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跪在地上的乳母又哭道:“太后娘娘,奴婢和秋娘虽然也服了药,想着药水化为乳汁或许也能管用一些,但是现在看来是没什么用处啊,三皇子他已经烧了三天,太后娘娘您快想想办法吧!”
“哭!哭有什么用?”太后不耐烦地斥责了两句乳母,转头又看着三皇子千皓发起愁来。
子衿站在一边侧目瞧了瞧乳母怀中的婴孩,浓眉大眼五官匀称,长得倒是和夜未央有几分相像,只是过于清瘦,肤色看起来也不太健康。一想到他出生便没了生母,湘妃又是那么不明不白地走了,怜悯之心顿起,不由得走过去伸手欲将他抱在怀里。
抱着三皇子的乳母一愣,目光看向太后,犹豫着该不该将三皇子交到子衿怀里,她见太后没有反对的样子,便笑了笑将他递到子衿手中。
子衿本不会抱小孩,更不知道该如何去哄,只是学着刚刚乳母的样子将孩子接了过来,尽量找一个让他舒服的姿势躺在自己怀中。将他抱稳之后,她再定睛仔细去瞧他,他才几个月大,那般娇小与脆弱,他该需要怎样的呵护才能渐渐长大呢!不由得紧了紧双臂,将他抱得更稳了一些。
说来也奇怪,本来在乳母怀中哭哭啼啼的千皓,到了子衿怀里非但不哭了,居然还咧了咧嘴乐了!
乳母惊讶出声:“太后,您瞧三皇子,三皇子他笑了,奴婢带他几个月,无论怎么逗他,他都没有笑过。”
太后和孙姑姑都好奇地看了过来,子衿一听更觉新奇。于是更卖力地对千皓挤挤眼睛,伸伸舌头逗他开心,这一逗不要紧,他居然“咯咯咯”的笑出声音,那声音洪亮得响彻屋顶,让人听了都觉得整个世界都是美好的!
“哎哟!”太后抚着胸口,既放心又舒心地笑了:“没想到千皓和暖昭仪还真有缘!”
站在一旁的水漾也微微舒了一口气,嘴角漫开一个迷人的微笑。子衿抬头看她,这才想到湘妃曾经是水漾的旧主,她一直对没有照顾好湘妃之事而联联于怀。那么对于湘妃的孩子。她自然是会关注的。
“太后,既然三皇子和暖昭仪娘娘这么投缘,不如麻烦昭仪娘娘给三皇子喂一下药。看能喝得下不?”孙姑姑笑着提醒太后。
“好,好!快把药拿来!”太后指挥着宫人拿药,见子衿穿着马蹄莲鞋底抱孩子终是不放心,又赶紧命人扶着子衿落了座。
子衿又逗着千皓笑了几声,他笑得越来越开心。大笑之时露出一排还没长牙的粉嫩牙龈,可爱至极。她拿起银勺盛了一点点药在里面,又放到嘴边吹了吹,摇头晃脑地做出了一个很美味的表情,她虽然不确定千皓能不能看懂,但至少他看得很开心。一直在笑。
最后她才轻轻将银勺递到千皓的嘴边,整个屋内的人都将目光聚到这只银勺上,子衿的内心也是直打鼓。但是令大家没想到的事真的发生了,千皓他居然一笑,张嘴就将药喝了下去,而且看不出有什么不好的表情,嘴角一直挂着笑。
“喝了。喝了!”乳母很是兴奋,几乎就要跳了起来。
“喝了。喝了!”太后和孙姑姑也在笑。
子衿也是一愣,没想到这样简单就做到了。于是赶紧乘胜追击,一碗药在千皓与大家的笑声中就这么喂了进去。喂完之后又抱着他晃了一会儿,他在她的怀中就那么甜甜睡了过去,连梦中也是抿着嘴的笑意。
乳母一脸喜色地接过熟睡的三皇子,抱进了内屋。孙姑姑和水漾也都退至了外间,子衿知道太后有话要说,于是又垂首站在一侧,静待太后下面的话。
经过了刚才给千皓喂药一事,太后已经没有了先前那么严肃。
她表情不喜不怒,语速不急不缓,却一派威仪地缓缓说道:“暖昭仪,你是太皇太后赐给皇上的,哀家和皇后自要高看你一眼。退一步讲,就算当日你没有在浣衣局遇到太皇太后,就算没有太皇太后的赐婚,当日选秀之时,你若不是脸上长满疹子,以你的姿色入选后妃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哀家没有任何异议。”
“谢太后垂怜。”子衿弓身规规矩矩地福礼,等着下面太后即将步入正题的话。
太后叹了叹:“哀家十五岁入宫,服侍先帝几十年,看尽宫中百态。但是身为后妃最忌专宠……哀家是过来人,若是专宠,对你不好,对皇上不好,对整个皇室的子嗣不好,甚至对整个朝廷都不好……”
听到此处子衿的心猛地一骤,她果然没有猜错。皇上对她的爱终于换来了后妃以及太后的不满。但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太后竟将话说得这样重!
她没有时间思考什么,只能强迫自己恢复了淡定神色,继续听太后说下去。
“就算嫁到寻常的富贵人家,男子有个三妻四妾也属常见,何况你的枕边人是皇上,他并不是普通的男子,他不但要心系黎民百姓,均衡前朝势力,更肩负着延续我皇家子嗣的重任。皇上专宠就不能雨露均沾,不能雨露均沾必使我皇家子嗣稀薄……”太后叹了口气,继续捻着手里的佛珠:“皇帝他登基已经三年多,可是到目前为止,膝下只有三子一女,皇家的子嗣本就不好长成,若是再这般稀少,那可真是叫人担心哪!”
子衿听完盈盈跪倒,虽是眼中酸涩,但终是忍着没有落下泪来:“太后娘娘,嫔妾知错,嫔妾一定说服皇上雨露均沾,六宫同沐恩泽。以保我南陵江山万万长!”
太后冷眼看着她,良久才又说道:“暖昭仪你要切记,只有皇帝他雨露均沾,才能确保六宫祥和。六宫祥和才能绵延皇家子嗣与福泽。只有这样皇帝才能没有后顾之忧,我南陵江山才能长长久久!”
太后的话如一记闷雷击在了她的天灵盖上,她猛地一个激灵,抬头怔怔地望着太后,一双美眸终于落下泪来。她弯腰磕头,额头触及冰凉的青砖,似一直凉到心底般无助。她颤声说道:“是。太后娘娘,嫔妾谢太后教诲。”
“你是个千伶百俐的孩子,无需哀家多言。宫妃众多。在皇上心中自然有薄厚亲疏之分,皇上喜欢谁这也无可厚非,但是若是太过倾斜,只怕会招来祸事啊!”这一句太后说得语重心长,说罢眯了眼睛。继续捻着手中的佛珠。
“是,嫔妾明白了!”
“嗯,那就跪安吧。”
太后依旧眯着眼,子衿称了声“是”便悄然退出了永寿宫。
太后的话说得冷冷的,犹如一把锋利的匕首深深地刺进她的心口处。外面寒风刺骨,而更冷的则是她的心。虽然她有心理准备。虽然她知道身为皇上的女人,这一切都是必然。然而真正要面对时,她还是觉得疼。揪心的疼……
她走出永寿宫扶住水漾递过来的手,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
“娘娘……”水漾忧心地看着她。
她顿了顿:“我没事,落于皇家,怎可贪图太多,这个道理我懂。”
辗转来到亿坤宫。来请安的宫妃已经走了大半,只有辰妃和慧妃落凳于皇后的床侧。看浮涓正一口一口地喂皇后服着药,一碗药喂完,有一半都吐了出来。
子衿走过去福了礼,才见躺在床上的皇后已如纸片人一般,愈发的消瘦,面无血色,两只眼睛镶在深陷的眼窝中,有一种令人不敢直视的恐怖。
浮涓放下药碗,福了一福说道:“几位娘娘先回吧,奴婢看皇后娘娘也是乏了,等下可能就要睡了。”
子衿随在辰妃与慧妃的身侧走出亿坤宫,皆是默默无语。她一边走一边想,若是人活到了皇后的这个时候,还有什么可以争的,权势,恩宠,包括男女间的情爱,是不是一切皆成了浮云。
回到暖秀宫后,子衿第一眼见到的便是随喜那双已经肿得如核桃一般的眼睛,如意怯怯地走到子衿身边,低声言道:“也不知道受了多大委屈,回来就开始哭,一直哭到现在呢!”
子衿心烦意乱地瞅了随喜一眼,沉声说道:“你这样的性子以后是万不能带你出去了,以后你就好好呆在宫中吧!”
“我是在为小姐鸣不平,那恬昭仪说话太过于难听。”随喜抽抽答答地说着:“皇上明明是每晚在咱们暖秀宫过夜,小姐的圣宠胜过她百倍千倍,何故还要怕她不成?”
“怕?”子衿冷冷一笑:“宫中关系如此复杂,岂是谁怕谁这样简单就能解决的?你只是想逞口舌之快,看似占了上风,实则有吗?本来明里暗里就已经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咱们暖秀宫,你又何必在众妃面前如此高调面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小姐,我,我只是看不惯恬昭仪的嚣张样子。”
“她嚣张?我看是你比她更嚣张,她好歹也是个昭仪,自有她嚣张的本钱,你呢?”
“我……”随喜哑口无言。
“好了,我乏了,都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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