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婶!”徐嗣谕拱手给五夫人行礼。
五夫人望着眼前面容有些消瘦,却如玉树临风般俊秀的侄儿,不由在心里暗暗赞了一声,用一种崭新的目光打量着徐嗣谕。
“一眨眼谕哥儿都长成大人了。”她笑道,“还以为你今年不参加院试了,没想到这么热的天赶了回来!”
徐嗣谕恭敬地道:“姜先生说我耽搁了很多功课,多留了我些日子。所以才回来晚了。”
五夫人微微笑,打趣道:“难怪我看你胸有成竹的样子!”
徐嗣谕笑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结果。”态度谦虚又不失自信。
五夫人神色间露出几分赞赏,扭头对太夫人道:“谕哥儿可越来越会说话了。可见这孩子大了,是应该放出去见见世面才是!”
“站着说话不腰疼。”太夫人嗔道,“这几年谕哥儿来回奔波,不知道有多辛苦。”然后对徐嗣谕道,“别理你五婶婶,快去歇了吧!人都瘦了一圈!”语气里带着些许的怜惜。
徐嗣谕拱手,正要应喏告退,二夫人过来了。
“还以为你今年不参加院试了,没想到这个时候赶了回来,”她神色虽然淡淡的,但关切之情还是溢于言表,“可是出了什么事?”
徐嗣谕脸上闪过一丝感激,忙将事情的经过又说了一遍:“……准备晚点再去给二伯母请安的!”
“明天早上再去吧!”二夫人道,“正好我也有些话要问你!”
早上,凉快些。
徐嗣谕低下头,恭敬地应了声“是”。
太夫人看了笑道:“好了,好了,快去歇了吧!”吩咐十一娘,“你也别问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让这孩子好好歇歇!”
十一娘笑着应喏,让宋妈妈送了徐嗣谕出了内院,和太夫人商量:“明天中午把孩子们都叫到您这里来吃顿饭吧?也算是给谕哥儿洗尘!”
“行啊!”太夫人笑道,“把勤哥儿和俭哥儿俩口子也叫上。大家热闹热闹!”
“那不如去垂纶水榭。”五夫人笑道,“那边也凉快些!孩子们还可以垂钓,划船。我们也可以斗斗牌。”
太夫人听了直笑:“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跟了小五这几年,别的没学会,这吃喝玩乐的本事,我看,你们几妯娌中间,你是第一位。”
“娘……”五夫人拉着太夫人的衣袖撒着娇。
太夫人呵呵直笑,对十一娘:“那就这样说了,在重纶水榭设家宴吧!”
十一娘笑着点头,陪太夫人说会话,先起身告退,去安排明天的安宴。
谁知道刚走出太夫人的院子,有人在她身后喊她:“四弟妹!”
这府里除了二夫人,还有谁会称她“弟妹”。
十一娘转身,看见二夫人急急穿过院子朝她走过来。
她笑着喊了声“二嫂”。
二夫人浅浅地笑了笑,道:“我有件事想请四弟妹帮忙……”她说着,望了望了望正院的位置,“我那里太远了,还是到你那里说话吧!”
十一娘有些惊讶。想到二夫人性情有些倨傲,并不是个随便开口让人“帮忙”的人,笑着和二夫人到正院的花厅坐了,让丫鬟们上了冰镇的桑茶饮,遣了身边服侍的,这才道:“二嫂找我有什么事?”
二夫人端起茶盅来喝了一口,轻声道:“我娘家侄儿亦嘉的事,想必四弟妹也听说了吧?”
十一娘很意外,不知道她为什么提起这件事,含蓄地道:“道听途说了些!”
二夫人听着就微微叹了口气,道:“我想请四弟妹帮我们亦嘉说门亲事!”
十一娘望着二夫人,难掩自己的惊诧。
二夫人已道:“我知道,这件事不是那么好办!”她神色微黯,“我嫂嫂为了亦嘉的婚事,也操碎了心。我看你给贞姐儿、十二娘找的人家都十分妥当,想请你帮亦嘉说门亲事。”
十一娘面有难色。
项太太这几年为儿子操碎了心也没找到一个合适的,显然要求很高,也很挑剔,这样的人不好给她当家作主……
她想到上次二夫人为徐嗣谕做媒的事。
也不知道这是二夫人自己的主意?还是项太太的主意?如果是后者还好说。亲戚间有合适的帮着说一声,也是常理。可如果是前者……
二夫人见她有些犹豫,误会她是为了亦嘉克妻的名声。道:“如果有合适的人家,四弟妹也不必瞒着对方,我就不相信,这世上人人都相信这等怪力乱神之事!”话到最后,已有些铿锵。
十一娘苦笑。
态度这样的强势,就算有合适的,只怕也有些困难。
她提醒二夫人:“我只怕找不到让项太太满意的,反让她失望!”
二夫人是聪明人,闻音知雅。沉默了片刻,道:“你也知道,亦嘉曾和韩翰林家的二女儿订下婚约。他们家二小姐去世后,亦嘉又说了门亲事,刚下了小定,那女子就暴病身亡了。”她的声音沉重,“亦嘉克妻的名声就传了出去。嫂嫂气得休养了大半年才缓过气来。知道赤嘉的婚事不好找了,就寻思着先把柔讷和柔谦的婚事定下来再说。好不容易找了家满意的,那家人来相看,却瞧中了性情活泼的柔谦。”
给姐姐说亲,看中的却是妹妹……
十一娘不由坐直了身子,神色也变得有些凝重起来。
“我嫂嫂自然不会同意。”二夫人道,“柔谦也内疚不己。还好柔讷是个明理的孩子,说,是那家人不知道轻重,怎么能怪妹妹。柔谦这才好受了些。”说着,脸上就有了一丝笑意。
十一娘轻轻颌首。
项家二小姐能这样想,的确难能可贵。
“只是这样一来,在我嫂嫂心里留下了根刺。”二夫人道,“她先把柔谦的亲事定了下来。等回过头来再给柔讷说亲的时候,柔讷已经十六岁了!又有亦嘉的婚事夹在其中,我嫂嫂左支右绌,这两年愁得头发都白了。
“柔谨也担心妹妹的婚事。上次她出嫁我回去喝喜酒,特意让贴身的妈妈来找我,把这件事对我说了。想让我帮柔讷找门好亲事。我这才知道这其中的事。
“我回来后仔细想了想。柔讷是女子,女子嫁人如第二次投胎。我嫂嫂肯定会精挑细选。亦嘉是男子,又有这样的传言,只要女方家世清白,品行出众,其他的,我嫂嫂多半不会挑剔。”说到这里,二夫人颇有些无奈,“我这些年深居简出,哪里知道各家孩子的情况?娘的年纪也大了,我实在不忍心她老人家为这件事劳累。想来想去,就想请四弟妹帮着出面。如果能帮亦嘉说门亲事,也算是为我嫂嫂解了难,这样一来,我嫂嫂也就可以一心一意为柔讷的事忙碌了。至于说不说得成,那也看两家的缘分了。”话到最后,颇有些嘘唏起来。
二夫人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吧?
要不然,她也不会一声不吭地帮方氏解围了!
有了二夫人最后一句话,十一娘笑着应了:“……可不敢保证一定能让二嫂满意!”
十一娘答应了的事,都会尽力去做。成与不成,有时候要看天意!
二夫人笑着端起茶盅朝她抬了抬:“我在这里先谢谢四弟妹了!”
十一娘笑着端起茶盅来喝了一口,算是接受了她的谢意。
放下茶盅,她问了问项亦嘉的情况,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声响。
两人不约而同朝门口望去。
就看见湘妃竹帘被撞开又“哐当”打在门框上,一个小小的身影闯了进来。
“娘,娘,”谨哥儿扑到了十一娘的怀里,“我的黄鹂!我的黄鹂!”
可能是一路跑来,他满头是汗,小脸儿通红,又急又气。
十一娘示意身边的丫鬟拧条帕子过来给谨哥儿擦脸,然后柔声道:“你二伯母在这里,你怎么也不喊一声?”
谨哥儿嘟着嘴,委委屈屈地喊了一声“二伯母”。
二夫人见十一娘有家务事要处置。笑着朝谨哥儿点了点头,正要起身告辞,十一娘已望着气喘吁吁跟进来的红纹和阿金沉声道:“怎么一回事?”
红纹和阿金交换了一个眼神,轻声道:“刚才在花园里遇到了二小姐,二小姐身边的丫鬟提了个鸟笼,里面装着两只黄鹂……”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眼神也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十一娘的神色,“和六少爷的一模一样……”
十一娘一愣。
谨哥儿在一旁又跳又蹦:“我的,我的……祖母给我的……”
十一娘明白过来。
“傻孩子!”她笑着帮谨哥儿擦着脸上的汗,“你去看看你的鸟在不在不就知道了?”
十一娘的话音刚落,谨哥儿推开她的手,转身就朝外跑去。
红纹和阿金草草给十一娘行礼,匆匆跟了过去。
二夫人笑着告辞。
十一娘送她到门口。
转身看见谨哥儿沿着抄手游廊跑了过来。
“娘,娘,”他满脸的兴奋,“我的黄鹂,我的黄鹂!”
跟过来的红纹也忙补充道:“六少爷的黄鹂还挂在后罩房的屋檐下挂呢!”
十一娘摸了摸谨哥儿的头,教训红纹和阿金:“谨哥儿的鸟由随风帮着照看,怎么会随随便便把它送人呢?谨哥儿年纪还小,不懂事,有时候你们就要帮他多考虑考虑。还好谨哥儿是跑到我这里来说事,要是跑到太夫人那里去说,你们想想,让五夫人知道了,该多尴尬啊!你们以后遇事,要多想想才是!”
红纹忙低头应“是”:“以后再也不敢了!”
年纪小些的阿金却忍不住低声嘀咕道:“是二小姐,说那对黄鹂是五爷向夫人讨来的……还说,既然给她了,就是她的了,六少爷不许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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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更有点晚,大家明天早上起来再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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