告诉她:“你给我出去,不然,你不走我走。”
葛玉秀一咬牙,从床上就扑去沈稼轩,沈老太太说了,男人一旦碰到女人的身子,再君子再英雄的男人都变成禽兽,必定会木已成舟,到时他想赖账都赖不掉。
咚!半截青砖从窗户砸了进来,一是被窗户阻截了力道,二是洛醺力气本来也没有多大,另外床铺离窗户还有段距离,青砖落在屋地上没有砸到葛玉秀,却实实在在的把里面的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沈稼轩拔腿出来看,洛醺扭头就跑,最后被他轻松捉住,拎着来到一丛花树后面喝问:“是你胡闹?”
洛醺道:“是我。”非常的大义凛然。
沈稼轩看她肩头还背着包裹,已经得知她下午就离开了沈家,这么说她现在是重新回来,心里突然一阵欢喜:“你为何这样做?”
洛醺昂着脑袋:“受人滴水之恩当以身相许。”
沈稼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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