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城最近没有什么大事,可又似乎天天是大事。
先是三个月之前来的那个怪人,不,之前是个怪人,不过现在,是一个财大气粗,收留乞丐,又有着极度闲情雅致的公子。
那位公子带着一个老者,静悄悄地来到阳城,却干出了,不那么静悄悄的事情。
他花大价钱把城中那个破庙,包括破庙所在的山坡买下,在那里建起一座三层高的书画店,起名系风楼,也许是慈悲心肠,这公子又发下善心,给破庙附近的那几户鳏寡之人在城内安排住所,将他们送至城内。
阳城的年轻人无法理解他的做法,大费周章买下一片地,却只是开一家书画店,显得有些滑稽;老人则是夸赞着他,声称这只是他行善的幌子,世间要是多点这样的年轻人就好;自认为聪明一等的人,则是忙着嘲笑众人的议论纷纷。
这些聪明人认为,来到阳城的公子哥一定有着自己另外的打算,肯定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可是当其他人问这些聪明人,那位公子究竟想的什么时候,这些人又哑口无言,不知道说什么好。
关于这位公子的讨论,一直持续了很长的时间,不过渐渐地,也便没有了起哄的人。
那位公子长时间的停留,使得阳城人对他的疑惑和好奇变得小了起来,讨论的规模也逐渐零落起来。
这其中,关于南骊和符梁王朝两国开战的事情起了重要的作用。
战事开始
,人们的注意力自然被吸引,尽管战争带来的阴郁和沉重始终盘旋在小城的上空,人们也不没有放弃对其的议论。
也许是王政的故意为之,相比其他的消息,战斗胜利的讯息总是先一步到达这座城池之内,叫人们对这场战争有了一些或真或假的看法和认识。
两月之前,符梁王朝借助传音飞符和南骊开战,数万士卒和几千名玄甲军从边境不同的地方发动进攻,南骊王朝自然奋力抵抗。
双方在边境上展开旷日持久的战斗,连一条划分两国边境的大河都被这战斗和激烈染成通红的血河。
第一场大战持续了大概二十多天的时间,最终以符梁王朝的胜利结束,浩浩荡荡的符梁王朝军队从不同的地方越过边境,把灭妖弩车的轮子碾在了南骊王朝的国境之内。
战争并没有因此而结束,更多的战斗在南骊王朝的国境之内打响,只不过远远没有在边境上那般激烈。
一直到前几天,还有数道飞符从阳城的高空之上飞过,带来符梁王朝军队的胜利。
这一切,有关两国战争的,或者有关自己的讨论,对于云遮阳来说,都只是平淡生活之中的一抹调味剂罢了。
他这两个月来,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系风楼。
在工匠们的努力之下,准确来说是在银子的流走之间,系风楼终于竣工,所有的布置也来到了最后的时刻,就在三天之前,两辆马车拉来系风楼的
书画,孟语狂几人搬了老半天才弄好。
山坡之后那几处稀稀落落的房子,已经在工匠们的修补之下焕然一新,孟语狂还在旁边多加了几个房屋庭院,俨然成为一个小型的山庄。
当然,新增的庭院还没有修缮完毕,孟语狂和云遮阳一致决定等闲下来之后,再好好进行修补建造。
这座小型的山庄就是系风楼众人的居住之地,他们在半个月之前就已经搬入其中。
此时,云遮阳正坐在庭院之中,午后的阳光洒落在他的脸上,叫他感到说不出的舒服高兴,只不过,他知道,自己留在这里的日子不多了。
在他旁边,坐着孟语狂,这个年老的散修也是微闭双眼,享受着午后的阳光。
赵沾几人正在庭院的后面,和几个小家伙玩耍着,不时教他们一些拳脚功夫,好不热闹。
“今天休息一下,什么东西也都准备好了,明天,咱们系风楼就可以开业了。”孟语狂长舒一口气,睁开眼睛,对着云遮阳说道。
云遮阳点点头,接着道,“还得你们多费心了。”
“就想着我们忙?你还没有忙完呢,抓紧给我们多画一些符箓,这才是要紧的事情,过几天,再把丹药炼上,嘿,咱们可就齐活了。”
孟语狂瞥了一眼云遮阳,接着开口道脸上是说不出的笑意,但是很快,他就察觉到了云遮阳这句话中隐含的意思。
老散修眉头一皱,几乎就要从藤椅上站起,“你
要走了?”
云遮阳答非所问,轻笑道,“天天这么逼我,还是那句话,拉磨犁地的牛马都不敢这么干。”
孟语狂只是问道,“你不要和老子说这些有的没的,你是要走了吗?”
“老头子,你这么激动干什么。”云遮阳坐直身子,开口道,“这不是之前就商量好的吗?不至于这么激动,我终究是要出去寻找一些东西的。”
孟语狂脸上的神色变幻,又一次平静下来,“你就这么走了,系风楼所要的符箓和丹药,我这个老头子可供应不起。”
云遮阳轻然一笑,他早就知道孟语狂会有这样的说辞,“我早就知道,你会这样说,我虽然离开了,自然不能就这么随意抛下你们。”
说罢,云遮阳向着腰间的赤红葫芦摸去。
只是微光一闪,云遮阳手中多了几个厚厚的小册子。
“这是一些画符和炼丹的精要,不是特别难,赵沾大哥他们天赋不错,还有那几个小家伙,也是聪明伶俐,你给他们讲一下,让他们看一下这些书,总该学会的,虽然画不出什么厉害的符箓,总是合格的,够你们用了。”
云遮阳说着,把那几本册子递给孟语狂。
孟语狂没有接过册子,他眉头皱起,“你这也不想想,等到他们几个学会了,等到老头子我学会了,都过去多长时间了,这系风楼,恐怕又要成为一个乞丐的聚集地了。”
云遮阳似乎早就猜到孟语狂会这么说,
他左手拿着册子,右手又一次在自己腰间的赤红葫芦上轻摸一下。
微光闪烁之间,一个手掌长宽的木盒子出现在云遮阳手中。
“这里面有我画下的三百张符箓,足够你们用到学会符箓的那一天。”云遮阳正视孟语狂,这样说道,同时将盒子递去。
孟语狂眉头依旧紧紧皱起,他似乎还是有些不满,犹豫片刻,终究却是什么都没有说什么,只是接过册子和木盒。
“你就这么这么想离开这里?”
孟语狂发出疑惑。
云遮阳摇摇头,“我并不是想离开这里,我只是想找到一些,我该找到的东西。”
孟语狂轻吸一口气,接着道,“也许你最应该找到自己。”
“这种话你都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了,我自认为没有迷失自己。”云遮阳抬起头,看向天空,他真的很喜欢看阳城的天空,以前是,现在还是。
孟语狂冷哼一声,“你迷失了自己,就像一个人在森林里迷路一样,不过你是为了找见一些东西,就像一个专心于搜寻猎物的猎人。”
云遮阳轻吸一口气,“那也不错。”
“搜寻猎物固然重要,找到东西也很好重要,但是,需要知道的是,这些从来不是最重要的。”
孟语狂伸了一个懒腰,从藤椅上站起,将木盒和册子拿好,“走出森林,避免自己被黑暗和野兽所杀死,这才是最重要的。”
说罢,这个老散修转身,向着不远处玩闹的众人走去
“
等一下,老头子。”
孟语狂的脚步被云遮阳的呼喊停住,他转过身,什么也没有没说,只是静静看着那个从藤椅上起身,多次一起出生入死的
“这是一些丹药,道门炼制的,你们拿好,以备不时之需。”云遮阳这样说着,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小瓷瓶。
孟语狂轻吸一口气,并没有再说些什么。
云遮阳将瓷瓶向着孟语狂甩出,后者准准接住。
“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孟语狂问出一个问题。
云遮阳的眼睛微微皱起,向着不远处的众人看了一眼,“等过几天,系风楼开张之后,咱们喝过开张酒之后,我就走了。”
“你不想和他们告别吗?”孟语狂又发出一个疑问。
云遮阳摇摇头,“没有必要,我不擅长。”
“那你想要去哪里?”
孟语狂再一次问道。
云遮阳向着远处的天空看了一眼,“去瀛洲湖那边看看。”
孟语狂眉头皱起,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脸色变化之间,却只开口道,“那你小心。”
云遮阳眉头一挑,感到有些意外,“你不问问我为什么吗?这不像你的风格。”
孟语狂冷笑一下,“这是你自己的选择,和老头子有什么关系,只是希望,你小子凡事量力而行,别死了,还要我们几个给你收尸。”
云遮阳哈哈一笑,接着道,“放心,要死的时候,我会和你们说的。”
孟语狂对云遮阳这一番话有些不解,他想不
到云遮阳要怎么和他们联系。
“在我刚才给你的符箓里面,有一张折了角的,那是子母传音符,千里之内,可以相互传音,绘制的方法也在册子里面,只不过,你们绘制出来的,应该最多只能在方圆五百里之间传递消息。”
云遮阳看出了孟语狂语气之中的疑惑,于是立马开口道,解开了这个老头子心中的疑惑。
孟语狂眉头舒展,知道云遮阳是铁定要离开了,他点点头,“不错的东西,以后,就靠这个和你传递消息了。”
云遮阳点头,并没有再说什么,两个人相对沉默片刻,一起迈步,向着赵沾众人走去。
“阳哥,刚才赵大哥教了我几招,你看,怎么样?”
不鉴眼看云遮阳过来,当即耍起拳头,打出一套拳法,只是歪歪扭扭,没有什么力道,惹得众人哄然而笑。
萍眉秀气小脸笑得通红,“你这算是什么,人家赵大哥那叫一个虎虎生风,你顶多就是花拳绣腿。”
闻桥和亭禇一边笑着,还一边学着赵沾的样子要教不鉴,结果自己也打得一塌糊涂,没有什么力道。
楚阳则是把三个人都嘲讽了一顿,又学着赵沾的样子打了一遍,他是这几个小家伙里面打得最好的一个,但仍旧有些不堪入目。
不鉴不知道什么是“虎虎生风”,“花拳绣腿”,他知道这是萍眉从书上看来的,自己没有从书上学到什么,连拳法也学得不好,但是他并不
气馁,“赵沾大哥都说了,多练练就好,以后我天天练,一定比你们厉害!”
“说得好,习武之人,就得要有这种坚韧不拔的毅力!”
赵沾竖起大拇指,对着不鉴赞叹道。
田成和王山也是点头称赞,觉得不鉴这小子有些血性。
刘海也点点头,不过他并不全然是称赞,“练武功,有毅力是好事,可是得有资质,但是呢,资质又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得有一个好师父!”
说罢,这个干瘦的汉子还有意无意向着云遮阳看了一眼。
几个小家伙困惑起来了,他们还有些不明白刘海大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赵沾四人则是面怀期待的看向云遮阳。
“到你出场了,教他们一点东西。”
孟语狂把云遮阳推了出去,同时开口道。
云遮阳明白了几人的意思,他轻笑一下,前进一步,摆开架势。
五个小家伙的眼神从疑惑变成了高兴,他们隐约从赵沾大哥那里知道了阳哥的厉害,也大概明白了刘海的那句话。
“这套拳法,我十几年前在一个……地方学的,不是什么厉害的东西,教给你们也无妨,但是,我只教一遍,你们可要看好了。”
云遮阳这样说道。
众人下意识地向后退出一步,为云遮阳让开足够的空间。
下一刻,云遮阳拳出如雷,在庭院之中惊起一阵微风。
时隔多年,他再一次施展出六段三十六式锻体拳,拳意圆润无滞,脚步闪转腾挪,
力道狠准快速,在庭园之中刮起一阵急风。
每一拳挥出,庭园之中的急风就更激烈一分,到最后打完整套锻体拳,庭园之中树晃草摇,众人衣袍卷动,双眸不觉微闭。
拳毕风息,众人睁开眼睛。
只看到云遮阳屹立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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