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院里一片寂静,大家惊讶的望着那个白白胖胖、满脸泪水的少女,每每接触到她愤恨的视线,都有些心虚的垂眼转头。////
众人静立半晌,外围的妇人开始悄悄溜走,不过没走几步,那若有若无的议论声就飘了过来:“啧啧,真是看不出来啊,那姓邓的平时看着老实巴交,关键时刻居然……”
“可不是,那女人真够狠心的,丢下一家老弱病残,还把救命钱都卷走了,这以后的日可怎么过哦!唉!”
众人缓缓散去,那交头接耳的议论自然不可避免,有惋惜的、有咒骂的、有同情的、有可怜的,当然其中也不乏幸灾乐祸看热闹的。小静捏紧拳头狠狠瞪着闲话的妇人们,好似恨不得变成只老虎扑上去把那群人撕烂吃掉一般!
对于这样的结果,云舒也有些反应不过来,她印象中的水志飞和邓氏一直是村里难得的模范夫妻。二人成亲十几年,上哪儿都是成双入对,邓氏做饭水志飞摘菜洗碗;邓氏洗衣服,水志飞蹲在一旁陪她说笑;邓氏生下小静后不能再生,别人劝水志飞休了邓氏,要不花些钱借种也好,可水志飞却坚持说有个女儿就足够了!
如此种种,不胜枚举,他们的恩爱让村中妇人眼红不已,即便有人嘴上说着这对夫妻就会做样,关了门还不知道怎样,说不定一出事儿散得最快的就是他们云云。
云舒相信说这话的人绝对只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心里并非真的希望他们就这么散了!可事实了!最后的事实却是在水志飞伤残一个月不到,得了三十两赔偿金没几天之后。邓氏居然跟水志飞大吵一架,卷了银钱就跑了!
云舒心里堵得慌,模范夫妻怎会如此收场?十几年的夫妻啊,就算村里天天打架吵架的夫妻也未必会做得这么绝。可邓氏偏偏就这么做了!唉,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现在,水志飞家就剩三口人。年过五十的老鳏夫顺叔,身体残缺的水志飞,被宠惯了什么都不会做的十三岁少女水云静。
顺叔常年身体不好,即便不吃药也不能干重活儿;水志飞伤口还没结痂,要康复站起来至少需要大半年时间,这期间肯定需要不少银钱;万事不懂的小静真能撑起这个家?
“静…静儿…静儿……”云舒听到淡淡的沙哑的声音,她低头一看。见水志飞微微睁眼,眼角的清泪顺着脸颊往下掉,苍白的嘴唇微微蠕动:“静…静儿……”
还在愤怒中的小静没有听到,云舒拉拉她,轻声唤道:“小静。你爹在叫你了!”
小静低头,见水志飞果然醒了,还颤巍巍的向她伸手。她噗通一下跪到矮榻边,抱着水志飞的手哇一声大哭出来。水志飞费尽力气将手放到小静头上,轻轻抚摸,嘴唇微动,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看着这对突然落难抱头痛哭的父女,在场之人无不偏头垂泪。云舒擦擦眼角,轻轻走向房门。里面小蝶正在给昏迷的顺叔擦脸,见云舒进来,小蝶站起来道:“小姐,您看这位老伯没事吧?”
云舒坐下,给他把脉片刻,低声道:“还好。就是一时气急攻心,昏了过去,给他用点醒神香就能醒来!”
“那奴婢这就去找药!”
“算了,他们家现在这样,醒过来也只有操心难过,让他睡吧!”
小蝶沉默片刻,一声叹息:“小姐,静小姐他娘……”
云舒挥挥手,“现在还没有定论,不说这个,小蝶,你先去把志飞叔的药熬上,让九娘熬点儿稀粥来!”小蝶看看云舒,低头应了一声,轻手轻脚的出去。
云舒站起来,四下打量一番,这房间十几年前邓氏生下小静办满月酒时自己就跟爹娘来过,那时这屋还是新房,门窗上还贴着大红喜字,墙壁四周也整修过,现在来看,几乎跟十几年前相差无几,唯一的区别就是现在又破又旧,唉!
云舒一声叹息,轻轻出去,见大哭的小静已经渐渐缓了下来,正拿着手帕给水志飞擦拭眼角,她吸吸鼻道:“爹,你不要丢下静儿,你走了静儿就没亲人了,也活不成了!”
水志飞嘴唇哆嗦一下,眼睛一红,眼泪又不停的往外流,小静赶紧安慰道:“爹,不哭了!您还有静儿了,静儿以后一直陪着您,咱们不要那坏女人一样能好好过日!”
周伯娘也劝道:“是啊,志飞,你看看静儿多乖巧多听话,你怎么舍得丢下她不管啊?”
老爹道:“志飞,你莫担心,好好养伤,等你好了,我让云舒给你安排个轻省的差事,以后的日还得过了。除了小静,还有顺叔,他老人家好不容易把你拉扯大,你不能让他老了还无依无靠啊!”
留下的乡邻亲友纷纷劝解,慢慢的水志飞的表情似乎平静了许多,大家征求了他的意见后,七手八脚的把他抬回屋里。
然后,老爹把云舒拉到一边,小声道:“云舒啊,志飞老弟从小跟我关系好,咱们家有事他也从不推脱,你看……”
“我知道了,爹,放心吧!志飞叔和顺爷爷对咱们家的好我都记得了,只要能帮的我们肯定会尽力!”
老爹四下看看:“云舒,你看这屋又冷又暗,志飞一个人待在家里没人照顾,不如咱们把他接到山上去吧?”
云舒想了想,自家山顶那院极大,安顿小静一家不成问题,只是…水志飞跟邓氏十几年的感情,不是说放下就放得下的,要他离开这家他未必愿意吧?
“爹,这样吧,等会儿志飞叔喝了药。精神好些了,你问问他看他以后有何打算?愿不愿意搬到山顶我们家院去,只要他们自己愿意,其他的我来想办法!”
老爹大喜。搓着手道:“好,好啊!我马上去问!”
云舒拉住他:“等会儿,爹。你说话时好好说,千万别提邓婶,最好让他们一家商量商量,不要勉强,他们实在不愿意的话,我们资助他们银钱也可以!”
老爹呵呵笑道:“知道了、知道了,你爹不会那么傻!”
突然遇到这事儿。云舒几人原本想去种地的打算也泡汤了。不过他们知道山下没有米菜,之前特地带了些来,借用小静家的锅灶做了饭菜,中午草草吃了一顿。接着便是熬药、等待,其间作坊院各家各户都有来探望送礼。云舒几人又担起了接待任务。
如此一直忙到半下午,顺叔总算醒了,在几位老人家的劝说下,他虽然没再晕过去,却是伤心难过得起不了床,水志飞和小静的精神状态也好了许多,老爹趁着没人的时候跟水志飞商量,问他有何打算,是否愿意搬到山顶去住一段时间。
小静闻言立刻道:“我要去。二伯,我…我想找个差事,能不能麻烦您帮忙?”
“这个……可以啊,小静想做什么,待会儿去找你云舒姐姐,让她给你安排就是。志飞、顺叔,你们……”
水志飞缓缓环顾一周,轻轻摇头道:“算了,我一个残败之身,我自己都嫌弃,怎能再去麻烦二哥二嫂!”
“志飞,别这么说,当年我们家的状况还不如你们,现在不也好好的,人一辈没谁能顺顺当当、毫无差池,只要挺过去了,以后的日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小静也道:“是啊!爹,咱们一定能挺过去的!”
老爹劝说半天,水志飞算是勉强同意,但顺叔却一直不肯松口,他躺在床上,病微微的断断续续道:“多谢志诚了,我一辈住这屋里,……即便是死,也要留在这里,要不我家老婆找不着我啊!”
几人愣了一下,小静红着眼道:“爷爷,您别这么说,您还没见着静儿成亲了,您不是说以后还要帮静儿照料儿孙吗?您一定得好好的,静儿好孝敬您啊!”
顺叔脸上难得有了点儿笑意,他缓缓伸手摸摸小静的脑袋,轻轻的说着慈爱祝福的话。站在门外的春秀擦擦眼角,退到一旁,低声叹道:“唉,世间为何总有这么多不如意之事了?”
傍晚之时,庄小军将自家的马车赶到作坊院下面的路口,上来用软椅把水志飞抬了下去,小静也跟着去了,顺叔执意要留下,老爹就托水志川和周伯娘帮忙照顾,让云舒回家找两个在自家院洗衣做饭的婶来帮忙。
如此,小静父女便被云舒几人接到了山上庄里,又请大夫给水志飞看了病。她原本想把小静当客人一般安置,等他爹好些了再做打算。
不过当晚睡觉前,小静突然找了过来,说是要单独跟云舒说几句话,云舒看她脸色平静,便让小蝶退下,屋里只有她和小静二人。
“小静,怎么了?山上还习惯吗?要是住得不好跟我说一声,我让管家娘给你调换调换,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婶们说!”
小静双眼含泪望着云舒却不说话,云舒掏出手帕给她擦擦,安慰道:“别哭了,小静,过去的都过去了,难过的事儿都忘了,咱们好好过日,啊!”
小静咬咬嘴唇,突然噗通一声跪下,云舒吓了一跳,赶紧扶她:“小静,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云舒姐,我求你帮我个忙好不好?”
“只要我能帮的肯定帮,你先起来再说!”
“不,你答应一定要帮我!”
云舒看她表情倔强,眼底满满都是恨意,直觉她的要求可能有些难办。云舒有些犹豫,小静道:“云舒姐,求你帮我找到那个坏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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