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思鸢的目光躲闪着,连同着深埋心底秘而不宣的情意,拐了几个弯儿都无法传达给面前的人。
“这次我隐瞒身份去宣阳,有好几次被追杀,只有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才能让我更明白我想要的究竟是谁。”牧青寒的目光灼灼:“时七,我不想再瞻前顾后地犹豫下去,只想快点跟你开始共度余生。”
迎着那双湛黑的幽暗深瞳,里面倒映着自己的脸,纵使心肠再硬的人,在如此柔情的凝视下也早化作一汪春水。
左思鸢压下浓密的睫羽,点了点头。
没什么能比心爱之人给予回应更加给人力量的事情了,牧青寒嘴角勾起笑意,自袖中掏出一支紫玉钗,通体晶莹无瑕的紫色翡翠,镂刻成一支桃枝的模样,钗头是一朵桃花初绽,盈盈袅袅,栩栩如生。
他起身绕到左思鸢身后,将玉钗缓缓簪入她顺滑的发鬓之中,俯下身子,在她耳边低声念道:
“碧桃天上栽和露,为君沉醉又何妨。”
左思鸢低眉浅笑,伸手回握住他搭在她肩膀上的手:“青寒,我也是……很心悦你的。”
牧青寒轻抚着她鬓边带着幽香的发丝,俯身贴着她的脸颊,专属于他的气息瞬间将她环绕:“明日随我入宫,我想带着你跟母后请婚。”
左思鸢呼吸清浅,还未回应,牧青寒继续道:“我知道你不喜欢宫中的规矩,但是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一起跪在母后面前,才能表示我想娶你的决心。”
闻言,左思鸢不再犹豫,只要能跟他厮守在一起,再进几次皇宫她都是愿意的。
“好。”
牧青寒眼前一亮:“那我明日巳时来接你。”
她把牧青寒送下楼,转身朝店里走,却被茶香从店门口拉住。
“怎么了?”她莫名其妙看着茶香。
茶香盯着她发鬓上的紫玉钗,忽地掩住口惊叫:“小姐,这钗子好漂亮啊!”
左思鸢面上虽不动声色,却带着笑意扶了扶钗子:“左不过一支钗子罢了,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茶香又追问道:“这是衡王殿下送的吗?”
她的声音不大也不小,却恰好惊动了正在大堂忙活的伙计们。
“茶香你也忒大惊小怪了。”周嫂子走了过来抢白道:“衡王殿下跟咱们小姐是两情相悦,送个定情信物也无可厚非呀。”
“定情?”碧珠瞪大眼睛:“小姐,难道说你跟衡王殿下……快要……”
左思鸢不置可否地一笑:“或许吧。”
得到肯定的答案,茶香跟碧珠同时发出阵不大不小的惊叫。
茶香开心地泪花都涌出来了:“那小姐不是马上要变王妃啦!”
左思鸢急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别胡说!”
周嫂子到底是比她们多活十几年,她压低声音问道:“那衡王殿下要娶小姐,皇上会同意吗?”
左思鸢抿了抿唇道:“明天他会接我入宫,我们去见太后娘娘。”
周嫂子闭上眼睛念了几句佛:“小姐跟王爷走到一起太不容易了,我今儿晚上多帮你们在佛前诵诵经,请求他一定要保佑这桩婚事能成!”
说罢,她双手合十,念念叨叨走开了。
茶香眼眶都红了:“小姐,你要是嫁给衡王,那鸢月楼可怎么办呢?”
“什么怎么办?”左思鸢被问得一头雾水:“当然是继续开下去了。”
碧珠也有些伤感:“小姐嫁给衡王殿下后,身份自是不同了,如何还能继续抛头露面做生意嘛?”
左思鸢略略凝眉,她还没考虑到这一层:“只要青寒不反对,我又没有影响到别人,为什么不让我开店?”
茶香摇了摇头:“小姐,嫁给李侍郎尚且都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皇宫里头的规矩只会比李府更多。”
经她这么一提醒,左思鸢也有些懵,若是有一日,她非要在继续开店与跟牧青寒在一起之间做出选择,那她一定选不出来。
碧珠给茶香递了个眼色:“我们还是别烦小姐了。”
夜色深沉,窗外月光清亮,柔柔洒进屋里,寂静无声的窗外极偶尔才响起两声夜莺的吟唱,左思鸢躺在床上,青丝如瀑泼洒在枕头上,她瞪着一双眼睛,总不成眠。
明日就要入宫,若真如同牧青寒所想,太后感念他们的深情,做主同意她嫁进衡王府,不也就说明她要跟伙计们,跟这个奋斗了一年的鸢月楼告别了?
她还没来得及把它做成大穆首屈一指的酒楼,甚至连分店都是刚刚起步,就这么放弃,于她而言,不亚于扼杀她所有的精神寄托。
左思鸢闭上酸涩的眼睛,纤细的手指紧握成拳。
爱情跟事业她都想要,所以纵使再难,她也要坚持下去。
……
一夜繁杂的梦境充斥着短暂的浅眠,天刚拂晓,左思鸢自榻上悠然转醒,在心里默默掐算了时辰,便起身梳妆打扮。
敲门声传来,茶香拿了套橘色对襟襦裙进来:“小姐,我听说老人家一般喜欢穿鲜亮衣裳的女子,你今天穿这件,一定能合太后娘娘的眼缘。”
果然,橘色的衣裳让左思鸢看起来活泼不少,一头墨色长发经茶香巧手被梳成宫髻,发髻正中央戴着支掐金团花的的步摇,金色流苏垂在额间,末端一颗红宝石莹然有光。
装扮停当之后,她在镜子前左照右照,茶香在她身后信心满满道:“小姐这般打扮,真是又端庄又明艳的,一定会合太后的眼缘的。”
记得上次见太后的时候,她只觉得抛却身份,太后其实是个很和善的妇人,看着镜子,左思鸢给自己打了打气,出门下楼。
此时店门才开,大堂之内站着个人,身穿黑色劲装,高高马尾束在发顶,背对着左思鸢。
这么早怎么会有客人?她迟疑片刻走到那人身后:“这位公子……”
那“公子”闻言转过身来,左思鸢便立即改口:“这位姑娘,你找谁呀?”
她穿着玄黑色蟒袍,腰间系着玉带,满头乌发用白玉发冠干净利落地束在头顶,两道剑眉给那张柔美的脸平添几丝英气,一双大眼睛黑白分明,神情淡漠地看着她。
好英气的女子!左思鸢在心底暗自惊叹,那女子淡淡开口:“想必这就是左思鸢左掌柜的吧?”
左思鸢不明就里,却还是点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姑娘请坐。”
那女子嘴角微微抬起个近似于微笑的弧度,撩袍在身侧的椅子上坐下,左思鸢给茶香递了个眼色,茶香立即走到她身前,为她斟上一盏清茶。
就在此时,周小三自门外走进来,见了左思鸢眼前一亮,小跑过来:“我刚想上去找小姐呢。”
“找我做什么?”左思鸢问道。
周小三看了那女子一眼,朝她作了一揖:“见过木大人!”
迎着左思鸢困惑的眼神,他才解释道:“这是昨日新上任的禁卫军副统领,咱们这条街现在归这位木统领手下监管了。”
左思鸢闻言顿时明白过来,眼前这位敢情是位女城管。
换上副习惯性的和煦微笑,左思鸢坐在木夕颜面前,手执一杯清茶:“都怪我消息闭塞,若非我这伙计,还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呢,这杯茶敬木统领。”
木夕颜却以手支颐,一双锐利眼眸落在她的身上不断审视着,一瞬不瞬,周小三跟茶香察觉气氛不对,迅速找了机会搪塞着走开。
左思鸢心思微动,似乎这女城管对她有种天生的敌意。
僵持片刻,木夕颜脸上的神色才稍有缓和,她举起茶盏,吹开表面的浮沫,轻抿一口:“真是好茶。”
“若木统领不嫌弃,我让丫鬟包上五斤给您带回府里。”
木夕颜摆摆手:“不愧是京城第一酒楼的老板娘,为人就是圆融,只不过如此光天化日贿赂朝廷命官,是否太不合规矩了。”
左思鸢脸上笑意瞬间僵住,藏在桌下的手不自觉紧握成拳:“是思鸢考虑得不周到了。”
木夕颜放下茶杯,抬眸看着她:“我是木夕颜,现在是衡王殿下身边的副手。”
听她提起牧青寒,左思鸢仿佛瞬间明白过来,她方才的审视目光里到底带着几重含义。
左思鸢点点头,抬眸看向她,等着她的下文,心里却有根弦不动声色地拧紧了。
“关于左掌柜的,夕颜是早有耳闻。”木夕颜淡淡一笑,十分客气地帮左思鸢把面前的茶续上,姿态倒与审问犯人无异:“在宣阳的时候,青寒屡次提起你,今日一见,果然是一等一的容貌。”
她一口一个“青寒”叫得煞是亲热,左思鸢下意识蹙眉,这女人怎么看都是在朝她挑衅。
木夕颜扬眸瞥向她:“看样子,你还不知道我跟青寒之间的关系吧?”
左思鸢淡淡回视:“不知道。”
木夕颜唇角一扬:“我跟青寒自幼是青梅竹马,只可惜我九岁那年跟着父亲去了边疆,这一断联系就是十多年,幸亏这次的案子,我们俩才能再次聚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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