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跟这个男人在地窖里的时候,陆安然都觉得自己像是一只蛆虫,只能生活在阴暗潮湿的地方,和臭老鼠、死蟑螂为伍。
这跟她上辈子锦衣玉食的生活,完全就是两个世界,她就算是死也接受不了这种落差。
而这个男人呢,竟然还在点缀这个狭窄又逼仄的地窖,是打算跟她这样厮混一辈子吗?
一种熟悉的绝望感袭来,眼前张哲这张脸逐渐跟记忆中那些人贩子的脸重合,归根结底,他们都是一样的。
都是用蛮力把她囚禁在见不得光的情况下。
唯一的区别就是张哲是以爱为名把她囚禁在地窖。
女人眼神薄凉到令人触目惊心,张哲手里还拿着从地上捡起来的几支洋姜花,洋姜花颜色跟向日葵一样,花朵形状也有几分类似。
是一种野花,开在房前屋后,虽然是种小野花,也依旧开得荼蘼热烈,看到这花的时候,他立马就想起了陆安然。
“我还以为你会喜欢。”他的声音低沉而落寞,双手局促地捏着桌角,他大概能猜出来陆安然为什么生气。
现在的环境的确有些亏待她了。
“然然,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可是一切都会过去的,等回了城一切都好了,我会让你住上二层小楼,带你逛最繁华的亚细亚商场,给你买穿不完的衣服……”
听到男人画的大饼,陆安然讥诮地扯了扯唇角, 这就是张哲口中的好日子,她上辈子的生活不知道比他想象得要奢靡多少倍。
首富太太的生活,哪里是张哲这种人能想象到的。
再说了,张哲以后就是个死刑犯,哪来的命给她创造好生活。
她觉得是时候解决掉张哲这颗没用的棋子了。
“你跟林红红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张哲你是真的爱我吗?爱一个人是希望她快乐,而不是把她关在这种牢笼里,我受够了现在的生活。”
男人瞳孔猛地缩了一下:“然然,你是要离开我吗?”
“我以为你是真的爱我,这一切都是你跟林红红的阴谋。”看他依旧在装深情,陆安然就反胃。
“你就别装了,林红红都招了,国营饭店的茶水是你动的手脚,还有人贩子也是你找来的。是你让那些人凌辱……”
她还没说完,右脸上就挨了一巴掌。
不重,也不疼,可像是一根削尖的竹竿一样,把陆安然从里到外扎了一个对穿,她捂着脸目光呆滞。
后来还是张哲把她抱在怀里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发狠地推开男人:“你打我?你敢打我?”
张哲的眼神看着比她还要悲怆,他现在恨不得把自己的右手给剁了,他是被气急了,才控制不住自己的。
他知道林红红对他是爱而生恨,根本不会说他的好话,也能猜出来她会挑拨离间,让陆安然对他产生误会。
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时候,陆安然竟然信了林红红的鬼话。
他这么爱她,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掏出来给她,她怎么能怀疑他的真心呢。
在陆安然被人贩子带走的那段时间,他整整一个月都没有合眼,有时是晕晕乎乎地走在桥上,都想着要不然自己死了算了。
早点死,也能在黄泉路上迎迎陆安然,免得她一个人孤单。
好在陆安然回来了,他才不在乎那些人贩子对她做的事情呢,在他心里,陆安然依旧纯洁无瑕。
可他做了这么多,陆安然竟然怀疑他。
现在张哲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他已经把自己所有的东西都给她了。
男人颤抖的唇,用苍白而寡淡的言语解释:“林红红是骗你的,她就是不想让咱们过好日子。”
好日子?如果没日没夜地在地窖里蝇营狗苟算好日子,那这好日子她宁愿不要,现在陆安然已经不奢望别的了,只希望能摆脱张哲,回到以前的日子。
至于林红红她自己想办法解决。
“我要分手。”她眼神语气前所未有的坚定。
“我不同意,我这辈子都不会同意,然然,我爱你,我离不开你。”
这种话陆安然一天之内听到了太多遍,非但没有感动,反而觉得有点好笑:“可我不爱你,你要是真的爱我,就听我的分手。”
他看着女人肿了半边的脸,猛地惊醒:“然然,我打你是我该死,对不起,我是被气糊涂了。”
他惶恐的样子,反而提醒了陆安然,要是她说自己从来没爱过张哲,说不定会刺激到男人,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
那她就反守为攻:“你现在已经不爱我了,你要是真的爱我怎么会对我动手,我们家是比不上你们家,可我也是父母的宝贝疙瘩,你是第一个动手打我的人。”
接下来的时间,不论张哲说什么,陆安然都会用“你不爱我”这个理由反击,然后捂着脸,用看负心汉的眼神看他。
几个回合下来,张哲已经无话可说,低着头看着地面上的毛毡毯,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当然陆安然也不在乎,还在心底暗自庆幸,终于能甩开狗皮膏药了,还真有点难以置信。
“然然,我向你道歉。”
回应他只有女人的轻哼声,明显是没当回事。
反光的玻璃,在眼角余光里一闪而过,棱角分明的玻璃渣快速地嵌入男人的手背,血液沿着玻璃渣的棱角游走,一滴一滴地把毛毡毯晕染出一片深色。
陆安然心里的第一想法是赶快跑,跑得远远的,离开这个变态,最好还能把这个地窖填平,让张哲永远永远地留在下面。
可这种想法很快被她否决了,倒不是舍不得,而是她跑不远,更填不平地窖。
如果她现在跑出去,张哲肯定追出去,就等于把两个人的丑事告诉所有人了。
她在心里爆粗口,却还是不得不走向男人:“你疯了,赶快去卫生院。”
张哲猛地抱住了她,用的还是那只受伤的右手,抱得很紧,流出来的血全部沾在陆安然白色的海军领连衣裙上,像是一地落红。
“然然,你现在可以原谅我了吗?”
陆安然不说话,男人就一直抱着她,男人和女人的力量是很悬殊的,她根本挣不脱,就算挣脱了,也跑不了。
他是在用这种形式逼她就范,她这次不想妥协了,就是因为之前太容易妥协,才会陷入这个进退两难的地步。
两个人都没说话,诡异地安静,安静到能听到手表指针转动的声音。
十分钟、二十分钟……
隐隐约约能听到公鸡打鸣的声音,还有生产队吹号子的声音……
陆安然虽然不用上工,但是每个月一号的知青大会也是要参加的,如果今天她和张哲都没有现身,不用想都知道会有什么风言风语。
再说了她现在名义上还在和秦正处对象,那她的名声就全毁了,周重山该怎么看她?
张哲就是拿准了这点,才抱着陆安然不撒手,就是想让她原谅自己。
要是再不从地窖里出去,两个人的事情就纸包不住火了,陆安然最后还是妥协了:“你松开我,我原谅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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