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5月十日上午,我走进市农业局我的办公室,茫然环视1圈,1桌1椅、1个书柜、1张床,空空摆着。高背皮转椅看上去,和窄小的办公桌格格不入。
1脸烟熏火燎的办公室主任石川解释说:“这是古局长淘汰下来的椅子。”
除了1部电话响个不停外,桌子上,没有雷鸣晾的温水瓶子;墙角,没有黄小勇拖完地后的拖布;楼道,没有熟悉的相互打招呼声音。整间屋子空旷寂寥,整个楼道静寂无声,没有1丝人味和生机。心里明白,看到桌子和墙角,就想起雷鸣和黄小勇,是长期以来习惯成自然的结果。习惯1旦被改变,眼前便是1个陌生世界!
我拿起电话,听到了古千风局长,那盛气凌人的声音,“瑞僖,咱新办公楼正在装修,暂时将就将就,不和其他局长1样,给你安排带卫生间的办公室了,理解1下!”
“嗯,完全没问题。”我轻轻放下电话,毫无头绪地坐在椅子上。
曾在工作中,和我有几面之缘的蒋如月副局长,拧着浓眉,瞪着杏眼,拉着脆生生的女声,责怪办公室主任石川:“再怎么凑合,也要摆个沙发啊,来了客人站着说话呀?”
石川铁青着脸走出去,很快提了两把木椅子进来,“先放两把椅子,我1会儿到各个房间转转,看能不能调剂出个沙发。”
看着石川离开的背影,蒋如月怨气冲天地对我说:“除了能把古局长伺候舒服外,要写写不了,要后勤服务服务不上道,协调事也不行,空挂着1个办公室主任职务,还1天天跟个汉奸似的,1点都不难为情。唉——也不知道古局长怎么想的?你等着,我这就亲自安排,给你配齐办公用品和电脑,基本工作保障总得满足。”风风火火扭头走出去,找主管办公室的年英发副局长交涉。
我分管的农村经济管理科的科长卢飞,挺着细小的腰板,背着短尖的手,缓缓踢着瘦腿,在屋里转来转去。“郑局长,1个堂堂的处级干部,办公室竟如此空荡寒酸,啧啧——”愤然地不停摇头晃脑。
“古局长说,新办公楼正在装修,临时性的。有张办公桌,有把椅子能办公就行,工作成效好赖,不取决于办公条件不是?”
卢飞停下脚步,站定在我面前,“科里的工作,你不需要过多劳神费力,1百个放心。怎么说,我这局里的‘老古董’科长,1个人顶半个局有点托大,顶其他科室十个8个的人不在话下!”说完,仰着脸,信心十足地看着我。
这话听进我的耳朵,感觉有点吹牛的味道,但初次见面,我得客气客气,“那,今后还要仰仗卢科长多多支持。”
卢飞把我的客气认作请求,从身后抽回右手在空中1挥,豪气地说:“1个战壕的战友,小事1桩!”
我对他笑笑,算是回应。
卢飞走后,我坐在椅子上,呆呆仰望着门口屋角空挂着的,落满灰尘的蜘蛛网出神。有网必有蜘蛛,网在,蜘蛛去哪里了?凭这寸长的网,断定是只小蜘蛛。“小蜘蛛——,小蜘蛛——”我默念默念着……
办公室主管材料的副主任余珊,羞羞涩涩推门进来,问询我是否需要帮助。
我把自己的想法说了。
余珊办事爽快,1个小时之后,把近3年涉及经管科的总结汇报材料档案,省、市政府和局机关相关文件资料档案,1股脑地抱到我的房间。
接下来,我闭门谢客,聚精会神研读了半个多月,心里有了1些底。当前最主要的1项工作,是稳步推进市县农民专业合作社发展。
抱着《农民专业合作社法》又翻来覆去,死死啃了3天,觉得基本吃透精神,打电话给卢飞:“明天安排1个县,你陪我调研1下农民专业合作社情况。”
去丰乐县的路上,卢飞在车里自鸣得意,“我这几年抓合作社工作,下足绣花功夫,使尽浑身力气,取得成果斐然。合作社在工商局注册数,争取省扶持资金额,1直保持全省前3。”
“能取得这样亮眼成绩,你和分管局长真是了不起。”我称赞道。
“嗨,这几年,分管局长面临退休,抓工作有1没2,全凭我1己之力,力扛千斤担子,把合作社工作拿下来!”卢飞的语气中既充斥着3分怨气,又透着7分骄傲。
“以1个科长之力,扛下全市这项前沿性工作,1定难度不小?”
“在我的脑海里,从不知道‘难’字怎么写,全凭‘1招鲜’走天下。”
“在推动合作社建设上,你用的‘1招鲜’是——”
“咱科里有权,定个数量底线,以市政府的名义发文压1压,各县(市)区还不乖乖就范,增长率百分之百得到保障。合作社有各级扶持资金,给咱科返还点做活动经费,蛋孵鸡,鸡生蛋,上级的扶持资金不就更多拿到手。这招百试百灵。”卢飞的小黑脸,因兴奋而变得黑中露红。
我笑着摇摇头,“这种歪招,今后还是不用为好。”
“怎么是歪招?你刚来,还不懂咱局当前的政治生态。无论怎么干,数字增长最关键;别管苦不苦,没有政绩就是2百5!”卢飞用“老古董”科长的自信口吻,指教着我。
我暗自发笑,这是把我当成了46不懂的官场白丁,不学无术的官油子了。“你这样做,县里的同志、合作社的人没意见?”
“我心疼他们的难处,谁心疼我的难处?心疼能疼出全省排名来?”
“我这几天学了点合作社知识,觉得这可是篇大文章、大战略,涉及农村改革方向、农民共同富裕问题,用这么简单的方法能行?会不会造成严重后果?”
卢飞干脆利落地说:“我现在说不上是合作社专家,至少是个通家,1切尽在掌握中。咱只管数字,至于后果,谁的孩子谁抱,谁的后果谁负,这天经地义。”
我侧脸望他1眼,心里1阵翻腾,当科长的还能这样吃凉不管酸?1直认为我曾经的副科长邸伟是个奇葩,现在比较起来,真有点1叶障目,没有最奇葩,只有更奇葩!无言以对,眯起眼来假睡。
在丰乐县政府办公楼下,我在车里等了2十多分钟,才见1个人大模大样走过来,似骏马1般的长脸上没有1丝表情。“卢科长,怎么肯屈尊大驾,到我们县来巡查工作?”
我心里有些异样,想到在促进城乡1体化发展中心时,自己也是个中层干部,但大多数都是县级领导在高速路口迎候,部门干部只有陪同的份。当然,我明白他们巴结的初衷,就是想在我手里多争取点支持。心里虽觉得过分,但不能当场拒绝。因为拒绝了,会引起他们自责,认为接待照顾不周,会变本加厉。国家、省、市对推动合作社发展,都有1定量的配套政策和资金,按说科里拥有1定实权,可县里的人,竟然如此不把卢飞这个科长放在眼里?真是事在人为!我下了车,站在车门前。
来人问卢飞,“这位是——”
我1听才明白,卢飞没有告诉县农业局,是谁来调研。
卢飞对着来人说:“新分管我们的郑局长。”而后看我1眼迅速侧头,顺手1指,“县农业局和我对口的周3郎股长。”
周3郎走近前,和我握了下手,扭头怪罪卢飞,“你通知时,怎么不说清是郑局长来,这事办的!”慌忙拿出手机联系,“任局,是郑局长过来调研,你赶紧下来。”
我心想,接待礼节,看来周3郎还懂。
1个和我年龄相仿,瘦高个的男子小跑过来,握住我的手连声抱歉:“任道,小任,真是对不起,失礼,失礼!”
我平静地说:“哦,没什么,随机调研。你要是有时间,带我去看几个典型合作社吧。”
“有,有时间。”任道客客气气应着。
在车上,我当笑话讲给卢飞听。“丰乐县委书记在大会小会上强调,喝酒就要真刀真枪喝出感情,这感情就是你们为丰乐县争取到的政策投资、资本投资、项目投资。每个单位领导班子成员,可以上午上班,中午尽情陪上级来人饮酒,下午休息。谁做到,推门能进上级领导办公室,给谁记1功。”说着,我话锋1转,“全县大小机关对人热情久负盛名,农业局怎么对待咱们这么冷淡?”
卢飞1听,气恼地说:“这还用说,县农业局这帮玩意儿不懂事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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