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起眼的马车在夏口城里转着圈,似乎要将眼上缚条黑色丝帕的曼云晃悠得昏了头才好。
只是车厢里青春貌美的小姑娘很安静,安静地象是尊上如白玉雕琢的美人踞坐像。
对王妈妈来说,眼前的周曼云是久闻其名但未见其人。
刚才将曼云的双眼遮住时,她的手指曾轻碰过少女白嫩无瑕的肌肤,能让老妇手掌之下都舍不得放开的触感,若是换了旁的男人应当更把持不住。
周曼云身上有着西域美人的胡族血统,又混进江南女子的钟灵毓秀,有着得天独厚的外貌优势,若是提前个十一二年发现了这良质美材是多么的好。一直紧盯着曼云的王妈妈不禁在心中暗自感叹。
只可惜,当年耗下的功夫全部都糟蹋在了并不算长进的薛素纨身上。
马车达到目的地停下,王妈妈也忍不住地发出了声轻叹。
被蒙着双眼的周曼云展颜一笑,就是去赴着友家宴一样,搭着王妈妈的手下了车。
无法看路,曼云就索性根本不动了半点想要偷看的念头,反而慢慢地捋清了脑子里的残留的记忆。
原本觉得眼熟的老妇,自和当年刺杀张绍雄时在沧浪居门前见到的妇人对上了号。
周慎此前在夏口看到了高维与薛素纨在一起,那么当年沧浪居的故人也来了夏口却是再正常不过的。
前世里的薛素纨如果身边也有这么个办事得力的妈妈,怕是当年的自己早就被轰得半点残渣不剩了。
所以说,世上事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总是不错的。在自以为成长的同时,与前世似是而非的敌手也在蜕变。
感觉到四边压抑而下的阴暗和步履踏处的声响,周曼云低下头,将嘴唇抿成了一线。
兜了一大圈子。他们果然还是将她带进了夏口行宫。
冗长而笔直的夹壁廊道,除了行宫,又有那家大户肯这样浪费着地皮?所谓蒙眼误导,不过是他们愿意做的白工而已。
心下淡讽的曼云按王妈妈提示,跨过一道门槛进了间小屋,才被摘下了眼上的黑罩。
“姑娘倒是个处变不惊的好心性。”。手里攒着黑丝帕,王妈妈提声赞到。
在丝帕解下后,曼云并没急得睁眼,反倒老神在在地靠在椅上,象是原本就呆在这儿闭目养成神似的。
曼云嘴角轻翘,缓缓睁眼,并不看四周,只将星眸重又对准了王妈妈。
“姑娘到了新地方,自然是要梳洗换装的。还请将身上的贵重之物先交给老奴保管。”。王妈妈恭敬地行礼,指了指小室隔墙正响着哗哗水声的浴间。
“还有姑娘身上的妆容也一并卸了,今后要用的自会是特供的上好胭脂水粉。”
三五个小瓶小罐也被王妈妈搁在桌子的拖盘上,示意着房里的侍女帮曼云一起带进去。
瓶罐之物都是王妈妈从曼云的包袱里鉴别出来的,她也学过毒,在车上看过曼云的双手十指蔻丹,自也能分出了几种相应的解药或是洗剂。
四个穿着同样式水红襦裙的侍女,围到了一动不动的曼云身边。细声低语请她配合。她们并不知新来的这位美人是何来历,但是上有命。她们也就照旧伺候,不敢多问多说。
前世里倒是享够伺候的,今生为了藏了私密少让人贴身。不过到了别人家的屋檐下,还是敬敬当主人的为好。
周曼云暗估了下现下的时辰,缓缓地举起手,拔下了头上的一根金钗。尽显不舍。
可待钗子到手,却是啪地一下就径直丢在了侍女跪捧着的拖盘上。
“小姐,还是让我们来吧!”,侍女们惶恐请罪,接着就开始七手八脚地帮着曼云拆发。解衣。
王妈妈不错眼地盯看着渐渐褪尽身上赘物的曼云,就象是当铺里的大朝奉在鉴定着件要典当的古玩珍宝。
一绢白纱围住了青春曼妙的身体,散披着长发的曼云没有动地方,光着脚丫,也审视地看向了正翻捡她贴身饰物的老妇人。
“姑娘身上最贵重的不过就是这两样了。”
王妈妈乐得让曼云在眼前好察颜观色探实了底。
桌上的东西已泾渭分明地分成了两盘,一盘极多,一盘却和她嘴里说的一样只有两件。
“霍城周家在儿孙行周岁礼时都会由亲长系上的玉环。您的这只还特意用白玉缕云纹,贴身女儿香温养了十余年,果然不错。”
王妈妈极厚道地没有用手捏玉,只用尾指挑起穿玉的丝绦,示意了下。
玉环一被再放入盘中,就显得看不见了。因为相对比着个头儿,盘中的另一件物什儿要大得多。
周曼云的长睫毛微眨了下。
前世今生都曾贴身藏过的匕首,居然就这么离了身,她很是有些不舍。
“这个倒是姑娘迥异常人之处。一般的闺阁女儿家,怎么会在身边带着锋利的开刃凶器。陨铁铸钢,豹皮银丝,阴刻云字示着主人身份,实属上品。看手艺……”,王妈妈沉呤了下,和蔼地笑问道:“不知此匕何名?”
“潜霭。”,曼云扯了抹苦笑,低声应道。
前世里她也勉强地算是人在匕在地混到了最后,可这辈子没再让萧泓碰过手的潜霭估计不得不在此丢掉了。
王妈妈手下也已训出过诸多女子,曼云的一点点变化自然地就收进了她的眼底。
老妇人的脸上笑意更堆满了。
“潜霭!潜爱?想必这明显北地制器手法的匕首,是您那位未婚夫婿送来的定情信物吧?”
曼云一下子瞪圆了眼,眼眶微红。
“倒真给我料准了!”,自认收到好东西的王妈妈不禁地笑声出喉。有了周曼云的贴身物什儿,再往下一步走却是又能多出条路子……
香雾缭绕,水气朦胧。全身浸在水中只留了头颈在外的周曼云,同样的两眼雾蒙蒙。
侍浴的四个女子,踞坐池旁提心吊胆地看着曼云,唯恐她一时想不开做出扎头入水的自残举动。
她们大都五六岁就进了洛京皇宫,三两年前才陆续迁到夏口,此前还未曾服侍过其他人。但也从行宫中其他一起调教的宫女子那里听说有进宫美人闹自尽的事。
如果美人死了,她们这些底下伺候做事的会死得更惨。行宫里的公公和宫女不缺,但预备进上的美人却是严重不够的。
由上面管着她们的雷公公和卢嬷嬷引来的这位妈妈虽然眼生,但想来也明白是在外搜集着美人进行宫的特使。那些姐妹们曾提过夏口行宫里的美人先是由各家自愿献充,而后来就径直在民间强绑了美女进宫无论是否有婚约的传言居然是真。
刚才被动听了王妈妈与曼云对话的侍女们相互看看,交换了下彼此略带同情的神色,有人俯身想要安慰正发呆的曼云两句。
一个年长圆脸的侍女就立时竖眉瞪眼,制止了同伴。
说可怜,哪个女人不可怜?但卢嬷嬷挑她们过来时。已强调过一切尽听王妈妈的。
而王妈妈却交待了,只管服侍着眼前的这位白玉美人,不许和她私下谈话交流,不得交通物品,甚至还不能告诉这个女人她的所在。
上位者的怪癖无法理解,但一个已被洗身清物没有任何依凭的女人,也没有办法让她们去冒险浪费了同情心。
“不过是个名字罢了。自己喜欢的是今生的这个,和前世里的那个没得半点关系!”。已入了虎穴的周曼云走神发愣却与烈女护卫贞节的心理斗争海没有半点关系。
拂水在面,清醒了些。曼云又伸直手臂不满地看看有些发皱的手指肚。
她哗地一下站直了身,唬得几个侍女连忙冲来围挡拭身,仿若怕晚了一瞬就会让她泄尽了春光。
其实泡在水里挺舒服的。不过行宫里应当是引了温泉活水,水流哗哗总不见凉,让生性喜凉的银子烦燥了。
“赤条条来无牵碍!银子,能不能置之死地而后生地从这里走出去。就只能靠你了!”
心中默默地碎碎念着,曼云展着柔美的肢体自让人服侍着着衣,就当自己暂作旅行来了个可以食来张口,衣来伸手的迷梦仙境。
午间一场酣梦后,曼云慢悠悠地起身巡了下自个儿的暂住地。
不得不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乱拔了五六下琴弦,涂了两页墨纸,曼云才懒懒地靠在窗边的罗汉榻上,手扣着本佛经,嘴里吩咐侍女们晚餐尽早备了好吃的鱼肉。
“姑娘真是好兴致!”,此前收了曼云贴身物的王妈妈重立在门边,目光狠辣地盯着她,全无了半点笑意。
“此间乐,不思蜀!”,曼云瞥了眼王妈妈愠怒的老脸,笑着将手上的佛经扣在了脸上。
“姑娘肯跟着老奴离开,是使着拖字诀让联丰号上的人尽数走了?”
经书被王妈妈扯了紧捏在手里,象是要撕了粉碎。
原本应当从江心到双桥兵营的联丰号,在王妈妈带着曼云离开后,也在片刻后从江心的徘徊不定中解脱而出,按着即定计划向双桥方向行去。
可按刚才才得的急报,巡江的水军船在水路大约半程的江面上看见了飘晃着的联丰号,打了旗语没得回应,等上了船才发现整船如鬼船一般。
船员水手与船上的客人尽皆不见,而安排夺船的十来个人正横尸在船舱之中。
老女人只咬牙,不敢讲实情,但她面上的怒意还是让曼云不由地开心咧嘴笑应道:“妈妈!不是只有你会往船上安排人。”
就算不是记在自家名下的船,要想在水手和客人中多混进自己人并不是难事。
何况曼云特意交待安排了个小子,专人专职只负责守着联丰号的蓝帆,若是失控不敌,他只管断桅扯帆就是。
曼云敢跟王妈妈走,就是知在江上打转的船只还没完全失去战力。
该相信云锦帆的属下,曼云就信,放手大胆地只给他们多留出了时间就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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