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风月情浓【求全订】
秦钟缓缓在黑漆大板上写下今天要讲的重点。
这个重点是针对贾兰的。
可惜，这会的他尽管兴致勃勃的想着脑中内容，连珠大奶奶李纨好感度之类的事情都抛之脑后，却无法预料等下园中的精彩。一个个性格迥异却容貌皆美的女人们聚在一起，那绝对不是一件能叫人轻松的事情。
不是坏了腰，就是没了命。
有的事情更比没命还叫人心惊。
这时，不论哥儿姐儿，又或是旁边的奶奶嬷嬷丫鬟们，也一个个好奇探望着廊房中的大板子。
只是有的人瞧得专心；有的人只扫一眼，就柔柔往秦钟身上看去。
“这般讲课倒是头一回见。”李纨小声说着。
她年幼虽不曾去家学里读书，却也是有过老师的。特别看到秦钟站在廊房里，竟比往日还显得更高了，莫名多了一种威严气概。这般，也真真叫她心里疑惑。
秦可卿却知道秦钟作弄的心思。那里面放了一个矮木盒子，鲸卿踩着木盒子上居高临下看着下边，那股子威严自是油然而生。
可卿轻轻笑一下，也没心思回李纨的话，她期待着秦钟接下来的表现了。
和秦可卿一样心思的，还有和林黛玉一并坐着的薛宝钗。
宝钗今日不为别的来，只想瞧瞧秦钟的讲课风采。
只听……
秦钟道：“一株植物大抵分为根、茎、叶、花、果实、种子几个部位。就拿园子里正绽放的菊花来说，它也一样有着这些部位。所以我当前就有一个问题要问大家，谁知道菊花株体上哪些部位是营养器官。”
说到这里，秦钟往廊房看了眼。
当初他在‘营养’二字上纠结了一阵，又实在找不到替代的。问过了李纨才知，原来二字这会也用，只是意思稍稍与前世有点区别。放在植物里，却是最合其意的。
营养，营养，乃是营造、经营养分的意思。
当下廊房里的哥儿姐儿们都是读过书的，营养二字初见或稍茫然，但不到片刻就立刻领会了。
宝玉本就瞧着秦钟这老师样新奇，听了此问也扮上学生起身，又忍不住卖弄道：“这个我晓得，唐朝杜樊川诗中有云‘根本既深实，柯叶自滋繁’，鲸卿所说营养器官自然是根。根本，根本，就是如此。”
可惜，当下只有秦钟是个‘不学无术’的，偏就不知这诗，也想不起谁是千古传名的杜樊川。
薛宝钗林黛玉等人倒知道樊川居士，甚至还读过宝玉说的这诗。
全诗为：
万物有丑好，各一姿状分。唯人即不尔，学与不学论。
学非探其花，要自拨其根。孝友与诚实，而不忘尔言。
根本既深实，柯叶自滋繁。念尔无忽此，期以庆吾门。
乃是唐朝文豪杜牧临终前对儿子杜曹师的留诲，同时也是一首劝学劝仁的诗。
林黛玉偷偷往宝玉身上看一眼，就幽幽垂了眉。
薛宝钗则又想起那日对宝玉的劝谏反惹了一身脾气，只在心中暗想：既记了这么多的诗，诗中所言，却没能记上一点。
如此一番感慨，宝钗再看秦钟，又想：他倒是学入根本，又兼了孝友与诚实。
千古以来评定人才，也无非就这么几面，能学入根本且孝友诚实的自然会光耀门楣。
“鲸卿确实和别的哥儿不同。”
薛宝钗暗叹着，身边所知的男子能有这些品质的竟只有鲸卿一人。
“宝玉所说不差，根为根本，就如人之口鼻。若封了一人口鼻，就离死不远。可书中又讲，有的植株无根入土扦插，也能生长。所以植物的口鼻，不止是根。”
秦钟说着，下面却无人再出声。
只见一个个面色怪异的很，他也不知这些人在想什么。倒是宝玉沉吟片刻，顿时又喜上眉梢叫道：“是极是极，有前朝有诗名《题葡萄歌》，其中有云‘插枝容易分根难，引蔓何妨多接竹’，说的不就是插枝而活！”
我……特么……
宝玉这小子今天是吃错药了，故意找茬是不是？
叫你回答问题，没叫你引经据典的卖弄肚里墨水。就你看的书多？就你知道的诗多？
秦钟有点无语。宝玉就是一个怪胎，什么杂七杂八的诗也都知道，不知道看了多少的杂书，就是看了书没一点拿来用。反而功名不想考，官身不愿求，谁要他上进，谁就是说混账话的禄蠹。
一味只想混在胭脂队里，真他娘的浪费了一个有好记忆的脑袋！
秦钟这会有那么点贾政的感觉了，恨铁不成钢啊！
“这要是我儿子，我特么地也要把他打上一顿才能解气！”秦钟一面暗想着，一面点头称赞。
“宝玉学识广博，所言确实不错。植株上除了根，它的茎和叶也是营养器官。”
秦钟慢慢说着，也不问谁问题了，生怕宝玉这家伙再说首关于叶子的诗。继续道：“方才大家游了院子，想来一定有所发现的。有些地方的菊花植株，花儿小，又或是植株矮小。其中的原因，除了根系外，还与它的茎叶有关。”
他又慢慢扫了各位姑娘一眼，最后眼神看了珠大奶奶李纨和秦可卿。
说道：“植物也和人一样。人要安舒能劳，也需要营养。人的营养补充，一份是米面、绿菜、肉、蛋、果子等，一份则是天赐大气、日光。一个人要安舒无病，就得吃食，也得偶尔感受日光照耀。植物也是如此！”
他顿了顿。可惜没人配合他，连‘植物也得吃食不成’的话也没人说。
他款款道：“植物根生土壤，吸土中养分肥力为食。若土里养分稀薄，就像人家中无粮，都会饿死。土里养分有了还不够，环境不适宜也会生病。”
秦钟再以一些植株矮小差距说了植物光合作用。
正说入迷时，外边传来响动。
“我来迟！”女人银铃般的声音从抄手游廊传来，“钟大爷讲到哪里了？”
众人望去，只见抄手游廊里几个丫鬟拥着个身着桂色对襟的美艳女子，一路款款而来。女子手中携绢，头戴珠光宝气的抹额，脑后还有一花样流苏的簪子。
流苏随着她脚步轻摇，伴随她身子律动。细腰婀娜轻扭，对襟长袍微颤荡漾。
“她怎么来了？”
不止是秦钟，不少的人儿心里都冒出这个疑惑。就连探春也稍稍蹙眉，要是别的时候也就罢了，经了前儿的事情，探春对这个东府侄媳妇没太多好感。
女人的洞察力，是非常强的，女人的直觉也是非常准的。
夏金桂来到园中，倒也不失礼数。先过去给珠大奶奶李纨见了礼，又问了有过一面之缘的秦可卿，方才进入廊房与一众的姑叔行礼。
金桂解释道：“往日在夏家时，我也喜欢听这些东西。心里是极有兴趣的，今儿听了钟大爷在这边讲课，就急忙忙赶来了。”
秦钟亦不好说什么，只叫她寻位置坐下。
夏金桂也不抢风头，只往后边宝钗、黛玉旁边坐下。
秦钟见此，暂时不管夏金桂，继续再讲土壤。
土壤结构的性状不同，对不同植物有着不同的影响。
土壤概分为三种：
砂土，以砂粒为主，土质疏松。具有通气、透水性强，容易干旱，水土流失。
黏土，以黏粒为主，土质紧实。通气和透水性极差。但保水、保肥能力极强。
壤土，砂性、黏性适中，黏而不实，松而不散。通气、透水性较好，亦能保水保肥，适宜耕种。
若按粮食作物秉性分类，砂土适宜种植番薯、土豆、花生、芝麻等；黏土适合稻米、小麦、玉米等；壤土适宜种植蔬菜、瓜果、玉米、高粱等。
这些东西，姑娘们倒了没大多兴致听，宝玉也兴趣缺缺。
独贾兰一人不时抄记。
其余者，珠大奶奶与秦可卿二人眼光甚柔。
秦可卿暗想：“他哪里得来这么多学问？”
李纨暗念：“他讲的这些倒是实用，凭是什么人晓了这些道理去地方为官，也能不给农人百姓作出糊涂案。”
夏金桂这眼神大亮着，片刻也不愿把目光移出秦钟身外。
“好叫我没白来这一趟。叔叔真是俊秀，那脸儿、那眼儿、那鼻儿真真比梦里真切。怎么就生得这般的好看，直叫人心底发热发痒。瞧瞧他那高大挺拔的身姿，要能入了他怀里，就是给我做皇帝也不换。哎哟，身子越来越酥了，什么时候才能……”
秦钟自然注意到了夏金桂的眼神。
人有点麻！浑身都有点麻……怪怪的麻！一下子又想起前日被抚过的，被拨动的感觉。
卧槽啊！
静不下心了！
完全静不下心了。这女人要干嘛啊，想干嘛啊！
秦钟浑身的肢体悄悄的僵硬，无所适从，连该讲什么都有些忘了。只要低头看一眼纸上内容，又趁机不去抬头，佯装夏金桂不在下面看他。
“钟大爷讲得真好，到底是博学的才子，难怪能叫朝廷赐下官身了。”金桂眼神火热，一面看着秦钟，一面轻轻与薛宝钗感慨。
薛宝钗的眉头却愈来愈紧。
秦钟听了这话，老脸都红了。博学什么啊，论博学，他还真没宝玉博学。
只是他学入深根。
特别是种植一事，他的根比任何人都深罢了！这是他的专业，是他的专长。
秦钟仔细看了后面纸上的内容，后面无非说的是肥料一事。这个不好直接讲，最好实际举例。于是道：“前面的内容就此打止，咱们之后进园子里边游边说罢！”
夏金桂听了，领头叫好。
其余一众姑娘们更纷纷侧目，李纨也暗暗蹙眉，不明白夏金桂作弄什么。更觉金桂有喧宾夺主之嫌！
“鲸卿是在给兰儿讲课了！”
李宫裁幽幽想着，“以后讲课还是不要人多的好，人少了，兰儿也能听得专注。”
宫裁又突念起要是当下没了其他所有人，只有她和贾兰、秦钟三人在场，那……
也是极好的！
秦可卿许是不知前日的事情，对夏金桂的表现也没放心上。她轻轻与珠大奶奶道：“这会我就不能陪大奶奶了，我叫丫鬟们给哥儿姐儿们再煮茶水，再准备准备，叫大家晌午一并在这边吃个热闹。”
这边院子里是没有小灶。荣国府也没单独开小灶的院子，要做什么，全是统一传与厨房。
李纨听了，也想难得叫心底开心一场，更不愿搅坏当前热闹。因此应下，又问：“你这边可提前准备了酒水？”
秦可卿回道：“琏二奶奶说要什么酒，只管叫人去拿。”
李宫裁听后也不说话了，任由秦可卿领着丫鬟回房。她则跟随秦钟并一众姑娘们往园中花坛而去。
秦可卿才回房里，就叫了玉钏儿来，把心底记着的几个姑娘喜好的吃食说了，又拿了一点赏银给玉钏儿去厨房叫婆子们做。
玉钏儿道：“姑娘哪用这些，那些婆子没得银子难道就不做了不成？今儿给她们拿了银子，下次忘了给，她们反是有说法。姑娘只管交给我去，要什么菜什么羹，瞧哪个不给做的。”
秦可卿犹豫一下。
这里到底不是秦家，她也不是荣国府的人，差使多了总觉不好。
玉钏儿笑道：“姑娘怎么这会就愣了，就说咱们大爷要请酒，哪个敢怠慢。不说院子里一众的姑娘姐儿，还有宝二爷、小兰大爷。哪怕就是大爷不在，姑娘独自请姐儿们，厨房也不得不做的。”
秦可卿这下更侧目起来，顿时明白眼前这丫鬟果真是得了二太太令的。因此笑道：“你只管拿着，一粒你自个收下，其余的叫厨房的人分去。”
玉钏儿这才点头收了银子，记下菜单，又叫了两个粗使丫鬟跟着去厨房。
只说秦钟正蹲在一处，伸手拨弄着园中菊花。
哪想身上越来越热！
仿佛整个人陷入火炉之中。
回头才见，旁边一众姐儿丫鬟都围着了。特别夏金桂紧紧挨着蹲下，也学他样子伸手挑拨。另一边的贾兰也蹲着睁好奇的眼睛打量……
贾宝玉本也不想过去，听了林黛玉好奇也跟着围在左右。
只有李宫裁远远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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