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立德的眼底险些喷出火来。
差一点……他就再也见不到他的怀葭了。
这个念头一起，他顿时什么理智都没有了，胡乱大喊了一声，手中的匕首直接就朝着胡氏的脖子抹了过去。
“立德！”
田子黎吓得魂飞魄散。
她丝毫不同情害了她女儿的胡氏，可有一说一，胡氏即便被休也是程立诚的生母，好赖也顶着长辈的名头。
若弑母的名声传了出去……那立德的后半辈子也会跟着毁了呀！
田文儒和莫羡之同时站了起来，两人虽没有开口阻止，但都一脸担忧地看着程立德手中的动作。
苍耳也有些焦急地喊道：“爹爹，不要！”
听见她的声音，程立德的动作戛然而止。
他看着苍耳，眼泪不自觉地汹涌而出，“怀葭，是爹爹没用……每一次都保护不好你……”
上一次，他就眼睁睁看着秦时那小子欺负她，他除了跑去揍他一拳，别的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这一次就更别说了，他这个糊涂爹险些弄丢了自己的孩子，甚至差点让她丢了性命。
想到这里，他的眼泪顿时流得更凶了。
一个高大威猛的大男人，在战场上受重伤也从没有皱过一下眉头的大将军，此刻却哭得像一个三岁稚子。
他身后的程怀逢和程怀遇兄弟俩也跟着红了眼眶。
他们的心里难过得有些透不过气来。
爹爹心疼女儿，他们也心疼自己的姊妹啊！
想到苍耳经历了那样的苦难，他们作为一母同胞的兄弟却对她的遭遇一无所知，还心安理得地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他们心里就愧疚得恨不得给自己几个耳光。
苍耳走近程立德，她的眼底含着泪花，但面上却是微笑着的，“爹爹，我们现在好不容易才团聚在一起，不要因为不相干的人破坏了我们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幸福，好吗？”
田子黎见程立德面露动摇，她也赶紧过来相劝，“立德，你就听孩子的话吧！咱们好不容易才找回她……你忍心让她失望吗？”
“可是……”
程立德看着受了惊吓，跌坐在地上的胡氏，他的心底充满了不甘和怨恨。
这个人害了他的孩子，他凭什么要放过她啊？
就在僵持间，程若望走了过来，他什么话都没有说，直接伸手抓住了儿子拿着匕首的手。
“立德，松开。”
程立德双眼通红，他低声吼道：“爹，她差点杀了我的孩子啊！”
程若望点了点头，他的语气听起来十分平静，“立德，爹知道……你听爹的话，不要弄脏了自己的手……她是我娶进门的，这件事情我亲自来处理……放心，爹一定给你一个说法，也给苍耳一个公道。”
程立德有些犹豫。
程若望握着他的手，再次重申道：“立德，你要相信爹。”
程立德哭得涕泪横流，“爹，我受委屈不要紧……但不能委屈了我的孩子啊！”
他的孩子已经够命苦的了，若是他这个做爹爹的也不维护她，那她就实在太可怜了。
程若望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痕，他喑哑着嗓子开口道：“你放心，爹懂，你不想让你的孩子受委屈……那我也是做父亲的啊！我也不会让我的孩子受委屈的。”
闻言，程立德终于迟疑地松开了手。
田子黎惊魂甫定，赶紧将他拉到了一旁安全的地方。
程若望将那把匕首收了起来，他的视线终于转向了趴在地上的胡氏身上。
胡氏的眼底流露出期冀来。
他说不会让他的孩子受委屈……那立诚也是他亲生的孩子啊！
他会看在立诚的面子上给她一个机会吗？
程若望看了她一会儿，却并没有对着她开口说话，而是直接转向了程立诚。
他看着自己的次子，一脸淡漠地开口道：“当年的真相到底是怎样的……你应该亲眼看到了吧？我给你一个机会，把你看到的老老实实说出来，那我之前的承诺还作数，你可以带着你的儿女回老家偏安一隅，只要你们安分守己，我保你们一辈子生活无忧。”
程立诚神色木然地看着他，“那……要是我不说呢？”
听他这样说，程若望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他冷声开口道：“若是你不说，那明天就会有消息传出去……虞国公府夜晚走水，国公夫人胡氏丧生于大火之中，前来请安的程家二子程立诚夫妇也跟着罹难了……”
“你不敢！”
听了他的话，胡氏气得双眼猩红，整个人都在颤抖，“你以为别人都是傻子吗？我们都这么莫名其妙地死了……他们难道就不会怀疑吗？”
程若望冷冰冰地看了她一眼，“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也包括虞国公程若望本人，一同丧生于大火之中……”
胡氏惊呆了。
正陷于悲伤情绪的程立德也傻住了，“爹，您不能这样……”
他是想要报仇，但若是报仇得搭上他爹的命……那他就忍一忍，暂时不报了。
想来苍耳也能明白他的为难。
程怀逢在一旁急急开口道：“祖父，事情还不至于如此……”
现在真相已经十分清晰了，做错事情的人自然要接受惩罚，凭什么要连祖父的命一起搭进去呢？
程若望伸手制止了他们。
他低头看着胡氏，继续问道：“立德至孝的名声是连陛下都亲口夸赞过的……只要他的嫌疑被洗刷了，你说……还会有人怀疑这不是一个意外吗？”
胡氏低着头，艰难地吞了一口唾沫。
尽管不想承认，但她心里其实很清楚，程若望说得没有错。
若是她和立诚两口子死了，外人势必会怀疑老大这个不同母的兄长。
但若是连程若望也跟着一起死了，凭老大夫妻俩平日里在京城的声望，没有人会怀疑他弑父。
这样想着，她有些不甘心地反驳道：“就算你说得都对，我也不信你能狠下心来陪我们一起死。”
好死还不如赖活着呢！
别的不说，就说街头流浪的乞丐，吃了这一顿下一顿就不知道在哪里了，就这还舍不得死呢！
更何况他贵为国公，每天都过着别人眼中可望而不可及的富贵日子。
说他想死……谁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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