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意,先前是你掌家,可知这福记钱庄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这么多借款?”
知意看了眼字据,一脸平常,“自是府中开销呀。”
“哪来这么多开销?”
知意笑了笑,“母亲忘了?近一年府里支出多少大事项,先是三家钱庄欠款,又是云舟从教司坊赎人,再后来修缮房间,建造花园,加上日常各府人情往来,打赏下人……加起来就是这些银两。”
尤氏心惊,嗓音都颤抖,“你是说这些钱都是从外面借来的?不是你……”
意识到言语有失,妇人忙止住嘴。
“不是什么?”知意故作不解。
尤氏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再一次询问钱真是借来的。
听到儿媳肯定回答,妇人差点晕过去。
合着这一年挥金如土都是借来的钱!
“你为什么要去外面借钱?”
知意茫然,“府里账上没钱,需要用时自然只能去外面借呀,母亲过去不也是一直这么管家的吗。”
知意何尝不知婆母是想让她用自己钱填补,可这世上只有夫家养媳妇之说,没有女人养夫家之理。
用嫁妆钱填补夫家,这事母亲年轻时做过,到她这儿绝不会干,且商户之人,哪儿能做赔本生意道理。
尤氏着急,可有些话不好直说,“就算,就算借……可你为何不在咱们常来往的三家钱庄借,跑到外面寻这个福记钱庄!”
若在那三家钱庄借自己不可能不知,不至于蒙鼓里这么久,想到这儿尤氏看儿媳的目光愈发狐疑。
“那三家钱庄都借遍了。”知意如实回答。
“个个都有欠款,不好再继续借,三家钱庄不够用,我只能从外面又再找了一家,这家福记钱庄比其他家利钱都低,我瞧着合适才用,多一家做储备我们也好周转。”
尤氏崩溃,“哎呦呦,你怎么能这么行事呢!”
知意故作不懂,“不然怎么办呢?”
“我听说过去母亲管家时便是从钱庄来回借钱周旋,儿媳不才,想不到更好法子,只能延续母亲方式,有什么问题吗?”
尤氏很想说为何不用自己嫁妆钱填补,可这话又不能说出口。
“你好歹跟我说一声呀,这么大的事怎能一字不提!”
知意无辜地眨着眼,“母亲忘了吗,您不是答应过在我管家期间所有账务事宜都由我亲自做主吗。”
尤氏几欲昏厥,急不择言,“可你出去借钱怎能用府里名义去借。”
“这钱是用在府里的,自当用府里名义啊。”知意理所当然看着她。
“我意思是,是……”
尤氏头脑涨懵,寻着理由,“那三家钱庄同咱们有交情,借钱周转之事他们不会同外讲,你外寻的这家若嘴巴不严,世人岂不知晓永安侯府借钱度日,让我们颜面往哪儿搁。”
想到隔壁还在等钱的钱庄伙计,夫人头疼欲裂,“数万多两,这,这让我们如何还!”
知意却是不着急,“如今是褚姨娘掌家,问问她有何法子吧。”
听出推脱之意,尤氏强定下精神。
此事非一时半会儿能解决,于是让人塞给伙计一锭银子做好处,说了几句好话,请对方通融几日。
知意出去送人,所有人离开后尤氏再也忍不住破口大骂。
“奸商!奸商!”
尤氏气疯了,“果真是商户人家养出来的,算计得这般精明!难怪把中馈权让走,这是算着催债的要来,把烫手山芋让出去!”
另一边,得到中馈权的褚双双高兴不过一日就陷入愁苦。
她哪知道这么大的侯府非但没钱还欠着债务,女人愁得都要哭了。
“我说她怎么肯这么轻易把中馈权给我,合着在这儿等我呢!”
想找陆云舟商议解决,可男人公务一直未归,没办法只能求到尤氏这里。
“跟我说有什么用。”
尤氏一肚子气没地儿撒,见到这人正好有了宣泄口,“你不是懂管家理事吗,你不是愿意要中馈权吗,既然要了,这事儿你就得担着。”
“夫人,妾身不知是这个情况啊!”
“你不知,那你知什么,就知贪图享乐,就知勾引家中爷们儿!”尤氏劈头盖脸训斥,“把狐媚男人的头脑用在管家上自然能解决。”
“实在不知怎么办就去请教少夫人。”
褚双双目瞪口呆。
昨个信誓旦旦要来掌家权,今儿个就上门求助?岂不让对方看笑话。
直到夜深,褚双双也没去求救,暗中盯着的尤氏得知气了又气,终究指望不上姓褚的。
气归气,可还得想法子解决困境,辗转反侧了一宿,次日儿媳请安时便拉着她诉苦。
“知意呀,先前的事就不说了,以你之见眼下该如何办?”
知意看了看房间,“褚姨娘呢,她如今执掌中馈,该问她意思。”
“她懂什么!”尤氏一挥手,“不提她,不提她。”
“要债的都要到家了,咱们近日要不还债,传出去侯府名声往哪儿放。”
尤氏愁苦,“寻你来是商议下,看看有什么办法能解燃眉之急。”
问题抛出无人应答,看着三缄其口的儿媳,尤氏急的直流汗。
“要不这样吧。”
知意终于开口,尤氏顿时两眼放光,期待又紧张的巴巴看着她。
“反正三家钱庄欠款都已补平,既然福记这边催的紧,我们先从那三家钱庄各自借一笔,凑一凑,看看能不能够,就算凑不齐,有多少算多少,还点是点。”
尤氏差点背过气儿。
说来说去还是拆东墙补西墙,见儿媳始终不说她想听的话,尤氏再也忍不下。
且为了以后打算,有些话还是该跟对方挑明白,堆起笑脸,好商好量道:
“一家人过日子要同甘共苦,如今债主催上门,我们无力偿还,事情赶到这个节骨眼儿上,知意啊,你看你……私房钱能不能拿出些周转下,就当共渡难关。”
“你看,去外头借说出去不好听,关上门咱们自己解决岂不更好?”
终于是说出来了,看来婆母这次是真的急了,知意暗笑。
“您说的有理。”
一听这个尤氏双眼立马放光,愁容一扫而空。
“那就麻烦您给我写个借条吧。”
笑容僵在脸上,尤氏愣怔后尴尬一笑,“瞧瞧这说的什么话,一家人还提什么借不借,岂不生分了。”
知意点着头,“您说得对,是这个理儿,不过”
女人不着急不着慌,“一家人提借确实伤感情,可眼下我与您已不是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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