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黄昏时分,空中又散散漫漫地飘起了细碎的雪花,一直飘到入夜也没有停下来。而飘着雪的夜仿佛又显得格外深沉,宫墙深深,朱红的壁影下,人都成了微小的蝼蚁。
子衿怅怅地叹了口气,坐在窗前随手拨弄了几下琴弦,更觉心烦意乱。
随喜里里外外地走了几趟,有些焦急地说道:“平日里这个时辰皇上早就过来了,今儿怎么还没来呢?”
水漾对随喜努了努嘴,又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了,随喜却愣愣地不明何意,又疑惑问道:“水漾姑姑怎么了?难道是皇上不来了吗?”
水漾顿了顿,看了子衿一眼,低头没说话。
子衿起身离凳,淡淡说道:“皇上今儿不来了,恐怕以后来得也少了。”
“啊!这是为何?”随喜还要不甘地追问,却被水漾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晚上夜未央来暖秀宫的时候,她正孤身立在雪中。一袭降红毛领长袭斗篷披在身上,远远看去就如一朵雪中绽放的红梅般妖娆妩媚。
夜未央踏进宫门,眼见这一幕既觉惊艳,又觉心疼,一个箭步上前将她环环抱住,低喃道:“子衿,这样冷的天怎么站在这?是在等朕吗?晚上朕去了太后处,所以来晚了。”
她一惊,急忙闪开夜未央伸出的双臂,静静地站在一侧凝视着他的幽黑的双眸。没有想到夜未央今晚还会出现在暖秀宫,心下惊喜的同时又是一阵慌乱:“皇上怎么来了?”
“若朕不来,你睡得着吗?”夜未央一笑,搂住她的纤腰就欲回屋。
子衿表情一顿,咬了咬下唇。向后退了两步,面对着夜未央直挺挺地跪了下去:“皇上,嫔妾今天身子不舒坦,不能侍候圣驾,还望皇上去别的宫中留宿吧!”
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下跪,也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自称嫔妾。她以为只要他们真心相爱,这一切的繁文礼节都是可以不守的。她以为只要他们的心里彼此装着对方,即便他是皇上,也可以成就一段忠贞不渝的感情。但是今天她知道她错了,她明白了身在皇家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夜未央如此,她亦如此。相爱已是万般不易,如何又能再贪图时时相守。
夜未央被她吓住了。赶紧扶住她:“子衿,你今儿是怎么了?为何对朕这般客气?你身子不舒坦没有关系,朕只是喜欢来你这,也习惯了来你这,朕只是抱你入怀便觉安心。朕只是休息,不会扰你的。”
子衿眼中一酸,却别过脸去,硬生生忍住即将落下的泪水:“皇上,请您体谅嫔妾。皇上万万不能夜夜留宿在暖秀宫了。”
“子衿,你告诉朕是不是有人为难与你?你说出来朕会为你做主。”夜未央紧紧抓住她的手。语气中多了几分霸气与凌厉。
她摇头:“没有,没有人欺负嫔妾。嫔妾只想皇上能雨露均沾,六宫同沐恩泽……皇上。皇上不能是嫔妾一个人的……”
“够了!”夜未央断喝一声,松开她的手:“没错,朕是皇上,可不代表朕没有感情,难道朕和自己喜欢的女人在一起也有错吗?难道朕连这一点自由都没有吗?”
夜未央的眼中燃着熊熊的怒气。这是子衿和他相识以来从未有过的情形。他蹲下身子端起子衿的下鄂,缓缓问道:“朕只问你一句。你真的要把朕推开吗?”
“并非是嫔妾想把皇上推开,嫔妾也是身不由己。”
“朕是皇上,没有朕做不到的事。”夜未央用力攥着她的手腕,几乎是嘶吼着说道:“子衿,只要你愿意,只要你愿意朕什么都可以为你做,甚至愿意为您谴散宫妃,只留你一个人。”
“不要,皇上!”子衿终于忍不住失声哭了出来:“难道皇上一定要将嫔妾推向众矢之的,让嫔妾变成千古罪人吗?”
“朕喜爱你也有错吗?”夜未央几乎是红了眼睛,用力扳着她的肩膀。
“得到皇上喜爱,是嫔妾几生修来的福气,但是皇上若是鲁莽谴散宫妃你叫她们情何以堪?更何况后、宫和前朝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这将引来多少朝臣的不满,皇上您这不是将嫔妾推向众矢之的又是什么?”子衿缓了口气又继续说道:“还有皇上的几个儿女,难道您也不管不顾了吗?您看三皇子一落娘胎就没了亲娘是多么可怜,老天不尽人意咱们自是无力回天,可是那几个有亲生母亲的皇子和公主您也硬生生的让他们骨肉分离吗?”
夜未央愣了半晌,随即抓起她的手:“子衿,朕只是不喜欢被人逼迫,前朝那些老臣整天以老卖老的逼迫朕,朕已经受够了!可这男女情爱之事自是两情相悦才好,太后她又时时说教……”
“太后也是为您好!”子衿打断他的话,抓着他的手贴在脸颊处磨蹭着,双眼含情脉脉:“皇上,子衿不求你能时时陪着,但求住在你的心里;不求与皇上爱得轰轰烈烈,只求细水长流白头到老!我不要皇上为我为难,不要皇上因此伤怀。”
沉默!
子衿默默流泪,夜未央半晌无声。
良久之后夜未央才说道:“朕知道了。”说罢转身一甩衣袖,头也不回地决然离去。子衿跪在雪中,眼泪如冲破了堤坝的洪水,汹涌不止。
接下来的几日夜未央都没有再踏足暖秀宫,而是每晚都随意地翻着牌子。皇后处的每日请安子衿也没有如常而去,只说抱恙在身,不得出宫,整个暖秀宫也如她整个人一般沉寂下来。
直到冬月初五这一晚。外面又飘起了细细碎碎的雪花。已有四五日未见夜未央的子衿,心口似缺了什么东西一般空落落的难受。此时虽然夜已深沉,但却没有丝毫睡意。
她铺纸研墨,挥笔写道: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写罢吹干,装进油纸信封中。如上次一般在信封上缝上结实的丝线,而后披着斗篷便出了暖秀宫。
“娘娘,这么晚了您要去哪?”水漾急急追了出来。慌忙问着。
“我出去走走,让如意陪着就行了,水漾你回吧。”说罢子衿头也不回地朝巷口走去。
如意手里举着两盏宫灯紧紧跟在后面,见她拐进御花园便知是去向何处了。
如上次一般子衿将信吊在亭子顶端。转身对如意说道:“你去园子口等我吧,我在这呆一会儿。”
“娘娘。天儿这么冷……”如意劝着。
“没事,我一会儿就回去。”
如意无奈只好留下一盏灯灯给她,自己独自走开了。
子衿站在亭中,环顾四周的茫茫白雪,不由得心下凄然。她和夜未央的种种过往如电影片断一般在脑海里一一而过,想着想着不由得鼻子一酸。双眼便泛出泪来,口中还喃喃念道:“皇上,皇上……”
这时子衿听到身后有脚踩雪地的“咯吱”声由远及及地慢慢传来。她抹了抹眼中的泪说道:“如意,我再呆一会儿。”
脚步声停了,声音却不是如意的:“这样大的雪,这样冷的天儿,你还想呆多久?”声音中充斥着责怪与霸气。
子衿猛地回头。一双泪眸中只见夜未央高大健硕的身影在远处遥遥而立,在茫茫大雪中犹如一棵傲然挺立的松柏。庄重肃穆,傲骨峥嵘。
“皇上!”子衿迟疑地惊呼出声。
夜未央快速向前又跨了两步,还隔着数米之时,他已向她伸开双臂。
子衿睫毛微颤,顾不得马蹄莲鞋底有多光滑不稳,放开步伐,直朝那个她朝思暮想的身影奔去。数步后她终于扑进他带着体温的怀抱,笑中带泪地问道:“皇上怎么来这了?”
他将她紧紧地搂住,低声道:“朕也不知道怎么就走到这来了,我们这算不算心有灵犀?”他低头看着她的脸,满是关切:“这几日过得好吗?瞧瞧你都瘦了,不让朕在身边又不照顾好自己,明明想着朕又不肯说,看你以后还会不会把朕推开。”
夜未央又是责怪又是心疼的语气,把子衿说得又是想哭又是想笑,她惦起脚尖,伸臂勾住夜未央的脖颈,委委屈屈地说道:“皇上,我也病了,怎么办呢?”
他身子一颤,就去摸她的额头,爱怜地说道:“大冷的天跑出来,着了风寒吧?”
“不是!”子衿笑着摇头:“我和皇上得了一样的病,而且是只有皇上能给我治的病。”
夜未央眉头一挑笑出声音:“相思病?”
子衿羞羞答答地点着头。夜未央仰天大笑,随即双手用力将她抱起,二人旋转于茫茫雪夜之中。
“朕的子衿病了吗?那朕今晚好好给你治一治……”夜未央不停地笑着。
“皇上,你能不能有点正经的……”
“是你说病了,朕怎么能见死不救呢!不但要救,还要竭尽全力的救哪!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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