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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你真的要留下那个李玉娘?”小桃低声问着。神情间仍有些愤愤的意思。“之前我不知那女人就是小姐曾经说过的那个女人,要是早知道说什么也不会带她来的。”
一旁的玉儿抿了抿唇,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她虽然年纪小,可眼睛尖着呢!小桃姐姐这分明是因为那个叫李玉娘的姐姐没有讨好她,这才越看人越不顺眼的。不过这些事可不关她的事。眯着笑眼,她细细擦拭着手底下的琴,指尖一动,已经拔动了琴弦。吃了一惊,她惶然抬头往一旁看去。果然正在一面宽大的铜镜前试衣服的小姐已经皱着眉回过头来看她。
“玉儿,我不是告诉过你很多次了吗?不许你动琴的。”小桃大声喝斥着,又一脸讨好地看着白薇。白薇皱着眉,脸上的表情却不是生气,而是淡淡的忧心,“玉儿,琴棋书画这些东西不会也罢了。你莫以为做花魁是好事,老老实实地做个小丫头,以后也过着平凡的日子,才真是大快活。”
玉儿垂下头,应了一声,可低垂着落在白薇半拖在地上的那角华丽无比的裙角上的目光却是亮得吓人。
“小姐,您这件新衣服真是好看。”小桃用手抚着那用金丝银丝绣着繁复花纹的衣裙。满是羡慕之情。见白薇神情蔫蔫地没有回答,便又道:“小姐,不如我去撵了那李玉娘走吧!”
勾起一抹笑意,白薇淡淡道:“难道你家小姐是说话不算数的人吗?”。
“小的不是这个意思。”小桃急着解释,“只是小姐不喜欢她,总是看到心里多不舒服啊?”
“真是没脑子的丫头,正因为不喜欢她才更要留她在身边让她知道我的厉害才是啊!”
“啊,可不是嘛!”小桃喜得拍手,倒象是她自己已经动手收拾了那个总是带着让人讨厌笑容的女人。
白薇瞥了她一眼,转过头去眼波朦胧。其实,她有些说不清楚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心理。虽然之前是很气李玉娘曾经说过她们轻视这些青楼女子的话,可昨天看到那个顾二,她的气似乎是已经减了几分。一个自卖为妾的女人又比她们这些ji女高尚多少呢?还好意思说什么自己不是勾栏院中的ji女之类的话,怎能叫她不气?
虽然她如今不过是一名微贱的官ji,可也曾是官宦人家的小娘子。若不是因故家败,她如今可能也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当家主母,儿女围绕膝下,尽享人间快活。
所以,午夜梦回,她总是提醒着自己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不要忘了她不是生来低贱。也就因为这样,她身上始终带着一种高傲之气,久而久之,倒成了让逐香客们所追捧着的花魁风范。可她自己知道,她所有高傲的外表其实不过是对自己凄凉命运的一种无力反抗。骨子里的她,仍脆弱得不堪一击。
也正因为这,所以她现在更气李玉娘。凭什么那女人可以那样坦然地笑。那样平静地说着什么自尊面子都不重要。如果她连自尊面子都丢弃,还剩下什么?
抬起脸,镜中美丽的脸上却挂着阴郁的表情。“去把李玉娘叫来,就说现在这个发式不配我的衣服。”
小桃应了一声,却没有自己动,而是扭头对着玉儿扬了扬下巴。玉儿暗暗撇了下嘴,却还是立刻就扭身跑到楼下去喊李玉娘。
“我今天晚上有很重要的表演,所以这发式一定要最新式的,除了我之外,再没有人梳过才行。”
李玉娘没有说话,只是专心看着白薇身上穿着的衣服。这身衣服,和平日常穿的窄袖衣袖不太一样,而是宽袖大摆,有一些象是汉、唐时期的样式。面料讲究,而且上面的花纹俱是用金、银两线所绣,华美异常。白薇穿在身上,显出一种华贵之气。
“小姐今晚是要献唱还是做舞?”看了半晌,李玉娘突然出声问了一句。白薇斜睨着她,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虽然仍然不喜李玉娘,可是看起来她真是很擅长这活计,小桃这一回倒也算找对了人。
偏着头想了一下。李玉娘突然笑着扭头对玉儿说:“玉儿妹妹,请你帮我找一张纸,一块木头板再找一块炭条……”
玉儿怔了一下,在白薇点头后才蹦蹦跳跳地跑去找李玉娘要的东西。不一会儿回来时还满脸好奇地盯着李玉娘,只看她是要搞什么花样。李玉娘冲她一笑,也不多说,把那张白纸附在木板上,又用刀把炭条削尖,这才捧着木板,用炭条在纸上画来画去。
在一旁坐着,白薇冷眼看着李玉娘的动作,突然挑起眉来冲着小桃使了个眼色。也正眼呵呵看着李玉娘的小桃立刻会意地咳了一声,“我说李娘子,我们小姐可没那么多时间和你磨时间,你要是不行就趁早说,请你来又不是画像的……哼,我们小姐要画像,大把的名画师挤着上前,就你那水平,还是别来丢人现眼的好。”
李玉娘一笑,不说话也不恼。就是下笔的速度也没有因此变快。小桃皱起眉,看看在李玉娘旁边看着的玉儿一双眼越瞪越大,不禁也有些好奇起来。咳了一声,她板着脸走到李玉娘身边,探头一看,只见李玉娘以炭条为笔,竟真的是在这纸上画像。只是这画的却只有一个头像。而且五官只是简单一笔带出,反倒是用更多的笔墨绘了头发。虽然不懂,可这么看着。小桃却也猜出这大概是在设计发式。便也不再说什么,只是转身时到底还是扁扁嘴,“就说画得难看,还不服气。”
李玉娘抬头看她一眼,抿唇笑了下。落下最后一笔后才笑着起身,“白行首,还请坐。可能这个发式梳来要花些时间,所以还望白行首不要乱动才是。”说着话,手上已经动了起来。
白薇皱眉,却到底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反到有几分好奇地看向李玉娘放在案上的木板。目光微微一闪,她暗自在心中称奇。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人梳头还在纸上先画出来,而且画的还是她从没见过的……等一下,难道这竟是李玉娘刚刚设计出来的发式?寻常梳头的也不过是学了几样便会几样梳法,倒还真是少有竟能自己临时设计出新发式的。这么一想,她看向李玉娘的眼神便多了几分欣赏。虽是个惹人讨厌的,可到底不是一无是处。
这念头刚在心中闪过,她立刻就拧起眉来。切,明明是要好好收拾这女人的,怎么这罕反倒长了她的威风呢!在心底低哼一声,白薇脑袋一晃,扭过头去要喊小桃。后面李玉娘没有提防,仍是紧紧地拽着头发。三千青丝绷个笔直。白薇不禁一声低哼出声。抬手护住头皮,大怒喝道:“李玉娘,你是存心的!”
李玉娘翻了下眼皮,手急眼快地把还带着扯下来的头发的木梳往身后背了过去。苦笑道:“白行首这可是错怪我了,之前就说了请白行首坐好的,您这么突然一动又不打招呼,我又怎么会知道您突然动起来呢?”说着,她又讨好地抬手摸着白薇的头,笑道:“不痛不痛,摸摸就不会痛了……”
哭笑不得地看着李玉娘的动作,白薇重重哼了一声。却没有再纠缠着这件事。虽然她是要教训李玉娘,可是也不会蛮不讲理。
李玉娘尴尬地笑笑,悄悄地木梳上的头发摘下来团成一团,趁着白薇扭头去和小桃说话时把头发掖进了自己的钱袋里。曾经听过好象有哪个公公给啥皇后还是妃子梳头时梳掉了几根头发就被砍了头嘛!她可不希望白薇因为几根头发就来找她算帐,还是小心点的好。
虽然手脚算是利落,可这个发式却还是梳了半个时辰。白薇都已经有些被磨得没了耐性,李玉娘终于宣布完全梳好了。另举了一面镜子,前后两面照着,让白薇自己看过后,李玉娘就站在一旁看着白薇的表情。见她掀了掀眉毛,动了动唇却又合上嘴什么都没有说,她便知道白薇已经认可了这个发式。
从镜中看到李玉娘的笑容,白薇皱着眉,只觉得发闷。“李娘子,你就先留在这儿吧!若我一会需要换发式,也方便叫你。”
李玉娘眯起眼,虽然觉得她的要求有些奇怪,却没有反对。看她点头,白薇抿唇一笑,又立刻就敛去。起身,在背对着李玉娘时脸上现出一丝不好意思的表情。或许,是有些幼稚了,可就算是幼稚,也不能平白便宜了这女人。
*
华灯初上,李玉娘在花厅里坐了不知有多久。隐约听得外面传来喧哗之声,和着近处的曲乐,又有稍远的锣鼓之声,心知大宋的繁华夜生活已经算是拉开了帷幕。只是,她还要在这坐多久?
捂着肚子,李玉娘皱起眉来。中午时还好,虽然吃食简单,可总算是管了饭吃。可是自从之前白薇离开之后,就没人来理会她了。就这么把她冷在这儿,别说饭,就连杯水都没人送。翻了几个茶壶又都是空的,竟似存心要饿着渴着她。这样子来报复她?
李玉娘撇了撇嘴,拍拍手站起身来往外走去。园子里这会很是安静。反倒是前面的楼里灯火辉煌,乐声飘扬,到处都是欢笑之声。
沿着青石板路往前走。在通往前面的回廊上,看到一个眼熟的背影正趴在门口往前面张望。还不时舞动着身子,时不时地抬起手来作兰花指,似乎是在学舞的样子。
有些好笑地眨了下眼,她轻声喊了一声:“玉儿!”
被她突然一喊,吓得扭过头来,玉儿的脸上现出一丝惶惑之色。有些发急地过来拉着她道:“玉娘姐姐,你莫要告诉小姐我到前面来偷看了。”
不明所以地扬起眉,李玉娘还是笑着点了下头。“看热闹也是平常,你怕什么呢?”随口说着,她笑道:“白行首叫我等她的,不过现在我有些饿了。既然你们是不供饭的,我就自己出去吃一点东西再回来好了。”
玉儿脸上一红,低着头喃喃道:“我们小姐说……”
“没事,”李玉娘笑着摆了摆手,“我一会就回来。”信步走过回廊。刚一进大堂,李玉娘就不禁猛眨眼睛。上午经过时还略显冷清的人大代表堂上,灯火通明,不只是那些挂着的宫灯都点上了,四面墙周围还燃着无数儿臂粗细的蜡烛。周围的桌子上已经坐满了人,二楼的包厢里也是影影绰绰的显然也是客满。在厅中穿梭着数不清的少女,妆容艳丽,如花蝴蝶般穿梭在一张又一张的桌子间,送上美酒美食。又有姿色更为上乘的艳装女子坐在桌上轻语笑言,频频劝酒,好似这世上最好客的女主人一般。
在舞池正中的台上,正有一个美女飞旋而舞。宽大的舞裾如云一般飘舞,如花绽放,裙下一双白生生的脚让人移不开目光。
有人拍手叫好:“好一曲胡旋。”也有人直接把制钱花果往台上丢,又有一个着青衣小帽的小厮手托银盘游走于大堂,时不时地报出“某某大官人赏银十两,某某大官人赏珠花一只”云云。
李玉娘无声地发出一声赞叹,正要挤过那些花蝴蝶一样的少女,却突听周糟一静。一个并不十分年轻的女人在高台上笑着道:“今晚各各位大官人可是有福气了,我们白行首要唱一支新曲呢!”
白薇的表演?李玉娘心中一动,停下脚步回头看去。
没有看到人,就先听得一阵悠扬的乐声。一段琴声过后,才听得一个清丽的女声低唱:“凌波不过横塘路,但目送芳尘去。锦瑟华年谁与度,月桥花院,琐窗朱户,只有春知处……”
说不出是种什么感觉。这还是李玉娘第一次听到人唱宋词,一时无法形容这是一种怎样的唱法,和她所听过的流行音乐、戏剧、美声什么的唱腔都不一样,如此的清丽幽远,婉转缠绵……她没办法去形容,只能用有些贫乏的“好听”这个词来形容。真是遗憾,娱乐事业那样发达的现代却再也听不到真正的的“宋词”。
低声叹了一声,看着自纱幕后现出身形,在台上婉转歌唱的白薇。李玉娘突然觉得连她都要为这个女人着迷了。难怪会是花魁,果然除了美丽的外貌外,还有过人的技艺。不如此,怎么当得起杭州第一美的名誉呢?
轻轻吁了一声,她转身穿出大堂,慢慢走出了丽人坊。仿佛突然之间就走进了一个绮丽而香艳的梦境。
她仰起头,看着楼上明珠一般串连的宫灯,还有在窗前俏然而立,正挥舞着罗帕巧笑倩兮的无数美女。她眨巴着眼,也和穿行而过的寻芳客一样暧昧地笑了起来。
呃,是有点象乡巴佬了。不过既然已经做了刘姥姥,那就逛个遍好了。
沿着这一条花街向外,到处都是人,到处都是灯,都处都是欢笑……
看棚里的说书人正拍着木方,一句“且听下回分解”惹得台下众人一阵嘘声,一个小厮讨好地笑着端着托盘过来收了赏钱送过去,那说书人才放下茶碗,咳了一声继续说起来。
舞台上唱着戏的生旦,在空地上耍猴作戏的艺人,以口技演出人生百态的象生子……无数的表演让人眼花缭乱。
李玉娘扭地头,有些惊讶地看着身边以手托着一个女童作戏的汉子。这个是赶趁吧?从前在电视上看过。看那女童是扮着yu女,一面歌一面舞,煞是喜人。李玉娘正在拍手,那汉子却已经把手中托盘递了过来。虽然不大情愿,可李玉娘还是取了两文钱丢进他手中的托盘里。
那汉子目光微闪,笑了笑便往前面去了。李玉娘摸摸头,也知道自己这么少的打赏是有些穷酸了。不过谁让她穷呢!
笑着在一家挑着担子卖馄饨的担前买了一碗馄饨。狼吞虎咽了吃过,她便往回走去。
只觉得夜越深,灯就越亮,人也是越来越多。上午所看到的空地,第一块前都围满了人。尤其是量个看似擂台的场前,围的人最多,不时发出呼喝之声。
李玉娘好好奇地张望,才知竟真的是在摆擂台。不过与她潜意识八卦的比武招亲不同,这擂台比的是钱。只要交百文钱就可以上台与擂主对比,若是打得过擂主,那擂主就会赔上一两纹银。李玉娘觉得些新鲜,可看周围人热烈的反应,这样的事情显然是平常之之事。也是,大宋现在赌博成风,这样以武博钱的事也是正常。
抿了抿唇,李玉娘对这个没太大的兴趣,正要挤出去,就听到一阵兴奋的吆喝。扭头一看,却是那擂台上不知何时竟走上了一个年轻的女人。虽然生得不是十分漂亮,可也是有几分颜色。李玉娘还在奇怪这女人为什么会出现在擂台上。就听见身边一个男人嘶声大叫着:“上啊上啊,今晚上一定要把这小娘皮的衣服都撕烂了……”
咦?这、这是什么状况?难道这擂主竟是这个年轻女人吗?怪不得这些男人竟都这么兴奋了。
PS:这章成本可可是大了,网吧里码的,花了我15元大钞。郁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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