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立孝的一番话明确地表达了对老宅的态度,说完后他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家里的其他几个人也跟着心里落了地。这一晚,韩二郎和韩四郎从未睡得无比酣畅。正常情况下,韩可舒睡得比他们晚一些,她觉得这可能是因为时差问题。呃,好吧,这是她在胡思乱想。半睡半醒间,迷迷糊糊听到东屋里有压抑的哭声,夹杂着断断续续的安慰声,想用力听得真切,无奈周公催得紧,没一会儿她就睡沉了过去。
第二天齐氏醒来的比往常晚一些,眼睛有些浮肿,看来昨晚听到的低低的哭声并不是她幻听。或许是一直以来压抑的情绪得到了释放,齐氏早上精神特别好,脸上的笑也比往常舒展了许多。心结能慢慢打开,韩可舒心里很替她高兴。
韩立孝和齐氏出门上工后,韩可舒发现韩二郎的神色不太对劲,一整天的似乎有些心绪不宁,这不,从山上回来后蹲在院子里洗野菜也要时不时地探头向院门口张望。
“大哥,怎么了?”心思相通一般,还没等韩可舒开口,韩四郎已经问了出来。
韩二郎见弟妹两个有些担心地看着自己,忙摆了摆手,“没什么,我就是有点担心。”
顺口嘟哝了一句,见韩可舒和韩四郎更纳闷了,才解释道,“我就是觉得吧,昨晚回绝了咱爷的意思,依咱奶的性子,今天是一定得带着咱小姑上门来和爹娘闹一场的,到时候爹和娘又得难受一回了......”
听大哥这么说,韩四郎也深有同感,无可奈何地仿大人状长叹了口气,本来是挺郁闷的气氛,偏偏韩四郎这么一张稚嫩鲜活的脸,韩可舒和韩二郎见他这副模样不约而同地低声笑了出来,懊恼得韩二郎双眸圆瞪,脸色通红。
“大哥,既来之则安之,多想无用。既然咱们一家已经有了决定,那就随便他们来闹呗,他们多折腾几次,咱们都习惯了就好了!”
这种打着亲情、养育之恩的旗号挟持有孝顺之心的子女的做法,是前世的电视剧里早就用烂了的梗儿了,破解的方法很简单,听之,任之,习惯之。慢慢的,余下的那点儿情分磨淡了,也就不难受了。所以说,血缘啊亲情啊这东西很矛盾的,有先天亲近的本能,但后天却要付出时间和精力来经营,否则,只能落得个“不若近邻”的喟叹。
先天不足,后天畸形。韩家三房在老宅所受待遇的现实写照,所以,当昨晚韩立孝在全家面前说出那番话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他们和老宅渐行渐远的命运。试探也好,点拨也好,吵闹也好,不过是加速将这距离越拉越远。
“就是,大哥,你们都得和我学,这只耳朵听,这只耳朵冒,不过心就行了!”韩四郎特支持韩可舒的说法,还洋洋自得起自己的“特技”来,惹得韩二郎恨铁不成钢地满院子追着他跑教训他。
可事实证明,他们的担心是多余的,直到洗漱完躺上炕了,也没看到半个老宅人的影子。
难道是奶奶她们转了性子?
不不不!韩可舒兄妹三人齐齐在心里否定这个可能性。
在这种猜不透的情况下,就只能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作自我宽慰了。韩可舒把这句挺有文采的俗话用更通俗的语言解释了一下,教两个哥哥背熟了,理解透彻了,记牢了,然后一起会周公。
东屋里,韩立孝和齐氏一时也没睡着。他们同样做好了迎接侯氏上门来闹的心理准备,没成想事情出乎意料,但也没多纠结在这上面。明天是最后半天工,晌午结算完工钱后就能回家了。后天就要开始收菜,韩立孝低声说着明天下晌的打算,齐氏时不时插嘴应承一声,两人合计了挺晚才睡下。
当晚。开县县城何府后花园。何地主坐在石桌旁独酌,桌上放着三两碟小菜,其中便有一道素拌龙头菜。
满月高挂,洒下韶光一地,照得繁花影绰,枝影陆离。何地主两指捏起只翠绿玉杯一饮而尽,清冽绵长的酒香立即充盈口腔,让人忍不住要咂嘴回味。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爹,您这是要效仿古人,感受一番孤独的滋味吗?”
月色下,一素袍男子自花门外踱步而来,声音沉润中带着一丝淡笑,脸上的表情更是温文中透着狡黠。这人,便是何地主的长子,开县,乃至平州府赫赫有名的少年秀才何予之。
何地主一见来人,忙将还捏在手里的那只翠玉杯塞进了袖口里。
“效仿什么古人,你爹我......哪里有时间孤独什么的?哼,心疼还来不及呢我!”何地主已经习惯了在这个大儿子面前父纲不振,说实话,他也常常挤时间反省自己是怎么把儿子养成这副模样的,但不知道是不是做生意把脑子累坏了,怎么想也想不出个缘由来。
何予之拎起桌上的酒壶直接对嘴喝了一大口,痛快地咂了下嘴巴,然后衣袖一蹭,拂掉嘴角的酒痕,本是肆间粗人饮酒的方式,他做出来却是不乏率性之气。
见他这样,何地主皱皱眉,“予之,你可是秀才老爷,多少人都看着呢,端行可不能这般随便,会让人笑话的!”
何予之咧嘴一笑,“爹教训的是,孩儿自当铭记。那么,还请爹割爱,以成全儿子的端行——”
何予之的视线明确锁定在何地主的衣袖上,脸上挂着谦和恭顺的微笑,看得何地主嘴角不住地抽动。这个混小子,干嘛每次都这样笑啊,让人瘆的慌好吧?!
忍着心疼肝疼肉疼,何地主特抻劲地把手伸进左衣袖内,掏出那只翠绿剔透的小玉杯递向何予之,内心不住地哀嚎:五百两白花花的银子飞走了啊飞走了啊......
何予之接过玉杯反复细细端详,又倒了杯酒啜饮,品味了一番后,才感叹不已。
“杯壁晶莹剔透,没一丝杂质,夜色中还泛着淡淡的荧光,玉质柔和,用它盛过的酒,入口更加清醇香郁。嗯,不愧是玉杯凝萃,当得上成祖皇帝最称心的随葬品。”
“什......什么?成......成祖皇帝的随葬品?!”听何予之这么一说,何地主整个人差点从石凳上跳了起来。
何予之安慰地拍拍何地主的手臂示意他镇定下来,“爹,这玉杯想必便宜不了,您该不会连出处来头都没搞清楚就买来了吧?”
“他奶奶的杜老二,说什么让我捡个天大的便宜,娘的,信了他我真是蠢到家了我!”何地主嗷嗷怒吼了两声,心里的怒气泄了大半,再看桌子上那散着淡淡绿光的杯子,也看不出那是银子了,反倒像个烫手的山芋。
“儿子——,那......那这东西可怎么办啊?”关键时刻,何地主照惯例和这个“靠谱”的儿子“商量”。
何予之双眉紧蹙,思考了好一会儿后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饮下肚,权衡再三后才为难地作出决定。
“什么,送官?!”这下子,何地主的屁股是真的坐不住石凳子了,大叫一声就蹦了起来,然后在原地来来回回地踱步,“不......不妥,不妥,拿着先王的随葬物品进衙门,这和送上门找死有啥区别啊?去不得!去不得!予之,不如,不如咱把这东西埋了吧?”
“爹,您别慌啊,没事的,听我说完。”何予之起身将原地打磨磨的何地主摁坐回来,“爹,这玉杯啊,我帮您送官,保证不会惹祸上身,还可能给您赚个褒奖回来。”
“儿子,你不是刚才那两杯酒喝上头了吧?”
何予之决定很大度地无视他爹看傻子一般的眼神。
“爹,我的酒量您最清楚了,放心吧。明天我去送这玉杯,就说是您在黑市见到此杯认出了它的来历,为了不让先王的随葬品流入商肆颠沛流离,故花巨资购下送报官府。这样一来,县令大人不花一文钱就找回了先王的随葬贵物立了功,必然不会追究我们,还可能有所褒奖。不过,您得有心理准备,这褒奖应该也就是名誉上的,银子嘛,估计您是一文钱也拿不回来了。”
“老天爷啊,能把这东西平平安安送出去就成了,我还要什么钱啊!”何地主听儿子这么一番说辞后总算了吐了口气,悬在嗓子眼的心也落了下来。转而看何予之竟仍用着这玉杯倒着酒喝,不免有些担心。
“儿子,悠着些,可千万别把这杯子给摔着了......”
看着何地主小心翼翼的模样,何予之抿紧嘴角不让笑意外露。摔着?摔了就摔了呗,大不了磨碎了找棵树下挖个坑埋了就好,黑市里流通的东西,比这贵重的远了去了,谁会费劲查这么个小东西啊,他故意把情况说严重,就是想让他爹离黑市远一点儿。要说他这个爹啊,还真是有招宝贝的体质,家里密室中摆着那些东西要是哪天曝了光,他家绝对会被洗劫一空。
“爹,听说您最近给百味鲜淘了个宝贝?”办完了顺手之事,何予之才开始切入正题。前阵子他受程夫子之命到府城去参加一场学子交流聚会,直到今日才回来,没成想,一进学堂就被数个同窗围住,为的竟是走后门预定百味鲜的雅阁。
他们家酒楼的生意是一直不错啦,但还不至于好到竟连雅阁都一座难求需要走后门了吧?为了求证,下学后他特意到百味鲜去了一趟,和乔掌柜的一核实,得,原来是他老爹这淘宝的体质又发挥作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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