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海歆与石头爹找到这样一个地方,两人开怀了许多,对于他们来说,在县城里避着,天天什么活儿都干不得,眼睁睁的看着钱儿往外流,实在是闲得发慌又心疼。 ~
砍点柴能补贴一下家里,自己有点活计干,也不那么急慌,更重要的是冬天不能缺柴烧,让人安心了很多。
年哥儿中间儿来过两次,听说这二人去砍柴,很是笑了一阵,倒也没劝说不让去砍之类的。他毕竟在农家生活了那么久,知道他们进了城来住,对什么东西都要花钱买着,极度不适应。
其实不止是男人们,就连李薇几个,最初的新奇过后,被整日圈在院里,也有些无聊无精打彩的。
这日早上,李海歆赶着牛车回家李家村,李薇春杏跟何氏与吴旭娘到菜市上去,想去看看有没有新鲜的菜。
出了巷,顺着主街刚走了一会儿,李薇突然觉出今儿的街上与前几日比起来有些不一样。除了日渐增多的逃荒者,刚从巷转出来,只走了二三十步的功夫,已见有两家的马车队,匆匆驰过,向城北奔去。
刚开始她没怎在意,以为这些人跟他们一样,也是乡下人进城避一避的。这时迎面又驰来一个车队,她盯着了一会儿,便觉出什么地方不一样来了。这队人和刚才刚过去的人赶的都是马车骡,车辆大小颜色几乎一模一样,车上拉的物件儿,以油布覆盖着,车队中间,行着两三辆轿车,两边儿分别有两个相随在左右……这不象是乡下人进城的架式啊
何氏吴旭娘春杏三个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发觉少了一人,往后一看,她站立在那儿,往车队过去的方向看着。喊她,“梨花,看啥呢?”
李薇回头,快步走到何氏身边儿,指着刚才过去的车队,“娘,我怎么觉得不对劲儿呀”
何氏扫了一眼,笑笑,“有啥不对劲儿的?”
李薇低头想着,突然抬头,又看向驰远的马车队,“娘,你说这会不会是城里的人也往外搬了?”
何氏与吴旭娘对视一眼,看过去,眼中疑惑不定,“会是吗?”若是城中的人往更远更安全的州府避,那只能说明灾荒不但没控制住,反而更厉害了
李薇愈想愈觉得有这个可能。春杏在一旁眉头轻皱了一会儿,说道,“就是城里人往外搬也没啥吧?要是真闹凶了,哥哥昨儿来咋没提起?要论该搬,他家不更该搬吗?”
李薇想想,倒也是,做为宜阳数一数二的富户,这种时候,他们应该更关注这种事儿才对,他们没搬,是不是代表着根本没事儿?
何氏笑着点头,“春杏说的是,行了,别瞎想了,咱们快去买菜吧”
李薇点头。心情也放松了不少。
不过一进入菜市,她的心顿时又提起来,而且更疑惑。她这副皱眉疑惑的样,落在卖菜的老汉眼中,便成了嫌菜价儿高的意思。他连忙说道,“小姑娘,这上好的莲花白菘,两文钱一斤还贵呀?前几日可是卖到五六文一斤呢。”
李薇点头,正是因为知道前几日菜价儿高得离谱,所以面对今日这两文钱一斤的莲花白菘,她更疑惑,更想不通。 ~
明明这个时候,城里所有的东西都是往二倍三倍四倍上面儿涨,怎么突然又降回到了比原价还低?
那卖菜的老大爷,见她点头,脸上一喜,忙殷勤的挑了一颗大又又结实的,问她,“你看看这个咋样?”
李薇原本是没打算买这个的,不过随口问问价钱,这会这老大爷的殷勤热情倒让她不好推,也不忍推了。
而这殷勤热情又让她的疑惑加重了一分。抬眼儿往菜市深处看,里面人头攒动,卖主们各各热情的很,大声招揽着生意,其中还有一个汉的大嗓门儿,在喊着,“上好的莲花白菘一文半一斤了……”
李薇不由的又皱了一下眉头。
那卖菜的老汉也听到这个声音,脸儿上一黯,把手往菜上一拍,咬着牙道,“小姑娘,这菜你若要,我也给你按一文半一斤”
李薇回神,忙笑着,“不用,老爷爷,这菜我要了,就按刚才说的二文一斤。不过,老爷爷,今儿的菜为什么这么便宜呀?”
老汉一听她还要菜,而且是按原价要,脸上又是一喜,忙拿起称杆儿称菜,一边摇头叹息,小声说道,“前两天儿啊,我们村儿的人听有官差说,南边儿大乱了,城里头很多有钱的老爷都知道了,准备往州里搬,你想想,富户老爷一走,城里头有门路的不都走了?城里人一少,我们这菜卖给谁呀?自己又吃不完,家里的粮又不够吃,只好贱价卖了,好买粮食吃……”
李薇登时觉得头痛起来。
老汉称好菜,一共七斤多点,收她十四个大钱儿。李薇摸摸自己的口袋,空空如也,忙去搜寻何氏几个的身影。
这会何氏拎着满满一篮菜从菜市里挤出来,吴旭娘左右手各拎着一大掐韭菜,春杏手里拎着两只没去缨的大白萝卜。
李薇忙向她们招手,何氏拎着篮走近,疑惑的说,“梨花,咱家白菜多到吃不完,买这个干啥?”
李薇忙赔笑着撒娇,“娘,年哥儿不是爱吃莲花白菘,咱就买一棵吧。”
何氏一想倒也是,再者今儿菜价便宜得让人想象不到,便点头说,“那再称一棵吧”
卖菜的老汉高兴的应了一声,利索的挑了一棵大而结实的称了,两棵菜共三十二个大钱儿。
吴旭娘把韭菜让她拎着,自己去抱那两棵菜。
出了菜市,李薇才把刚才卖菜老汉说的话跟几人说了。何氏一惊,“这是他说的?”
李薇点头。
吴旭娘苦笑着,“怪不得这菜价儿这么便宜。”
李薇心里算算,上回她们去菜市是五天前了,这些天天窝在家里哪儿也不去,这些事儿没听说也不奇怪。
一家人没滋没味儿的吃过午饭,桌还没收起,却是柱来了,李薇忙把街上见到的,和卖菜老汉的说了,问他是不是属实。 ~
柱笑着摇头,小声说,“不用担心。南边打不起来”
李薇看他一眼,柱自信满满的道,“是真的贺府派去那边的人刚回来,说是几拨流民,和山贼勾结,四处抢夺,不过,确切的消息,官府已派兵围缴了,翻不起大风浪的”
何氏松了一口气儿,这一会儿喜,一会忧的,真让人闹心
李薇心中也松了口气儿,若是真按那老汉说的,她们这才安定下来,又得跟着人往州府里跑了?
不过,她还是心中有疑惑,“即是打不起来,那些人为啥走?”
柱神神秘秘的一笑,春柳把眼一瞪,“你还不快说,也不看看什么时候”
柱赫赫笑了两声,才说,“那些人不明真象呗光听风声了”
李薇抚了抚额头。这一上午一会儿猜这样,一会儿猜那样,搞得她头痛不已
春杏听完柱的话,站起身拍拍手,笑道,“我就知道哥哥不说,肯定是没事儿三姐,咱去做饭吧今儿买了韭菜,咱们做韭菜鸡蛋盒吃”
春柳起身向厨房走去,吴旭娘和春兰也过去帮着摘韭菜。李薇眼前浮现那个卖菜老汉的殷勤笑意,眼睛闭了闭,又问柱,“即然打不起来,衙门怎么没出安民告示?”
柱笑笑,“衙门在等公文呗。这个时候上面没公函,下面的官儿哪个敢担责任?”
李薇无可奈何的叹口气儿。
柱在李家坐了一会儿,又把年哥儿这两天里干的哪些事儿粗略给何氏讲了讲,便急着要回府,“李大娘,这些日我们也不得闲,贺老爷让年哥儿学着管粮铺。有啥急事儿的话,让春桃姐夫去那里找我吧。我得了信抽空过来”
何氏点头,“好,你们就忙你们的吧。这里能有啥事?”
柱站起身便走,春柳留他吃饭,他摇头,说是趁着去粮铺的空,趁机转到这里来看看
柱走后,何氏拍拍仍然皱着小眉头的李薇,笑道,“行了,你个爱操心的小丫头看着虎去,我也去搭手做饭”
李薇应了一声,也抛开街上的事儿不想,把虎领到桂花树下的木塌上,让他坐在上面玩儿,自己靠着树干,透过稀疏的仰望蓝天。
第二日近午时,原本打算在家里呆几天,趁机把麦种的李海歆竟然回来,随行的还有吴旭和李王氏老两口。
李薇不由惊奇的“咦”了一声,觉出不对,赶忙把院门大开,让这几人进来。又笑着叫了声,“嬷嬷爷爷。”
李王氏脸儿上臊臊的,应了一声。
牛车在院中停定,李海歆说,“下面儿这些日乱得厉害,我让爹娘和吴旭哥儿都来避几天。”
何氏嗯了一声,叫春杏春柳,“赶快接过嬷嬷爷爷的东西。”
春兰看吴旭精神还好,就是瘦了些,车箱里空空如也,不见半只兔,也不见半条鱼,估摸着都打了水漂了。这会也不好多说,便见过李王氏和老李头。
春杏和春柳把两人的贴身行礼拎下牛车,放到堂屋去,请他们进屋坐着歇歇。便要去做饭。
吴旭娘叫吴旭,“你先去洗洗,陪你嬷嬷爷爷坐一会儿。”也去厨房帮忙。
等几下里的人都各自己忙去了,李海歆才把大致的情况跟何氏说了说。那些原来在村里除了偷个东西之外,还算是安份的灾民,近些日胆突然大了起来,先是半夜里闯进到人家里去抢,最后竟发展到,住的偏的人家,大白天也敢进去抢东西。
李家老三自他们家到县城之后,也回老院住着,一大家人,周边又有四邻啥的,倒也不怎么受影响,这次老李头李王氏来,还是李海歆存着尽孝的心,不想让他们老两口在乡里担惊受怕的。
至于吴旭那鱼塘的鱼和剩下的兔,自他们到了县城就隔三差五的丢,吴旭仍强撑着不肯到县城来,这次还是李海歆发了脾气,把剩下的二十来只半大兔给了老三家,那鱼塘里的让老2家照看着,言明到明年他们回去之前,鱼塘里的一斤以上的大鱼都归他们,剩下的还是吴旭的。若是都被偷光了,他们也别埋怨人老2两口都同意。
何氏又把柱今儿来的话跟李海歆说了一遍儿。李海歆想了想说,“这种事儿不到最后谁也说不好。即使不大乱起来,小乱估计还是有的,这些天院门看紧些,没必要的事儿也没出去转……”
何氏点头。
现在李家的午饭很简单。大人们都是苞谷面饼,只有虎和春兰吃白面卷。菜是一大锅炖白菜。家里的饭桌太小,屋里头也不宽展,便把菜分作三份儿,吴旭娘一家三口儿去了东屋吃饭,李薇和两个姐姐去西屋吃饭,剩下的几人在堂屋吃。
吃完饭,何氏让李海歆收拾堂屋西间儿,把里面放的粮食捣腾到李薇三个住的西屋去,让姐妹三人搬到堂屋西间儿,把西屋让给李王氏老两口儿。
大半下午的时候,春桃抱着赵瑜,赵昱森拎着半坛酒和一些卤肉过来,两人先是见过老李头李王氏老,又陪着说了一会儿话。
何氏倒懂春桃两个的意思,无非是老李头来了,做晚辈的得过来接风,以示敬意,再者石头和吴旭两个连襟总也没有见过几回,这回住的近了,借机也亲近亲近。笑着接过酒坛和卤肉,让春柳去后面扒菜,自己去捞了咸鸡蛋煮了,给这几人当下酒菜。
赵昱森带了三样卤肉来,何氏便又添了三个菜,一个炒牙菜,一个炒白崧,另一个份切好的煮咸蛋。
饭快做好的时候,突听院门被人叩响,李薇忙跑过去开门儿,却是年哥儿和柱。欢喜异常,忙往屋里让他们,“今儿大姐夫和二姐夫都来了。还带来酒菜来,你们两个是不是闻到味儿了,才过来的?”
两人自然不知道老李头李王氏的到来,只不过是从粮铺出来,找了个借口不回府,到这边儿来看看罢了。
赵昱森听见声音从屋里走出来,看见二人,扬声招呼,“年哥儿,来,快进来”
何氏从厨房出来,在围裙上擦着手道,“你们两个来得巧,饭马上就好,屋里坐吧。”
两人应了声,和赵昱森吴旭两个回了屋。
何氏看着他们进了屋,才笑着回了厨房,跟春柳感叹,“咱们家还就数今儿的人齐全呢”
那爷几个在正屋喝酒,何氏便带着几个女儿把西屋收拾收拾。春桃看着堂屋西间儿只有一张床,三姐妹睡在这里肯定有些挤,便和何氏商量,让三个人当中的一人跟她住到自己家里去。小玉一个人占头西屋,有的是地方,而且她一个人也闷得很,正好过去一个人跟她做伴儿。
何氏一听,觉得这个也好,便跟那三个人商量,春柳第一个摇头,不去春杏想了想,也不去。李薇撇撇嘴儿,虽然她跟小玉也不太熟,也不想离开自己家,不过,她好歹内里是大人,那些小小的不适应还是可以克服的,便抱着春桃的胳膊,“大姐,她们不去,我去”
春柳春杏齐撇嘴。对她的刻意卖乖不齿。春桃笑笑,拍她的头,“好,那你晚上就跟我回去吧。”
老李头李王氏来了后,吴旭娘再一次提起要找小院单住的事儿,何氏推了几回,最后推不过她,只好应下,让吴旭自己抽空在街上附近转转,看到什么合适的,回家来先商量商量再定下。
吴旭应了声。
两天后的一个早晨,李家人还没开始用早饭,院门被人叩响,何氏去开门,门外立着一个眼生的妇人,年约三十来岁,个不高,也很瘦,身上是半旧的衣衫,却桨洗得很干净。
何氏疑惑的问道,“你……有什么事儿吗?”
那妇人笑了笑,以后指向西侧,“这位大嫂,我家住在你们家西侧。你们是不是要租院?”
何氏一听是邻居,也忙笑起来,点头,“是呢。你……”
那妇人忙说,“你们要不看看我们家合不合适?”
见何氏疑惑,她又连忙解释,“那个,那个,我们要去很远的地方走亲戚,没个一年半载的回不来,你们即要租房,一大家住得近些,相互也有个照应不是?”
何氏倒猜她这走亲戚的话是编的,大约也是听了街上疯传的消息,想避到别处,又不能跟她们明说,生怕她们不租,也要搬走。
不过,这院就在她们西邻,这倒是合她的意,忙叫吴旭娘和吴旭出来,到那院去看看。
这院的格局与何氏现住的这个几乎一模一样,只是略小些,不过,也够吴旭他们三口住的了。
更让满意的是价格,那妇人原先开口要一个月一吊钱儿,后来见几人都怔住了,便改口要若是能住半年以上,只要八百个钱儿每月。
何氏瞥了眼李海歆,他也苦笑,同样是大小差不多的院,春桃他们的院每月多掏了一吊零二百个钱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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