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石门缓缓移开,一个身着黑色长袍的人踱步走了进来。
看身形,娇俏得跟个女人似的。
“你是谁?”
盛世脸色苍白如纸,呼吸有些急促,死死盯着眼前的女人却什么也看不清。
鼻翼间充斥着一股腐朽潮湿的气息。
“阿世——”
干涩枯槁的声线嘶哑不堪,盛世身子颤了颤,瞳孔瞪大。
素素——
“你还活着。”
眼眶瞬间盛满晶莹,盛世虚弱地扯了扯嘴角。
宋素茵伸手摸上男人流血的伤口。
那是一张被大火烧毁的手,皱巴巴的皮肤看上去既恶心又丑陋。
女人轻轻按住他的伤口,止住了血液,手法熟稔让男人没感到太大的疼痛。
盛世视线一直盯着她的手:“对不起。”
男人咬字清晰。
女人摇了摇头,他们之间,用不着说这些。
“你是怎么进来的?”盛世眉头深蹙。
宋素茵睫毛敛了敛,沉声开口:“我是鬼。”
“游鬼,自然什么都能进。”
“......白宫地下,都是形色的密室和通道。二十多年了,我就是再路痴,总能找到方向的。”
饶是白濯,也不曾发现她的存在!
“我带你出去。”
“不——”
宋素茵眼底闪过一丝复杂。
“我失踪了,白濯便会彻查整个密室,到时你的行踪会被察觉。”
“我是鬼,没关系的。”
“我有关系。”盛世笑了笑,缓缓闭上眼,再次睁开,眼底坚毅一片。
“......”
拗不过男人,宋素茵只好妥协。
从袖子里拿出一枚黑色的药丸给他服了下去,陪他一同靠着冰棺坐了下来。
盛娆这个女人,她在远处偷偷观看时,便轻易被她的美所吸引。
她的美,纯粹到极致,让人惊心动魄。只觉得这世上,再没比她还要美的人了!
日复一日的后宫生涯,她亲眼看着她虚度大把光阴。
可岁月对她太过留情,非但没将她的美消磨半丝,反而将她打磨得愈发气质非凡,比以前更吸引人了。
“我们的女儿,我好长都没看到她了。”
她深知白宫里的危机四伏,不见,或许才是最好的!
“......她很快,会来。”
盛世默了片刻:“她叫宋伊,白濯会对她下手,你千万要多护着她。”
“嗯。”宋素茵重重点了点头。
那毕竟,也是她的女儿!
冰窖里极为寒冷,宋素茵头枕在男人的肩膀上,昏昏欲睡。
时间好似一下子穿越到很久很久,她的眼前闪过一片白光,身子便直接跌了下去。
处处都是注视的目光和攒动的人头。
她身披洁白的婚纱,手里拿着娇嫩的捧花,随着结婚进行曲,一步一步走在拥挤热烈中,头昏目眩,难以自制。
眼前,是男人挺拔的身影,眼角嘴角含着笑意。周围的一切与他相比,自动自觉从她视野中淡化。
男人伸出掌心,温热的大手就像能传递令人安心的力量,令她忍不住微笑抬头,对面所有人的目光。
她是那样地,义无反顾地扑向他的怀里,走向婚姻的殿堂。
真是——一个完美的梦!
幽幽转醒,宋素茵神色有些木讷。
她许久,都没有做这么美好的梦了!
明明是假的,却美得跟真的似的。
“我想,我要走了。”
她不该再留在他的身边,这不对的!
她进来见他,不过是觉得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她没有什么放不下的!
要不是刚才那一个梦,她还会继续自欺欺人下去,一遍一遍告念自己,她对盛世,对身边这个男人没了任何的奢求和念想。
“素茵——”
盛世握上她的手,宋素茵像是被烫着似的,极力想要将自己的手抽回,却怎么也抽不回:“别动!”
“再动,伤口又要裂开了。”
一句话,果然让她乖乖不动了。
“我欠你,一个婚礼。”
“......”
宋素茵脸色没多大变化,心底却掀起惊涛骇浪。
难道,她刚才说了什么胡话?
“事到如今,你说这些还算什么?”
现在,到底是她傻还是他傻?
她人不人鬼不鬼的,不应再奢求太多。
“盛世。”宋素茵喑哑的嗓音怎么也放柔不起来,连她自己听了也觉得可怕,“当初我都那样放低身段和要求了,你都没能正眼看我一眼,现在我变成这副模样,那些套路,就算了!”
从口袋里微微颤颤摸出一把钥匙,素茵将它放到盛世的掌心:“这个,是冰窖的钥匙。”
“这里每个密室的钥匙,我都有。”
“......”
“你想出去,就出去。”
她躲得远远的,就好。
竹夕没有太多变化,仍旧一尘不染。
宋伊摸着熟悉的桌椅,像是回忆到什么好笑的,突然笑了出来:“荣锦和钟爱怎么样?”
“应该不会再闹别扭了吧。”
男人低头看着她,目光专注而安静,仿佛眼底只有她:“他们过的不错。”
“钟爱生了一个女孩,荣锦将她都快宠上天了。”
提到孩子,宋伊视线闪了闪:“颂儿的孩子,你知道是怎么回事?”
无端端地,怎么会有人敢在司宣的眼皮子底下动手?
“她是怎么说的?”
“被人抢走的。”宋伊对这个答案突然也不确定起来。
林惜朝低声在她耳边喃喃道:“那孩子,夭折了。”
“......”
“白颂儿怀他的时候,情绪极为不稳定。胎儿七个月左右,早产生下,身体却落下了病根。”
“那她怎么说,孩子是被抢走的?”
宋伊几乎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她的的确确,疯了。”林惜朝加强了语气。
宋伊不可置信:“她和我说话的时候,很正常。”
“行为言语,她活在了自己的限定之中。”
“什么意思?”
“她会卖力地通过各种方式讨好引诱司宣,看似和他斗智,不过是送羊入虎口。不同的人问她孩子的下落,她的回答都不一样,不是被抢走了,就是淹死在河里。”林惜朝目光一直锁着她,细细探究着宋伊脸色每一个细微的变化。
“她和那些真正意义上的疯子区别在于,她懂得人话,而疯子不懂。”
“......”
宋伊沉默了下来,很多事情,已然不是她的一句内疚和抱歉能解决的。既然解决不了,也就没有说出来的必要了!
凌晨时分,宋伊睁开眼,身侧的男人沉沉睡着,却还紧紧抱着她。
她给男人喝的水里下了安眠药,是从陆夜北那里要来的,不到中午,他醒不了。
低头亲了亲男人坚毅英俊的额头,末了,宋伊还恋恋不舍得抚摸着。
这世上,也就只有他,才受得了自己多变复杂的性子了!
但是,林惜朝——
我怕是,也只能陪你走这么长了;顶多,再长那么一点。
穿好衣服蹑手蹑脚走了出去,宋伊径直来到白濯宫殿门口,站在门口好一会儿,才走了进去。
“王上。”
宋伊定定站在白濯跟前,目光坦然镇定。
“我后悔了!”
光与影的交织,打在宋伊轮廓分明的脸上,淡化了她的神色。
细细看来,她的五官隐约有着盛娆的影子。
白濯淡淡道:“说说看。”
修长的手指在黑色键盘上快速敲动,头不曾抬一下。
“我父亲在哪里?”
“......”
话音刚落,白濯手指停了下来,食指敲击了下‘ENTER‘键,邮件发送了出去。
“你后悔的,仅仅是盛世?”
“嗯,我要见他!”
“理由。”
男人眼底流淌过细细的思忖。
“他是我的父亲。”
宋伊幽幽吐了一口气:“我冲昏了脑袋,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指控他杀死我爷爷。”
“现在,我想做的是还原事情的真相。”
“......你知道,什么叫真相?”白濯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宋伊不太能理解他话里的意思:“事情最原始、最本质的东西。”
“是痛苦,无休无止。”
“......痛过之后,总会好的。”
与其一辈子蒙在鼓里,到不如彻彻底底伤过虐过,再来重新给自己定位。
两年前,她不就这样过来了吗?
“你不是想用我的血救活盛娆姑姑吗?”语气急转直下,宋伊扯了扯嘴角,淡淡问道。
“是。”白濯这才将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我是将自己的命抵给了你,可却没说将自己的血液完好无损地给你。”
“......”男人眯起眼来。
果然,姑姑才是他的软肋。
“我也希望她能活。活了之后,可以重新选择自己的人生。如果,她要和我父亲在一起,我想我也可以接受。”尖锐的话语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刃,直直戳上白濯的心脏。
宋伊眼底泛着厉色:“但是,如果因为你的自私和犹豫,丧失了救活她的机会。你说,姑姑要是知道了,又该会有多恨你呢?”
“......好,我答应。”
白濯唇线抿成一条,漆黑的瞳孔深沉地看着眼前女人。
两年不见,她的本事长进了不少。
“你会马上,见到盛世。”
“......”
不知怎的,宋伊听着这话没有半丝开心,脊梁骨竟莫名泛起阵阵的颤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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