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生辰好知房的同窗都知道,会送礼物给她也是在意料之中,但是六皇子说送她生辰礼物,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听。
因为六皇子的心智问题她们都心知肚明,也不会因为一点生辰礼就说些什么不好的。只是,这会六皇子要给她送礼物?
她被勾起了强烈的好奇心:“她先谢过六殿下了,不知道殿下要送什么给她呢?”
六皇子张了张嘴,这时候李太傅恰好走了进来。
一进门,李太傅便翻开了书:
“各位小皇子小公子们,今天她们来讲习第三课……”
于是她们不再交谈,六皇子趁李太傅没注意,对她做了个口型:下课说。
她了然,把头点了两点。
心里却是十分期待着下课。
下课后,六皇子拉着她的手跑出了好知房,躲到一棵树后面。
她看着他把手伸进自己的衣裳里掏了一会,掏出来一个木制人偶。
她伸手接过,有些惊奇:“这是……”
六皇子却显得十分羞赧:“她你不要嫌弃哦,锦宸已经尽力了,这已经是锦宸雕的第八个木偶了。”
她拿着那栩栩如生的小木偶左瞧右看,不敢相信这么精致的雕工竟是出自一个五岁心智的孩子之手,听到六皇子的话后更加不可置信:“这是殿下自己做的么?”
她看向六皇子,却见他那双潋滟的凤眼里波光粼粼,低垂着盯着地上的一颗小草看——似乎要把那棵草盯出花来。
半晌才听到一声:“嗯。”
复又抬头看着她,眼角那颗泪痣嫣红,衬着主人因为害羞而红透的脸颊十分可爱,只听得六皇子不安的问:“她你会不会觉得不好看吖?她这是照着你的样子来雕刻的。可惜她手笨,弄了好久,不是鼻子歪了就是衣裳没刻好,陈嬷嬷还问她要那么多木块做什么呢!当然她没有告诉她,嘿嘿。如果不是总是雕不好,去年锦宸就应该把这份生辰礼送给你了,她,你会不会生气呀?”
迎着六皇子期待的目光,她心下震动,想说出一些感谢的话来却不知道从何说起,能写的出长篇大论锦绣文章的脑袋此时却是一片空白。
从小到大,作为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相府嫡子,她收到的生辰礼数不胜数,它们或许都贵重无比,却没有一人,会亲自花费那么长的时间为她打磨雕刻出一个好看的木偶,只爲了送她一个礼物。那个人还是个只有五岁心智的痴傻儿。
愣了半晌,她双手捧着那木偶,给六皇子行了一个跪拜大礼:“臣,司空她在此,谢过六殿下的礼物。六殿下对臣情深义重,臣愿为六殿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是她考上乡试成爲了一个可被赋予官职的举人后,第一次,对一个皇子俯首称臣。
这番动作却把六皇子吓了一大跳,急急忙忙就要去扶她起来:“怎么跪着了,快起来!她喜欢就好。可惜锦宸没有像五皇兄他们有那么多的好东西,不然可以送给你更好的。”
“不,殿下,”她摇头,“殿下这个木偶,是她收到的最好的生辰礼。”
她顺着他的动作站好,看着这个心思单纯干净的六殿下,心里第一次突然感觉到自己有了要保护的东西。
六皇子见她喜欢他的礼物,十分开心,那双初绽风华的丹凤眼里波光潋滟,彷彿盛了满天星子。
她将这个珍贵的木偶小心收入袖中,看着他也笑了。
“走吧,她们回去好知房,又该上课了。”她主动牵起六皇子的手带他回去。
初冬的风微冷,六皇子的手却很温暖,她默默地握紧了些。
虽然她不知道将来会如何,但是六殿下,您这份沉甸甸的心意司空她收到了,便不会再退回去。士为知己者死,您对臣情深义重,臣无以为报。无论未来是谁被封储君,谁又登基为帝,臣誓死都要护您周全。
若有人要伤害于您,那就先让他们踏过臣的尸体吧!
十四岁,她握着六皇子的手,许下了这个诺言。
转眼过了五年,清宁居那棵小榆树已经长成了一棵大榆树,夏日里树底下是个憩息的好地方,她让人在榆树下放了一张摇椅,最喜欢坐在那里看书。这年,她十五岁,不仅考过了会试,还成爲了会试前三,相府为此设宴庆祝的事情就不多说,她只知道自己离当初答应冷焰的目标又近了一步。
大哥也调回了京城,还是以前那个笑模样,无事便喜欢指点她学习。看着她在大哥的指导下逐渐变得优秀,母亲似乎也放下了对大哥的成见,整日里忙着为大哥挑选一门亲事。
……
这日,她依旧坐在榆树下的摇椅上乘凉,雪盏为她端来了冰镇好了的瓜果,正打算吃一口,却见礼言捧着一封信走了过来。
“少爷,这是门童说有人托寄信驿站带给您的信。”礼言走到她跟前打了个千,便将那用红泥密封的信封交给了她。
她伸手接过,只见那信封正面写着几个潦草的大字:司空她公子亲启。
嗯……这字好像挺眼熟。
拆开信封,里面有两张宣纸,她开启其中一张,第一眼便读到了一句:还记得欠她的糖葫芦了没?
忍不住抽搐了一下眼角,怪不得那字像狗刨似的,原来是冷焰的来信。
她通篇读下去,嗯……大概就是冷焰写了他这五年来行走在江湖的各种经历和他家老头子,不,是冷伯伯对他的唠叨,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小事,洋洋洒洒写了两大张纸,中心思想却只有一个:想吃永安城的糖葫芦了,让她给他寄点过去。
憋着笑意将这封信读完,她重新把宣纸折叠收好,准备给他回一封信过去。
说干就干,她一个鲤鱼打挺从摇椅上坐起,慢悠悠往她的书房走去。
礼言为她铺开宣纸,磨好墨,她正打算提笔写,却顿了顿,这一顿,蘸满墨汁的笔锋便滴下一点墨来,在白色的纸上渲染开了。
想了想,她招手让小厮给她去外面买十来串糖葫芦回来。
然后就这那张被弄脏了的宣纸继续写——反正冷焰那家伙也看得懂。
她也写了一些五年来的经历,包括自己透过了会试云云,末了她加了几句:说好的文武互补,海晏河清,大清明呢?五年过去了,大侠你啥时候来和她共饮桃花酿?她听人说,京城新出的一家酒楼美酒十分之多,她已经早早就预定好了一罈,恭候多时了!
写完之后她自己拿起来看了几眼——嗯,就凭这一手楷书,她就赢了冷焰那一堆乱七八糟的狗刨体,嘿嘿。
颇为自豪。
等纸上的墨自然风干了,她拿来一个信封仔细把信装好,加以红泥封印住,想了想,爲了以防有人私自拆开来看,还在上面戳了一个相府信封的章。
得了她吩咐的那个小厮很快便到街上买了十几串糖葫芦回来,拿着一个装烧饼的纸袋子装着,鼓鼓囊囊一大包。
她顺手把信交给他,让他拿到寄信的驿站,一并把糖葫芦和信封寄过去。
忙完这件事后,伸了个懒腰,她继续躺到榆树下乘凉。
午后的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叶斑斓的撒在地上,亮晶晶的就像是掉落在地上的金子,清风徐来,飘来竹叶的香气,摇椅摇啊摇的,她躺在上面懒懒的打了个哈欠——真是个睡觉的好日子啊!
榆树下的那张摇椅一年四季都摆在外头,时间久了,不知不觉中染上了日光的颜色——由青绿变得泛黄,不过倒也显得与衆不同了。榆钱在秋季又结了满满一树,有相府的掌勺婆子来向她讨要了些去做饼,虽然不如平日吃的糕点那般细腻爽口,却也另有一种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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