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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何青蔓上回对香满楼的猜测,致使顾绮年已经许久没吃到过那边点心。故而,等到了地方再不许娘亲甩了自己吃独食,带上薄帷纱帽就跟着下车。
母亲不是烦闷的内宅妇人,总爱在出府走动后改道别处,身为这样性子人的闺女,顾绮年着实欢喜。
她的脚步十分雀跃。
殊不知……
还是那层楼,还是那扇窗牗,还是那抹倚在窗棱边的紫袍身影,还是那双徒然精亮的眼眸。
炙热的视线,紧随着少女纤细的身影消失在香满楼的门口。
劲衣装束的毕岩本禀着话,乍然发现自家主子已将上半身仰出窗外,似是在凝视些什么,渐渐的就放慢了语速。
随后,不动声色的前挪了一步,待目光触及楼下那驾带着顾家标志的马车,忙了然的收回心思。
等他回禀结束,焚着清香的屋内有片刻的安静。
望着窗前人慵懒随性却若有所思的神情,等待下一步指令的毕岩不敢出声打搅,只将呼吸放低放缓,尽量当自己不存在。
好半晌,刘宸开口:“毕岩,他快回京了吧?”
许是这问话与先前的汇报内容没有直接关联,闻者愣了愣才垂首作答:“回主子,最新消息仍是昨晚的飞书,他已启程归来,想来明早就能到达邛沿关。”
目露疑惑,毕岩用眼神询问是否计划有变。
“我突然,不想他回来了……”
颀长的身子几不可见的轻颤了颤,强制压住心底那股上涌的恐慌,喃喃重复道:“真希望他永远都不回来啊。”
闭上双眼,掩去眸中痛色,刘宸的耳旁似乎依然回想着那个声音:
“皇叔,这届秀女中有位姑娘极有意思,我已命人暗中打点。如果不出意外,定会留到最后,你可不不能半途将她给划了。”
通常被留到最后的秀女,待等正式选妃结束之后,不是赐婚给名门子弟,便是给王孙公子纳为侧妃。
“主子,这怕是……”毕岩为难的开口,“他们必有防范,以目前的安排来看,想得手的话有些困难。”
“我知道,他当然不是好对付的。”
刘宸应声,再次睁眼时,其中满满的都是忿恨与怒火,语气亦格外的果决,冷道:“携病私访,如此笼络人心,却偏又在暗中进行,不争名利,他可真是位忧国忧民的好皇子。”
极其嘲讽的音调,似尤不足表现那份不屑,讥笑着再道:“不真的劳累下身子,又怎么对得起他父皇的疼惜与爱护?”
察觉到主子身上的肃杀之气,毕岩即点头应道:“属下马上再去命人布置。”
“不必。”
刘宸却伸手制止,突然笑得满面精光,勾唇吩咐道:“且按兵不动,你只需将消息传到那位耳中,自有人出手。”
“是。”
楼下人来人往,却再寻不见那抹纤影,刘宸有些失望,转身走到圆桌前,掀袍落座。他亲手斟茶,盯着碧绿色的茶水汩汩涌下,余光又将视线挪向旁边的红木轮椅上,眉间意味难辨。
毕岩出去对底下人传达了指令,不过顷刻又回屋立在门边。
他望着自家主子优雅品茶的的神态,及望向轮椅时眼中的落寞,不禁替他生出不值。
这样高贵的人,本是该站在云端俯视众生的,现在却要在人前委屈自己。
那么烈性的毒药,心要狠到什么程度,才能亲手撒在自己伤口上?又要如何的恨一个人,恨到想杀他却又得助他,含笑的替自己仇人出谋划策、铲除异己,助那人得到他所要的一切?
“毕岩,你说,两年的时间,他有没有本事坐到那个位上?”
“有主子您暗中帮衬,属下相信可以。”
刘宸笑了笑,笑得十分和煦,“他有两年时间,这也是我的期限。”
修长的手指摩挲着杯壁,须臾搁下,轻轻揉了揉额头,突然弯起唇角。许是连自己都没发现,他的脸上带着憧憬期盼,似是沉浸在什么回忆中,等回神后又不禁叹息:“两年,可真漫长。”
毕岩没有接话,不方便也不知要怎么接下去。
刘宸望着紧闭的屋门,他知道如今自己与她在同个屋檐下,可惜这一道门,就将两人隔在了不同世界里。
他真想走出去,像个普通人般谦礼打个招呼。
如此想着,又起身走回窗前,明知她不可能这么快出来,却不愿错过那片刻的相见。
哪怕,仅是一个人的相见……
深知小不忍则乱大谋,但连自己都控制不住,总是做些不可为而为之的事。
他是该在宫里“养病”的,这些情报,在哪里讨论都没区别。
可他却喜欢来这里。
或许,就是为了不经意的看她几眼吧。
望着那辆侯府车驾,刘宸想了想,记起何府今日摆宴的事,自然就联想到董家,侧首问道:“董氏族人,可都退出了朝堂?”
“几位老爷不是被贬他乡,就是自动请辞,如今京中只余两位,都是两年前刚入朝的,分别在户部和吏部当差。”
毕岩详细答后,再次请示:“主子,董老爷有托人传话,道这二位侄儿都是凭功名入选,请您……”
他还没说完,刘宸便打断道:“挑个事,让王太傅的人出面撤走。”
不容置喙的语气,端得是“赶尽杀绝”的态度。
“是。”
对于主子的命令,毕岩从来不敢质疑。
“那几个要职,是谁的人补上的?”
“回主子,是王太傅的门生,还有延庆侯府顾家的人。听说先前王太傅和顾侯爷就为了翰林院掌院副学士的职位发生过口角,还惊动了太子殿下,闹得很不愉快,但如今董四老爷从内阁撤出来后,顾侯爷似乎抢先去东宫讨了恩典,那翰林院里的位置,便让给了王太傅。”
王太傅是王皇后的娘家,帝后不和,是以这些年来王家子弟在朝堂上并不见多少建树,似有故意打压王氏族权的趋势。
故而,王太傅改用门生代替族人,以巩固他的地位。
刘宸听后,饶有兴味的随口即问:“这次是他哪个门生?”
“是英国公府李家三老爷。”
这倒不意外,他略思了思,改言道:“延庆侯,是想将他的第四子弄进内阁?”
顾家四老爷,即顾九小姐的父亲。
这点,毕岩是知道的。
提到这家子的事,他难免就慎重了些,仔细觑了下主子表情,却是如常,他拿捏不定,只得如实作答:“回主子,是的。”
“真是笑话!顾正当个知府了得,但论真进内阁,可还欠资历。”
透着满满的不可思议,这是他没料算到的。
“太子还真答应了?”
“据说是这样。”
毕岩本以为眼前人会因为爱屋及乌,给顾家四老爷留几分面子,但刚那语气,显然还是不认可对方能力的。
“不知轻重,他就只顾着宫里的那两女人争风吃醋,这等大事自己都不动动头脑?”
刘宸这哀怨的语气,简直是恨铁不成钢。
毕岩只干咳了声,将心底的情绪给压下,暗道跟了主子这么多年还是没摸透对方性格。
太子愚笨些,不是更容易控制么,怎么还能嫌对方呆的呢?若真都精明的跟那人一样,先前那瓶子毒药,怕就不是撒自个腿上,而是得亲口服下了。
敢情主子这是真将自己当成好叔叔,一心只顾着爱侄出息,见其窝囊就忍不住教训了……毕岩突然就觉得天气燥热,可到底不好直接伸手抹额上汗水,只在心中无奈想着:在太子眼中,自家主子怕还只是个未机关的孩子呢。
但他哪里知道刘宸心里的想法,他压根就不想顾家四房扯进这漩涡里来,否则越搅越乱,到时候怎么收场?
再说,以他的认知,顾正才学是有,但真论能力,还真担不是内阁学士的职位。
“永兴伯府没动作?”
东宫的人这么会动作,身为二皇子.宫谋臣,难道穆家就任由王顾两府肆意填补要职掌控权势?
“目前没有。”
这事毕岩也觉得蹊跷,按理说董家人辞退后有不少好职位,但尽数都被东宫的人讨了过去。
穆家简直是安静得不可思议嘛。
想了想,忍不住添道:“永兴伯府与延庆侯府尚在议亲时期,穆家的三爷又时常去顾府,两家关系倒是比过往好上不少。或许,就是因为要缔结姻亲的缘故,所以穆家不方便?”
毕岩将唯一算得上的动作禀报后,揣测了请示:“主子,这事要不要属下暗中去……”
“你怎么连穆家提亲的重点都没记住?永兴伯府若是要出手,会顾及顾家?罢了,贵妃娘娘都不在意,咱们急什么?”
刘宸不急不躁,只是笑着摇头,“等他回了京,自然有东宫忙的。何况,还有中途这一出呢,你说他回来了会怎么想,太子将董家的人都处置逼退了,而后壮大了自个幕僚,你当他能坐以待毙?”
“主子考虑得极是。”
闻者突然有些明白了,因为主子明面上迟迟不曾表明立场,那董家的人员便是在朝中,怕也得不到好下场。如今急流勇退,总比当人靶子要好,至少主动权控制在殿下手里。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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