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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跋山涉水
从墉州入辽国境内,需要翻越崇山峻岭,长途跋涉。
苏谧此时正坐一辆车上,一身白色士衫,完全是一副谋臣医官的人装束,任何人看上去,都只会见到一个眉目普通,五官淡然的年轻男子,只是颌下了一小块膏药,好像是受了点轻伤。
她这一次坚持要随军出征,倪廷宣终没有拗过她。
清醒过来之后,苏谧的病情好的快地出奇,她为自己开出的调理方子,墉州的名医参详了数遍都找不出丝毫破绽,连声佩服。
倪廷宣也不得不承认苏谧的医术高卓,也正是有了这样的理由,苏谧才多了一份说服他让她跟随出征的理由。
她不能忍受自己就那样被闲闲地留墉州,每天只能够无聊赖地望着天空,仅仅从时不时传来的情报了解天下的局势和战况。那种除了等待之外什么也不能干的无力感会让她焦急地疯。她所有重要的人,如今都这个战局上,都是身局的棋子,随时会因为局势的变化而起伏沉落,她自然也不能例外。
而且,如果有机会,她期望能够自己的一份力量,哪怕那份力量是如此的微薄,她期望能够快地结束这场战争,让辽人快地退兵,就算战争能够提早结束一天,仅仅是一天,也会有无数的姓因此而得救。
不过此番劳师远征,奔波潜行千里,当然不能够有一个女子随军身侧。于是苏谧就暂且改作了男装打扮。
此时她正坐后面运送粮食轴重的车驾上,跟随行的医官们走一起。
“翻过眼前的这一座山,就是边境了,那里就是辽军的第一道关卡驻地坐苏谧身边的是一位胡子花白地老人,他仰头看向山脉说道。
这位精神矍铄的老者就是这一次随军的医官长。名唤莫钦,为人医术高明,墉州颇负盛名。上一次苏谧病倒的时候,就是他负责医治。
他也是随军医师的队伍里面唯一知道苏谧真实面目的人。
早墉州为苏谧治病的时候,他就对苏谧的医术大为震惊折服,而对这位慈和平淡如清风明月地老者,苏谧也是极为尊敬。此时,两人一路同行。时不时探讨起医术心得来,苏谧虽然见识丰富,但是一身医术都是书本和义父的教导,少有亲自动手实践的机会,莫钦几十年的行医经验是她远远不及的。一路讨教畅谈下来,苏谧受益颇丰,两人也算是忘年之交了。
大军继续行进,听了莫钦的话。苏谧抬头向上望去,延绵不绝的山道上,长长的队伍变成了一队蚂蚁一样地大小,看不到头。
一路行来,道上不少开山的痕迹都是清宛然。一看就知道是刚刚开凿的,想来这一条道路,还是多亏了辽军打通的,才有如今这样的通畅便利。如果是以前,只怕是难走。
“就要开战了啊苏谧轻叹一声。
不经意之间,却感觉到有冰冷地小东西钻入了自己的脖颈,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抬起头,却惊异地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下起雪来了。
算算日子,今年的第一场雪来的真是晚啊。苏谧仰头看向天空,厚重地乌云堆积天边,阴沉沉的,像是预示着即将到来的战争。直压得人心情也沉闷起来。
又是一年的冬天了。
军队翻过后一道山脉山脉,天色已是黄昏,大军就地驻扎了下来。立刻有随行的传令兵过来请苏谧前去主帅营帐。
苏谧跟随传令兵的身后,穿过营地,向帅营走去。
倪廷宣担心她身为女子。与那些不明真相的男子医官居住一起多有不便。所以扎营的时候,都是让她前去他地营歇息。
苏谧本来是想拒绝。可是后方轴重医官的营地之消息闭塞,对于前方的战事反应迟缓,而且虽然身边有莫钦照顾,但是行事之间,她一个女子确实多有不便,终还是听从了安排。
幸好她此时是易容成男子,模样又寻常之极,而倪廷宣身为主帅,营帐随时备有军医服侍也说的通。不然,那些想象力丰富的将领们说不定要把自己误会做娈童男宠之流了。
想到刚开始的时候看到的那些将领们奇异探究的眼神,苏谧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掀起帐帘进了营内,却见倪廷宣和窦峰等几个将领正对着地图,不知道商量着什么,
“……所以说只要能够这里突击出去,必然能够以摧枯拉朽之势将辽军就地歼灭倪廷宣洒然一笑,神态之间自信而又张扬。夕阳后地余晖斜斜地从帘子缝隙撒进来,那淡淡的金光为他俊朗深刻地容颜上一层闪烁的异彩。
苏谧看向他,有些愣,她从来不知道他还有这样的一面,战场的确会改变一个男人,也许战争天生就会让他们神采飞扬。
听见声响,抬头见到是苏谧进来,几人对主帅身边的这个随侍医官也都已经习以为常了,又毫不意地低下头去继续讨论战事。
倪廷宣向她含笑点头。
苏谧微一示意,就径自进了内帐。
听见外面传来几人的议论声,断断续续地听见“……围剿……突围……如果这里遇见埋伏……趁着……”之类的言词。
苏谧的困意漫上来,虽然军医都是享有坐轴重车上的特权,不必步行赶路,可是每天从清晨到黄昏的全天奔波对她的体力也是一个大考验,连接打了几个哈欠,不知不觉就趴倒书案上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苏谧蒙蒙胧胧地清醒过来。却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睡到了床榻上,她坐起身来,身上搭着的物件滑落下去。苏谧低头一看,是一床软毯子。
他什么时候进来过了?自己竟然睡得这么沉!
苏谧掀开毯子,自己睡了多久了。
外面已经悄然无声,看来众将已经商议完毕,各自散去了。
苏谧掀开内帐帘子,走了出去。却见到倪廷宣一个人正持着烛火,看着面前地地图出神。
听见帘子出的响动,他抬起头来,温暖的烛火之下,深刻的五官线条变得柔和起来,眼前的身形让苏谧无端的感到一种暖意漫上心头,就好像刚刚覆身上的那张薄薄的毯子,柔软而温馨。
他脸上浮现出淡淡地笑容。温和地问道:“怎么醒过来了,是刚才我们吵着你了?”
“没有苏谧摇了摇头,她走上前去,从近处细看,因为紧急的行军和彻夜不休的讨论谋划。他的眼已有了淡淡的倦意,脸色也憔悴了不少。
凑近烛火,苏谧看向悬挂着的地图,“如今到了哪里了?后面可有消息传来?”
“没有倪廷宣摇了摇头,一边将烛火举高,方便苏谧的查看。
“如今我们进入的地界,辽人地国内也属于偏远地区。好刚刚探马回报,辽军目前的守备空虚了不少,看来是抽调了太多的兵力前去前线了倪廷宣指点着地图,向苏谧解说道。
苏谧看着眼前的地图,上面无数的高山河流。平原城市都变成了一个个抽象地字符号。几只大红色的箭头标注起眼下几方势力行进的方向。
这大红的颜色可真是切啊,苏谧轻叹,这些队伍地每一步前进或者后退,都是要用无数的鲜血来铺就,围绕着这些看似虚无的符号,有多少生命消逝不知不觉之间呢?
她的视线投向地图左上方的地界,
倪廷宣看到了她的视线,眼神也跟随着投向那一方。脸上不自觉地现出恍惚怀念的神情。半响,苦笑了一下。解释道:“这是原本驻扎居禹关内的兵马,如今已经退到了莱州一带
苏谧看着地图,莱州是大齐极为富饶地地区之一,而且重要的,他是齐国兴起的根本,十七年前,齐国的初代帝王就是那里建国称帝的,虽然后来开疆拓土,建功立业,早就不再以那里为根本了,但是莱州终究还是大齐名义上的根本之地。如今葛澄明和慕轻涵退到了那里,这一举动意义重大,想必也是葛先生出的主意。
只是,他会怎么想呢?苏谧转过头,倪廷宣的身子微微侧过去,使得苏谧无法看清楚他地神色,仅仅从语调之听出一种隐藏平静之下地酸楚和苦涩。原本知心相交的两个人,如今却开始为了各自所属地势力,算计推测着对方。两人之间的一举一动,无不关系着整个天下的局势。
当年两人还天香园之玩笑开怀的时候,谁能够想得到,短短的数年之后,两个年轻的侍卫都成了手握重兵,决定着天下走向的关键人物呢。
苏谧的视线又转向下方,那里,两只红色的箭头已经对接了。
既然已经撕破了脸皮,两方都不再顾忌。
名将交手,行动自然雷厉风行。
倪廷宣他们行军之前,辽军就已经离开京城南下,与北上的倪源部的宿州一带交上手了。
三次交锋,不过是相互试探,两方互有胜负,辽军铁骑精锐难当,耶律信当世猛将,无人能敌。齐军也是战之师,倪源谋略过人,步步谨慎。
兵是精兵,将为良将,战事难以预测。
自从他们开始行军进入辽国境内之后,山高水远,消息的传递延后了许多,如今那里的战况也不知道如何了。
倪廷宣看着地图,神情也是忧虑难解。父亲的性子他很清楚,冷静筹划,精于计算,任何消息都不会让他失态,哪怕是嫡母和妹妹的遭遇……只是他心的忧虑还是难解。
夜已经深了。
他低下头去,苏谧正凝神看着地图,神情专注,因为刚刚伏案睡觉的缘故。细碎地丝从额头上散乱下来。刚刚清醒,脸上犹自带着可爱的红晕,他看着看着顿时痴了。有了她,这平凡黯淡的沙场营帐恍如金碧辉煌的重宫阙,这奔波千万里的血腥征途也变得温馨起来。
心头一热。禁不住轻声说道:
“你放心,无论如何,我一定会护你周全。不让你有分毫损伤
苏谧正自出神,却猛地听见这样一句话。她带着些微吃惊的抬起头。
两人瞬间对视。
是承诺。是保证,是倾诉,也是注定一生的誓言,
倪廷宣目光炯炯地望着他,他话语里面的感情是那样地真挚而热烈。苏谧岂会听不出。
两人不知道对视了多久,那一个短暂交接的眼神却已经交换了无数的心情。
苏谧脸上忽然觉得烫,像是承受不住他目光里的灼热,她慌乱地低下头。掩饰着自己的失态。
“如此,多谢倪将军了她竭力保持着清冷的语调说着,心里头却开始疼痛难耐。一种近乎负罪感的沉痛压她的心头。
“我……”倪廷宣看着苏谧,急欲分辩着什么。
“明天就要和辽人交战了?”她忽然扬起声音,打断了倪廷宣未出口地话语。
听了苏谧的声音,倪廷宣也低下头去,随即也恢复常态,说道:“是的。明天就要开始了
“准备怎么打?”苏谧淡淡地问道。
“这一次我们准备直接进兵逼近辽国的都城息京。明天就要开始攻关了。你留后面,可要小心几句话的功夫,两人就已经恢复了冷静,仿佛刚刚地失态不过是这昏黄的烛火摇移下幻化升起的错觉。
苏谧点了点头,
明天,一番苦战就要开始了。
两人之间相顾无言。
“夜已经深了,早些睡,明天还要早起呢短暂的沉默之后。倪廷宣低头看着苏谧如冰雪般晶莹地黑眸。轻声说道。
“嗯苏谧转过身去,进入内帐。她可以感到,倪廷宣的眼神正落她的身上。直到她逃避一样地匆忙放下帐帘,才阻断了外面灼热的视线。
两人虽然同营而居,主帅的营帐原本就宽大,分为内外两层,这些日子一向是苏谧睡帐里,而倪廷宣睡帐外的。
理所当然地占据了别人的床榻,前几天苏谧都睡得很安稳,可是今晚,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觉,有些事情,明明不愿意多想,却不自觉地钻入脑海,仿佛能够隐约听见外间那个人清朗的嗓音,感受到那灼热真挚地视线还是恍如实质般落自己身上,苏谧只觉得紧张焦躁难耐,她竭力约束自己的心神,直到了后半夜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恍惚不知道睡了多久,被外面马匹嘶鸣的声音惊醒,苏谧揉揉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
走出营帐,现外面的天色已经亮了,士兵们正整装准备行军。
天边的太阳才刚刚升起,晨光撒落眼前一望无际的草原上,昨天刚刚抵达的时候,已经夜幕低垂,所以没有见到眼前的盛景。
晨雾迷蒙,晓光初透,此时他们正站辽国边境地后一道山脉上,俯瞰下去,绿色地大草原就自己的脚下延伸,一眼望不到边际,视线升起近乎奔腾一样地快感,极目向天边远眺,那生机勃勃的绿色,与清朗如洗的蓝色地平线的头交汇成一片,鲜红的旭日跃出地平线,万道霞光将天边染红,无限的壮丽空远、雄浑苍凉。
远方隐约可见土黄色的城墙,那是辽人设边境的关卡。这是今天第一场战斗打响的目标。
被身边的马嘶声打断了思绪,苏谧回头望去,倪廷宣刚刚将自己的战马牵了过来。
“前面探马已经传来消息了,西边不远处就有敌踪。这就要开战了,你好好保重倪廷宣不放心地嘱咐道。
“嗯,”苏谧点了点头,复又说道:“你也小心说完,转身向后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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