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民荒冢。
数万大军如潮水般踏过，直奔北境的临冬城。
“嘶嘎——”
一条漆黑如碳的庞然大物划过高空，缓慢降速盘旋在军队王国大道上。
马蹄践踏之声密集。
迎着联军正面，一支全由骑兵组成的队伍浩浩荡荡赶来。
“吁~~”
须发斑白的强壮老汉拽紧缰绳，背后背负一柄双手巨剑。
队伍里的所有成员身披最厚实的皮袄，一人双马甚至三马，将兵器、粮食、盔甲随身携带。
轰——
贪食者降落在地，仰头发出长啸。
数千匹战马不禁发怵，嘶鸣着向后倒退。
骑士们拉紧缰绳，竭力控制战马没有瘫软倒地。
雷加端坐鞍座上，认出了前方军队的领袖：“罗德瑞克.达斯丁伯爵，你也要北上长城吗？”
强壮老汉正是此前到访君临的罗德瑞克伯爵，也是被北境人称为“老朽”的罗德瑞克的强大战士兼军事家。
踏踏~~~
战马畏缩的上前，罗德瑞克肩扛冰原狼首级的旗帜，嗓音粗犷道：“感谢旧神，陛下率军驰援长城，北境永不遗忘！”
一边喊着，沧桑的老脸露出开怀大笑。
他们这支集结北境第一支“勇士”的冬狼军，正要前往绝境长城送死。
以血肉之躯抵抗严寒，以牺牲性命换取家人多吃一口热饭。
七国的陛下驭龙亲临，他们或许也能吃饱了再死。
看着哈哈大笑的老伯爵，雷加肃然起敬，正色道：“归队吧，一切用度皆从联军取用。”
冬狼军全是年龄偏大的北境男人，不少都像罗德瑞克一样胡子花白。
可各个神情肃穆，迎着风雪与巨龙毫无畏惧。
是真正的精锐。
“谢谢慷慨的陛下。”
罗德瑞克翻身下马，大步流星的走到漆黑巨龙之前，单膝下跪迎接。
老人虽然性情大大咧咧，却格外注重传统与恩情。
南方人能支援北境，便是抹不去的情谊。
雷加滑下龙背，老伯爵目光炯炯的注视，清楚的认识巨龙的强大。
“你的这支军队，有多少人马？”
“一共两千多人，牛羊马匹上万。”
罗德瑞克一本正经，老实道：“今年的收成全毁，每家每户只能靠往年储存的粮食过冬，多余的男人和牲口都要带走。”
不止留在家中的人要吃饭，参军北上的男人们路上也要口粮。
牲口就是最好的食物来源。
“大军会先入驻临冬城，再将骑兵先行带到长城。”
雷加望着大雪掩盖的荒芜土地，朗声宣布：“河间地会源源不断的运来粮食，不用担心挨饿受冻。”
异鬼才是敌人，打赢异鬼才能胜利。
为此，全境都要支援北境。
以坦格利安家族的雷加一世的威名，七国上下的贵族都要听令行事。
“感谢仁慈的陛下。”
罗德瑞克不会拍马屁，洪亮的嗓音却能传遍旷野。
……
数日行军。
临冬城，神木林。
淅淅沥沥……
温热泉水潺潺流淌，漆黑龙尾撩起微微涟漪。
贪食者匍匐在侧，半个身子浸泡在温泉里，绿色竖瞳半睁半眯的假寐。
宽阔的林子里，大雪覆盖大地三尺有余。
寒风时不时吹刮，卷起雪花落在庞然大物的鳞片上。
“不！你能这样对待心树！”
尖锐的喊叫突兀响起，伴随气急败坏的跳脚声。
轰隆——
话音刚落，林子里的一棵参天大树轰然倒地，掀起一阵落雪纷飞。
随后，越来越多的树木倒下。
身披厚袄子的冬狼军手持斧头，卖力的砍伐神木林以及外围的狼林。
眼见一颗颗大树被砍伐，森林之子呲牙咧嘴：“心树要尊重，你不能砍伐树林。”
树木是森林之子的庇护屏障。
八千年前，便是先民登陆维斯特洛大陆，砍伐掉大半森林与心树。
“他们砍的不是心树，只是普通木头。”
雷加伸手按住“松鼠人”的栗色脑袋，平淡道：“临冬城需要木柴，狼林作为北境的一部分，做出牺牲是必要的。”
“不行，你砍光了森林，会遭到自然的报复。”
森林之子瞪大绿色眼睛，活像猴子似的爬来爬去。
偶尔溜到雷加背后，抓住衣角想要攀爬。
雷加甩掉她，才不在意：“鱼梁木会留下，要是怕往后无家可归，可以迁徙到御林或雨林。”
接触的多了，才能发现。
森林之子是真好玩。
性情比较单纯，身材娇小没什么威胁性，关键还很聪明与精通魔法。
难怪斗不过先民，被赶到颈泽以北生活。
一路走出神木林的院门，踩着积雪融化的泥水回到城堡。
刚一推门，便见雷妮拉指挥仆从干活。
修缮城堡与围墙、安顿军队临时驻扎、搬运粮食储存地窖……
一身厚实的黑色长裙，清冷的气质高不可攀。
将一国王后的威仪大方展现，顺理成章成为临冬城的女主人。
谁叫克雷根公爵的妻子早亡，偌大的临冬城还是靠老学士支撑。
“雷加，你回来了。”
雷妮拉抽空一眼瞥到，连忙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纸。
“贝妮拉她们俩呢？”
雷加四处看看，全都是忙忙碌碌的仆从。
“她们在整理墓窖，那里更暖和，适合巨龙存身。”
雷妮拉眼神关切，踮起脚尖替雷加紧了紧衣领。
月舞与黎明都是年轻巨龙，扛不住北境的寒风。
好在体型较小，刚好能安置在墓窖里。
雷加微微俯下身，下巴垫在绒毛围拢的香肩上，让其随意摆布。
双手穿过腋下，打开信封查看。
“这是长城的信，是不是有情况？”
雷妮拉扭过雪颈，不小心栽倒在宽阔胸膛里。
雷加一手捞着紧致细腰，一手拿着信封攥紧。
不是好消息。
野人大军隔三岔五进攻，守夜人日夜不休的防卫，已经到了筋疲力尽的时候。
“看来我得走了。”
雷加声音轻缓，带着一丝沉重。
北境人与野人的矛盾难以化解，长城成为隔阂的鸿沟。
“临冬城交给我，有需要及时传信。”
雷妮拉小声叮嘱。
雷加轻轻颔首，脑子里都在想如何解决野人的问题。
异鬼的出现，直接威胁所有长城内外的活人。
野人为了活命，进攻长城无可厚非。
若有可能，几万、十几万甚至几十万的野人最好迁徙到长城以内。
留在长城外，终将是死人大军的一份子。
……
君临。
红堡，议会大厅。
戴蒙坐在主位上，一脸不耐烦的听着讨论。
“兰尼斯特的杰森公爵还未发兵，就连金牙城的伯爵都自觉派兵步兵北上了。”
“杰森公爵还在卧榻，可惜病情如何无从得知。”
“他这就是在藐视铁王座，蔑视国外的命令！”
林曼老脸耷拉着，义愤填膺的唾骂。
国王的权力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正值王国危难之际，一境公爵怎能带头违背王命。
“恕我直言，据我所知林曼大人的家族，也没派人前往北境。”
一个陌生面孔出现在御前会议，正是白港的戴斯蒙伯爵。
作为北境的代表出席。
林曼闻言一阵哑然，憋的老脸张红。
“此言差矣，阿兰.毕斯伯里爵士响应封君的召唤，正在抵御外来的势力侵害。”
奥托.海塔尔坐在侧位，轻描淡写的化解林曼的窘迫。
御前人手不足，远在诺佛斯的奥托重反君临。
虽然不讨喜，却能很好解决许多政务。
见有人反驳自己，戴斯蒙眯起眼睛：“奎尔斯的商人与陛下协议在先，白港可没有驱赶他们。”
“那是因为白港冻港，也没有一家曼德勒银行。”
奥托瞥了他一眼，语气很不友好。
都是老狐狸，谁能藏住尾巴？
戴斯蒙哑口无言，晦气的撇过头。
林曼见机行事，继续加码：“杰森公爵公然违抗王命，必须受到惩罚。”
“什么样的惩罚？”
戴蒙饶有兴致，期盼能说点合心意的。
“就按照陛下的旨意。”
林曼从袖子里掏了掏，取出一份信件。
大学士欧维尔站起身，拿过信件转交给对角的戴蒙。
与此同时，小声交代：“国王的意思是，杰森公爵迟迟不出兵，要有一条巨龙查看病情。”
“唯有如此，才能重振王室的威严。”
奥托从旁附和，对兰尼斯特家族多有不满。
戴蒙看过了信，目光隐晦的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
砰！
一巴掌拍案而起，神情不善道：“很好，让咱们看看杰森公爵到底病的如何。”
“嘶……嘎……”
窗外立即传来尖细的悠长嘶鸣，传入每个人的耳朵里。
红堡的后花园内。
薄薄雪花覆盖大地，十月份的娇艳花草露出萎靡之态。
一条体长似蛇的猩红巨龙从雪地里缓缓爬起，身躯甩动间雪花飞溅，仰起尖锐的邪魅龙首。
……
绝境长城。
咚咚咚！
沉闷有力的战鼓擂动，覆盖大地的积雪微微震颤。
“冲啊！”
数万野人大军跨越鬼影森林，咆哮着的发动一轮又一轮冲锋。
还未跑到长城跟前，密集的箭矢如雨落下。
一朵朵血花飞溅，野人尸体似路边野狗般倒地。
然而，更多的野人踩踏同伴身躯，奔向不断靠近的长城。
“放箭！把火油也浇下去！”
长城上，老班吉寇声音洪亮，拔剑指挥守夜人们反击。
“这样下去不行，箭矢和火油迟早耗光。”
克雷根一把拽过老班吉寇，双眼说不出的忧虑。
“还能怎么办，大人？”
老班吉寇挣脱年轻人的大手，沉声道：“守夜人的誓言，就是守的最后一刻。”
哪怕弹尽粮绝。
“吼，跟努努来！”
突然，下方传来一声闷声闷气的怒吼，地面砰砰乱颤。
克雷根心中一凛，从瞭望台看到令人震惊的一幕。
只见下方野人大军有秩序的向两侧分开，让出一条通道。
一只高大的猛犸象拖拽粗壮树干，甩动长鼻子嘶鸣着奔跑。
而在猛犸象的身后，则是一群身高七八米的怪物。
十几名身披兽皮，毛发旺盛的巨人并肩冲锋，组成一支无可匹敌的巨人大军。
为首一个丑陋巨人挥舞棒槌改良的狼牙棒，彷佛战车一样撞在长城的地下通道大门上。
“快进攻，火油往下浇！”
守夜人们胆颤心惊，仓促间搬运火油桶。
一个不小心，火油桶还没打开，从城墙上滚落下去。
轰！
遇火猛然爆炸，却没能有效阻止巨人大军。
在丑陋巨人的带领下，四五名巨人一同缩在城墙跟下，合力抬起重达千斤的铁栅栏大门。
轰隆隆——
大门缓缓抬起，露出后方的实木门板。
“我来！”
一个巨人动作笨拙，扛起猛犸象拖拽的树干垫在大门下面。
咣当一声，大门拉开一人高的离地距离。
“哈哈，巨人好样的。”
“干死狗娘养的乌鸦！”
野人大军冲过火油点燃的火焰，顺着通道往里钻。
失去铁栅栏的阻碍，实木大门彷佛一层窗户纸，根本扛不住野人的胡劈乱砍。
不一会，便凿出一个凹槽。
见此一幕，城墙上的守夜人们手脚冰凉。
“来十个人跟我走，堵住地下通道的大门！”
克雷根站了出来，拔出族剑寒冰一声大喝。
无论如何，都不能被野人攻进来。
很快，十个大胆的守夜人脱离队伍，视死如归的追随公爵大人走向绞盘长梯。
轰！轰！
下方不断传来闷响，是巨人在试图将铁栅栏完全拆卸。
克雷根屏住呼吸，默默向心树祈祷。
没有战胜不了的强敌，没有必死的绝境。
轰！
铁栅栏轰隆作响，大块碎石簌簌脱落。
克雷根踏入绞盘长梯，紧紧闭上双眼。
“嘶嘎——”
忽然，一声响如闷雷的龙吼远远传来，震得人耳朵生疼。
克雷根心头猛颤，立马睁大眼睛。
轰——
阴影笼罩白茫茫的大地，由远及近的覆盖长城。
一双漆黑如碳的双翼宛若垂天之幕，扇动间狂风涌现，将太阳的光辉吞没一空。
“龙焰！”
嗓音清冷的下令，居高临下的回响。
“嘶嘎——”
漆黑巨龙划过半空，锋利后足踩踏长城城头，垂首咆哮着喷涌出幽绿龙焰。
灰烬似的幽绿龙焰轻轻飘落，淹没大半战场。
野人们来不及闪躲，便被跗骨之躯般的龙焰粘连，发出绝望的凄厉惨叫。
雷加没什么颜色，抽出腰间黑火滑下龙背。
下一刻。
“嘶嘎！”
“嘶嘎……”
金灿灿的华美巨龙与丑陋的烂泥龙追逐而来，嘶吼着喷吐龙焰。
可无论龙背上的驾驭者如何命令，两条巨龙只在长城上空盘旋，绝不跨越长城以外。
轰——
贪食者双翼的前肢指爪扣住城墙边缘，抻长脖颈低头俯瞰，将幽绿龙焰尽可能泼洒到长城下。
惨绿竖瞳一片凝重，浑身散发出灼热白烟。
彷佛长城外有什么巨大威胁。
另一边。
黑城堡，地下通道入口。
雷加眼神冰冷，手持黑火一步步走向多重大门间隔的出口。
龙裔本相显化，丝丝缕缕黑火缭绕周身。
与额头、心脏相同，左侧脖颈覆盖一层漆黑鳞片，连带整条左手臂强壮三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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