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上房暖阁里。
年谅拿手背蹭了一把脸道:“姐难道要我回去学那闵子骞单衣顺母不成?!”
年诺一时火大方才出了手。这一巴掌出去自家心也跟着抽了一抽那悔意顿时冒了头。
可听了这话不由怒火又起悔意也被烧尽她点着弟弟斥道:“为的什么打你?哪里是为了你不肯见她!为的是你自个儿不顾惜自个儿!莫说身体肤受之父母毁伤失孝便是搁自个儿说难道不是自个儿的身子骨!便不回去你何须自残肢体?!此等行径不当打你?!”
方才进门她就感叹原想着五月间大老爷年崴奉旨回京述职这父子俩能见上一面呢不成想人算不如天算六郎这腿又跌断了怕是一两个月动弹不得如何能回去。这口上越恼以夏小满为的弟弟身边伺候的那些人----因着年崴已有多年不曾回来了难得现下回来西北的差事又不能耽搁怕是住上小半个月便要回去的这次见不着又不晓得几年能见了。
未想弟弟对此事表现得十分冷漠依旧替周围人开脱反复强调自家不慎对于不能去见父亲没有半点儿遗憾的意思。
年诺一早知道弟弟对大伯父有些埋怨但她自幼丧父内心深处渴慕父爱还不及对于弟弟不肯亲近大伯父便就不甚理解。其实如果她知道弟弟本心为的什么怕是更不会理解。她的父亲有通房她地丈夫有妾室在她看来世间男子专情的不是没有。却是少之又少有妾有通房再正常不过。经年的寡妇见过鳏夫有几个?
她只将弟弟的埋怨归结到家中纷争上但再有纷争父亲不能不要。
既提到纷争这事便不得不提大房他那两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二夫人与她家书道是十郎年诫、十一郎年谆两个也到了科举地年纪大老爷原就说过想让他们在京乡试也是方便后面的会试殿试。故此这次大房是阖家回来继室佟氏夫人带两个儿子回京读上两年书熟悉熟悉环境好在京考。
她想提醒弟弟些什么可弟弟却彻底冷了脸言辞僵硬而满是嘲讽嫡子、宗长、爵位皆弃如敝履又冷冷道是有本事随他们同四房逞去自家身子骨奉陪不起眼下正好要关起门养腿。不回京凑这个热闹。
年诺听了忽而疑惑起来若非方才自家带来的大夫言之凿凿六爷的腿确是断了她真疑心弟弟是装病。然再看他那眼神。那表情听着那话里透着的冷意……她心里骤然一片冰寒----弟弟这腿真是“不慎”“跌”断的?!
她越反复回想见到弟弟时候他的神情言辞想越不对劲儿心里腾着火炙得将窒息手脚却是拔凉拔凉。强作平静。问弟弟道:“你竟是觉得断腿也好过回去?”
弟弟表情明显有些僵却没回答反问道:“回去作甚?”
巴掌扬起来那一刻她只觉得恨。
昨儿听说弟弟摔了她唬得够呛一整晚都没睡。一阖眼便浮起弟弟小时候那些次生重病的样子。躺在床上无声无息。好像随时都会变成冰冷地尸体;耳旁也老萦绕着弟弟小时候那稚嫩的声音他总是拖着长长的尾音可怜兮兮的喊她姐疼……
她也疼。心疼。疼得都整个心都抽抽起来。
今儿见了他才知道他竟然是为了不回京而伤了自个儿!
她便只剩下恨。她恨她这么疼这个弟弟怎的他就不知道心疼自个儿?她恨她这么疼这个弟弟他怎么就狠心作践自个儿让她心疼到不能自已。
她原先别说动他一个手指头了那都是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可现下她是真恼了一时恨不得就打死了他----大家死在一处吧省得独她一人儿在这疼着!
“你自是有谋略的身子骨是你一个人的可怎的不想想多少人替你疼着?!”她手也颤了声音也颤了尤憋着一口气咬牙道。。。
年谅听了姐姐一顿斥责看着姐姐的黑眼圈和眼底闪动地泪光心里也不是滋味。反驳吧解释吧可本心呢……终还是拽了姐姐的袖子道:“姐!并非我自残肢体!我岂会为那等人做此蠢事!”
年诺一甩手冷着脸道:“当真?”
他点头咬死字眼道:“当真。并非我自残肢体。”
年诺定定的瞧着弟弟半晌才取了帕子拭去眼泪犹是怒目道:“你还知是蠢事?!”
年谅陪着小心道:“姐我原是……”
年诺挥挥手掖了帕子板着脸道:“你还提单衣顺母!上个月袁太夫人过身时我同你说什么来着?你都抛在脑后了?你回京是为的什么冲地谁?难道是冲着她回去的吗?单她这个人理她作甚?!可不还有大伯!还有祖父祖母!那莫待子欲养而亲不待不单说的两位老祖宗你莫忘了大伯也已年过半百!你便是恼了也有尽的时候还有多少年可恼?你又想躲到什么时候?一辈子不回京了?父亲不要了?家也不要了?!你又置两位老祖宗于何地?!”
“我不曾躲。”年谅道。
躲?没有。绝对没有。既不惧也不屑为何要躲?他只不想见这些人罢了。不想见。尤其这个时候……免得坏事。就是这样。不想见罢了。
“姐息怒……姐说的话我都省得”他缓缓吸了口气慢慢道。“养好身子我自是要回去侍奉两位老祖宗。”
年家姐弟俩的对话并没有持续很久就被打断了。
送礼地登门。
经过快马回城请大夫、年家亲戚大队人马一夕一朝呼啦啦出城这一番折腾玫州城中上层人士便都晓得年六爷不慎伤着腿了这一新闻。
无论私下里是不是幸灾乐祸的道一句“可不是做轮椅地么倒与自家先用上了”面上都是要表示殷勤关切的便是不亲自跑来探病。也要打管家过来送压惊礼。不冲年家还冲胡家便是谁也不冲还有个礼尚往来的规矩。
盐商陈家和马家都是当家少爷第一时间亲自赶来探病地。听着门上来报夏小满第一反应是年谅的形象问题这脸上贴着个红巴掌可怎么见人?然进屋通禀时却现年谅脸上连个印儿也没有倒是年诺脸上没带什么。眼圈却已不是墨色而是泛红了。
估计是小丫鬟听错了。夏小满也不好意思使劲瞅着这姐弟俩也是怕年诺指不上哪一下子就冲自己来了便是垂着头轻声慢语禀报了道是帮年谅更衣。年诺瞧了她一晌什么也没说只向弟弟道:“不必陪他们多言自家身子要紧礼数到了也就是了。”
年谅忙陪笑道:“我省得。姐放心。”
年诺点了点头出了屋。夏小满听着脚步声越过外间门了。这才直溜起腰来一边儿吩咐小丫鬟取外衣来一边儿打量年谅的脸。
年谅见她瞧自己有些尴尬。摸了摸脸咳了一声低声问道:“能……瞧出来?”
得瞧这样是挨打了。估计大姑姐也是不舍得没下狠手。又或者大姑姐没睡好觉没体力啊没体力……>
夏小满摇头道:“啥也瞧不出来。”又往抽屉里取了妆奁镜子与他看了。
他呼了口气偏头看了夏小满却不是说话地时候。便只道:“我无事你不必惦着。更衣吧。晚上再同你讲。”
夏小满虽然很想知道他们冲突地内容----这决定了一会儿她对大姑姐的态度若是跟处罚他们地失职罪有关那她就得加倍小心这种状况下成为炮灰的概率可是相当高地但现在确实不是说话的时候。眼瞅着客人都要进门了。
她扯了衣裳过来。帮他穿了上衣又整理好了被褥。喊了小丫鬟去催茶一边儿退出去叫二门上请陈、马两家爷进来自家不大情愿的往偏厅去伺候纪郑氏并年诺。
偏厅那边方才小丫鬟悄悄报与夏小满年谅挨打的事夏小满并没告之纪郑氏。因此纪郑氏这会儿瞧着年诺眼圈微红只道她心疼兄弟便就劝了两句。
年诺虽然已是别过劲儿来了但还觉得弟弟伤得蹊跷而且对弟弟和大伯父的事极为头疼----现下是回不去了可将来呢老这么别劲真不知往后会如何这祖父祖母已近耄耋之年……况且孝道之外说不上分家也就这几年的事弟弟这般早晚是吃亏……。
这会儿听了纪郑氏的劝她心里又难受心疼起弟弟来又不好同纪郑氏说只得勉强陪笑反劝纪郑氏不必担心。
夏小满进门行了礼先便问午饭问题好借机开溜----道是时近晌午厨下有新鲜的鱼虾蟹问姨夫人和大姑奶奶点些什么好吩咐这就做出来。
年诺瞧了瞧她却压根不接那茬只沉声道:“便算你忘了先前五六年的事儿这在六郎身边儿也有几个月了怎么伺候爷还用人教?你自己说今儿的事儿当不当罚你?”
夏小满后槽牙磨得嘎吱吱直响。阴真阴!让她说啥?能说不当罚吗?那好死不认错罪加一等。她说当罚伊就会得摆出民主地姿态----呐这是你自己说的呢不关我事。到头来成了她自愿受罚。:(
md年谅到底和大姑姐说了什么啊莫不是他逼大姑姐答应了不罚她大姑姐就来这招阴的让他们都没话说?:(
“满娘自知身上还有许多不足之处。一些事也做的不够妥当还有待进一步学规矩以更高地标准要求自己尽心竭力让六爷舒坦、满意让大姑奶奶、姨夫人放心。往后……”夏小满开始挪移点儿入党申请书的内容半文半白也管不了年诺能听懂几分总之是车轮话绕着说避开实质问题好含混过去。
年诺听了一起子表忠心的废话心里冷笑抬手打断她。道:“甭说往后往后岂容再有今日之事?且说今儿的怎么与你长长教训。”
夏小满勉强一笑继续绕圈子道:“大姑奶奶说的极是。再不会有此类事满娘定当自身反省吸取教训好生照料六爷不辜负大姑奶奶谆谆教诲……”
年诺眉梢抽抽碰上这么一个装滚刀肉地就只剩下兜圈子了。偏你还找不出来哪里说的不对没法子直斥。她手里茶盏一墩缓缓道:“话说得好听可事儿怎么办的呢?若是有记性地。照那话做就是不必见天的说。见天说的都是些没记性怕忘了的也是心里糊涂的。不与些教训依样记不住怕也明白不过来。”
夏小满垂着头抿着嘴。话到这份儿上还能说啥且装死吧看大姑姐到底想咋地吧。想让她自裁那是不可能滴;伊不出实招她就挺着。
然大姑姐还没说话小韦嫂子打外头蹭进来。陪笑道:“姨夫人、大姑奶奶恕罪。实是有急事找我们二奶奶。---石家送了补品过来这回礼还得二奶奶定夺。再又给陈、马两家爷地回礼还等着二奶奶过目两位说了不在这用晌午饭也是说话间就要走了……”
年诺一皱眉纪郑氏已在一旁开口因笑道:“听满娘说地是明白话也不是个糊涂孩子怎么做她自家也当晓得地眼下还是照顾谅儿要紧这还些家务事要张罗着且记下这一回让她去吧。”说着瞧向年诺目光温和又向年谅卧房方向微扬下颌示意还要瞧着年谅。
年诺抿了抿唇半晌缓缓绽出个笑来也未言语。纪郑氏也是淡然一笑又转向夏小满道:“你是明白孩子然我少不得再给你提个醒好生服侍你家爷你家姑***话你也听着了可不容有下一遭!”
夏小满心里念了句佛脸上绷绷着表情极为严肃一本正经福身道:“满娘谨记。姨夫人、大姑奶奶放心。”
见纪郑氏点头她又问道:“满娘这就要下去张罗海货。十六k文学网姨夫人和大姑奶奶地晌午饭……?”
年诺复又端起茶盏慢慢转着碗盖缓缓道:“家里海货可还够?不够往旁处匀些来庄子上也就这算得新鲜物什了。陈家马家是少家主亲自来了不要怠慢了。且石家来了怕还有旁人来多备些。”
夏小满道:“一早叫年橹准备了大姑奶奶放心。这晌午饭……”
年诺挥挥手道:“去筹备吧别耽搁了那边客人的时辰。家里人晌午饭好说叫厨下瞧着做便是。”
夏小满应了一声毕恭毕敬行了礼退出来直出了院子又拽了小韦嫂子走出一段儿这才深呼吸两次低声笑道:“又蒙韦嫂子替我解围……”
小韦嫂子忙道:“二奶奶言重了实是回礼的事得请二奶奶定夺。旁的有定例也可照送的东西差不多的回去只这海货怎么个拿法……”
“拿螃蟹吧。一来这阵子螃蟹好再来螃蟹看着出数---鱼虾几十斤瞧着也就那么一点点。回礼别用筐一律拿篓子装了瞧着满满地。单个儿沉不沉没事主要是挑大个儿的一定要瞧着漂亮的。”夏小满顿了顿声音愈低道:“一会儿给大姑奶奶带走的也要这样瞧着又大又漂亮地。”
小韦嫂子应了夏小满又道:“姨夫人说不住了估计是下晌和大姑奶奶一块儿回去。也给姨夫人装些螃蟹。这份呢”她露出个大大的笑容道:“大小不打紧但一定要个顶个的沉甸。多挑团脐地!”
六爷腿脚不能动晌午饭自然是房中解决夏小满乐不得随身伺候跟着一道屋里吃的没在大姑姐那边立规矩。大姑姐估计也是乐意于看不见她的吧。没她伺候的这一顿饭下来脸色倒像比先前好了不少。
纪郑氏母女果然是跟着年诺一块儿回城纪郑氏临上车前又嘱咐夏小满伺候年谅之余也注意自家身子夏小满心里热乎一再表示每天都派人送信与姨夫人汇报六爷病情进展请姨夫人放心等这边好些了再请姨夫人过来住上几日。
听能过来住这话纪灵书是最高兴的。昨儿晚上来地晚早上这边人又忙。也没个人带她去海边儿玩她站在院子里眺望了好一阵子一直觉得惋惜。尤其是夏小满又送了她一匣子自己前几日捡的漂亮贝壳海螺小石子她越心痒痒了。这会儿直拉着夏小满的手悄声道表哥要是无碍了还请小嫂子早些来邀她一道捡贝壳去。
送走了纪郑氏并年诺夏小满却是一个下晌也没闲着不时有人家送礼来。亏得他们有成算最初海鲜没可劲儿往外给不然怕都不够回礼的。
“这每天海货能打多少上来也没个数……”夏小满阴郁的瞅着大筐里张牙舞爪的螃蟹。以前只管吃没琢磨过这些事等到要送人地时候恨不得螃蟹是结在树上地。明晃晃地查得出数来好能按总数分成份儿。
橹婶子陪笑道:“二奶奶说地是这海这么大龙王爷怕也不省得有多少虾兵蟹将的。看天看风看潮赶着一拨许能打得多些实没个定数。”
夏小满眨了眨眼问道:“自个儿养蟹呢?像鱼塘那样。挖个大坑引海水进来呢?”
橹婶子陪笑道:“早年间也有人做过然那塘不比河水的得总换水----便就是离海近了防不得潮离远了不便换水。且也不知是水深了浅了。还是缺了什么。蟹子甩的子也不大活没两三年就弃了。这几十年也没再见有人弄。”
夏小满道:“圈海养呢?”
橹婶子愣道:“圈……海?海可怎生圈法?”
“拿长杆子套个网。下到海里拦着……”她摸摸额头吃螃蟹她在行养螃蟹就傻眼了不过是提个题目技术问题压根不行只得含混道:“唔再琢磨琢磨吧……我也是怕螃蟹不够急的。”
“二奶奶说的那得多长的杆子能戳到海里!若真要这般可得好生寻寻。”橹婶子陪笑道:“二奶奶也莫急明儿早上船回来便有了不行再匀去左近这些个庄子怎么还匀不出千八百斤蟹来!也不是日日要回礼的怎么也够了。”
夏小满点了点头吩咐了几句旁的望了望肥美地螃蟹---生理期只能看不能吃无比怨念抽身回了上房。
年谅白晌接待大姐下晌接待客人也坐了大半天了身上也是乏叫小丫鬟捶打后背松了半天筋骨才被伺候着躺下再敲肩臂。瞧见夏小满进来他忙打了人下去叫她往床边来坐拉她手道:“大姐那边委屈你了。”
夏小满往床头坐了抽手出来帮他揉掐着脖颈肩窝道:“有人和你报了?”
他嗯了一声又抬手去拉她手。
她继续揉她的还道:“不是肩酸?你别动动了还怎么捏肩啊。”
他的手还是伸过去落在她指头上就那么覆着也不动。
她撇撇嘴微微低下头看着他忽闪忽闪的眼睫和一点儿痕迹没有地腮帮子问道:“今儿你和大姑奶奶怎么了?”
他脸上一僵手也挪开了收回到被里半晌才叹了口气道:“大姐让我五月回京。”
“呃?怎么话儿说的?不是出来养病二月出来的五月回京这折腾什么!”她也好奇大姑姐瞧着极稀罕这弟弟不像要甩掉包袱的样子说这话什么意思呢。
他抿了抿嘴道:“父亲五月奉旨回京述职。”
她手上一顿西北的大老爷回京……不知道京中年府会怎样。五老爷占大夫人那嫁妆铺子那桩事原是因着大老爷离得远便是没个说法也好遮掩如今大老爷回来那些由距离产生的遮掩不复存在。这事儿还指不上怎么展呢。家里人什么态度?五奶奶那边能消停那就奇了怪了老夫人呢?若是大老爷还表示不管年谅这边……
大姑姐又是什么意思?让弟弟回去督促父亲把铺子收回来?
她找不到合适地言辞不晓得应该鼓励还是劝慰只得闭嘴手上又揉捏起来。
他却没有闭嘴而是又道:“佟氏带着老十老十一回来过两年要在阜泽乡试。怕是要一直住着了。”
佟氏是他父亲的填房他却连个称呼也不肯叫。她听着那调子也是泛酸像个被夺走糖果地小孩子在赌气心里也是一叹。
这样的心态她也有过。她和他一样母亲过世父亲再婚。面对那个取代母亲位置的女人怎样也亲近不起来瞧着那个女人心里就不是滋味。
尤其是。她地继母……
想起继母种种嘴脸她的心也扭曲起来。都说母亲在哪里家就在哪里从没了母亲那一刻起她就没了家。尤其是。自从父亲的结婚证上出现那个女人地照片家更不是她地家了只能叫父亲的房子。
都是没家地孩子了。她苦笑伸手去摸了摸他紧皱的眉头。都是一样地人谁可怜谁呢?
他望进她的眼底忽然伸手擒住她手送到唇边。低声道:“满娘别捏了过来。”
她一愣神随即叹气一笑起身去了外衫在他身边躺下。
他环住她。下颌贴上她的腮。汲取那点点温度低低的喟叹。
“我不回去。”他话里透着生硬。
她嗯了一声。牵了牵嘴角小孩子啊也是就这腿想回去那是不可能了……她忽然一怔拉开距离盯着他道:“莫非你这会儿治腿是为的这个?”
他把她的头按回去避免看她的眼睛道:“也不尽是。”顿了顿又道“大姐是当我为的不回去自残肢体……才动手……”
“我就知道大姑奶奶只有疼你的份儿。”她扭了扭头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自残是该打换她她也打。他也是看这样是不肯告诉大姑姐找人给重新接骨了何苦来地瞒的什么呢。而他说“也不尽是”他到底思量了多少件事才决定掰了腿?
“那大姑奶奶让你回京的事……”她问。肯定有目的吧。
“大姐道莫待子欲养而亲不待。”他平静地道。
她默然。她还琢磨大姑姐不是要甩包袱就是要帮忙抓铺子的事实证明就她一个穷算计利益人家都是讲感情的。大姑姐当是至孝吧当然也或许和大姑姐亦是单亲孩子有关。唔如果不是这件事她几乎忘了大姑姐是自幼丧父的。
谁都有个苦难的童年呐。想起犀利的大姑姐她暗自摇头。
“子欲养……子欲养……子……欲养……”他反复叨念着末了咬住那个“子”字嘴角挂起个冷笑道:“他也不只我这一子。自有人养他终老。我回去做甚。”
父亲子女双全呐。他咬着牙。他未尝没有想过父亲回京意味着什么不止6家的亲事自然还有瑾州铺子的事可他实在不能确定父亲地态度心底隐隐的害怕知道父亲的态度。尤其是那个女人也跟着回来。
她想别过头去看他这话听着已非寻常了。他却揽得她愈紧不由她动弹她又不敢挣怕伤了他的腿只得放松下来低声道:“你也消消气吧左右回不去了别想了。”
他仿佛没听见她说的什么兀自道:“便是他不认我了……哼想让我单衣顺母万万不能!”那个女人算什么东西!
她初时倒是试图单衣顺母的但架不住人心不足终是无法和继母在同一个屋檐下后来展到在同个城市都无法忍受。她调去总部虽没明着提和家里断绝关系但论实际行动也差不多了。
她双臂也环紧他一个同类。她叹道:“我明白。”
“明白……?”他阖了眼。
谁明白?满天地白幡纸钱转瞬变成一府地红灯喜幛强烈的色差冲击眼底谁明白他心里做何感想?
谁明白?远远看着那个女人牵着抱着两个小肉团子站在他父亲身边巧笑嫣然谁明白他心里做何感想?
谁明白?他心里地憋屈了十几年年少时候也曾同亲近的人含混提过可大抵是被个“孝”字堵回来越不能说越憋屈。到底谁能明白?
他记恨呢替自己恨也替母亲恨。若当初父亲本就妾室成群那他也不会这么怨偏先前父亲执意不肯纳妾好一似情深意重却是妻子尸骨未寒便就续弦。从前的岂非都是假的?如何不恨?
她明白。她何尝不记恨?母亲重病时父亲也曾日夜守在病榻前照料没有半点儿抱怨或是不耐烦尽心尽力全然情深意重;母亲不治身亡时父亲也曾悲痛欲绝颓然消沉。可怎么那么快就可以和另一个女人坐到民政局结婚办去照相?容那个女人堂而皇之占有母亲的一切还来算计她?
爱情的保质期有多久?人走茶凉?还是爱情本身就是个笑话?
他低沉倾倒着他的恨意没想找什么明白理解在“百行孝为先”的世界里他怨恨父亲就是大逆不道。
她心里搅合着她的恨意却是无法宣之于口只能道“我懂我明白”。知道他不可能相信自己明白她自然也没法子告诉他为什么她懂他的心态但仍这么说“我明白”仍抱紧这个同类彼此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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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抱歉送来晚了。这是补前两天的。今天的继续码去……
甩汗现在只能说我尽量写不差字数至于时间……甩汗。
抱抱啃啃安慰我的朋友也不是心理压力多大多大的只是职场习惯既然来挣这份钱更新就是责任和义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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