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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径很简单,沿着卵石小道一直走就成,顾绮年很容易的就回到了枫叶林那。
站在池边,留意到塘水面上有对罕见的碧玉鸳鸯。
顾绮年从没见过这种品种,觉得格外新奇,就蹲下了身子。
波光粼粼的水面上,碧玉色的成对鸳鸯,相伴而游,时而又栖息在莲叶旁,接天共色。
她不由一笑,先前倒是没留意它们。
转念,心生疑窦。
元平公主,怎么会在府中养鸳鸯呢?
顾绮年听说过公主同镇远将军的事情,建炎七年成的亲,建炎九年,陆驸马就战亡沙场,当时颜娇郡主还未出世。
按理说,以元平公主之尊,有太后与圣上做主,便是改嫁,亦能有个不凡的夫婿。
公主却宁愿为驸马守节,甚至放出话称永不再嫁。
两年婚姻,谈不上很久,且驸马带兵在外,与公主应是聚少离多。
顾绮年没体会过那种感情,亦不明白那等执着。
她兀自蹲在池边,胡思乱想着,巧珑就寻了过来。
两人回到玉阙台。
在院门口前,听说八姐姐还没回来,顾绮年就候了片刻。
走进去,铁定会被质问,她不知该如何解释。
却等来了菊朵。
“顾九小姐,八小姐没与您一道吗?”
菊朵气喘吁吁的,满面焦色。
顾绮年摇首,“你不是陪着我姐姐吗,她怎么没回来?”
“奴婢、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就将八小姐给弄丢了。”
菊朵畏惧的望了眼院里,显然不敢进去回话。
这弄丢了顾八小姐,如果出点差池,自己还不得没命?
“八姐姐是在哪不见的?”
顾绮年亦是隐隐担忧,生怕顾佳年闯祸。
而面对如临大难的菊朵,余光留意到身后巧珑,不由就生了丝疑惑。
她当时,倒是说离开就离开,竟不担心自己也走丢?
顾绮年是不知,还真觉得就算迷路,到时随便寻个婢女带路,原先的丫头就不会担太大责任。
但菊朵此刻崩溃的表情,显然透露着公主府规矩甚严,这弄丢客人的后果定然不轻。
“在东偏院附近。”
菊朵低声回了话,焦急的又道:“这可怎么办?奴婢在附近都寻遍了,就是没见着八小姐的人影,她若再不回来……”话至一半,就顿住了,两眼望着东面方向,惊喜道:“顾、顾八小姐?”
拔腿就冲了过去。
顾绮年转身,亦见着了顾佳年。
对方还不时回头,似是在看什么人。
她就挪了两步再看过去,但道上空空,什么都没有。
顾佳年走近,声音如常道:“菊朵,你紧张什么?我不就在你后面走着,是你自己走得太快我没跟上,哪有什么失踪的说法?”
菊朵愣了愣,忙颔首附和,“是是是,是奴婢糊涂,奴婢不该走得太快,让您落在后头了。”
自然是想法子将事揭过去。
顾佳年斜眼睨了眼顾绮年,仰着头率先踏进玉阙台。
神色得意。
台上的戏,还没有散。
两人谢过公主恩典,依旧站在后面。
顾绮年就留意到,八姐姐眉眼总含着笑,好不得意的模样。
这份窃喜,直等坐上回侯府的马车,依旧没有消散。
元平公主待等送走客人,屏退左右,独自就往府西北的意凉阁而去。
她到的时候,少年依旧坐在轮椅上,满盘子的青梅酥仅剩下零星几小块。
见到来人,少年执起旁边的绢帕擦了擦手,抬眸时换上了惯常的坚毅冷峻,哪还有先前的半分温润风韵?
元平公主开口:“皇弟……”
轮椅上的,正是先皇的十五子,当今建炎帝登基时御封的亲王刘宸。
“皇姐不介意我在这住上几日吧?”
“她就是你说必要的女孩?”
元平公主蹲在他身前,明艳的容上带着几分郑重,提醒道:“皇弟,她是顾家的女儿,是太子妃的堂妹!”
“我知道。”
刘宸声无波澜,望着胞姐漫不经心的反问:“但那又怎样?”
“顾家是太子外家,你难道不清楚其中的利害?”
“我要的是她,又不是顾家。”
闻言,元平公主倏然站起,俯视着对方提声道:“你既然早有那个决定,该知晓姐姐定然会全力支持你。
当初,你要姐姐与延庆侯府交好,我这方跟那个楚氏周旋了这么多年,本以为你是有什么深意在其中,到头来却只是因为个女人?
皇弟,你现在跟我说要顾家的姑娘,可有想过将来?”
“想过。”
刘宸低笑着,声音清浅平淡:“将来,一切被夺走的,都会让他们还回来。皇姐,我们此生,定不会再留遗憾。”
“你既然知道事态严重,怎还敢被儿女私情所羁绊?”
元平公主着实担忧,苦口婆心的说道:“姐姐虽不知道你到底是从哪知晓的真相,但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母嫔生前唯一的遗愿就是你我平安,否则当初她何以要做那样的牺牲?
你跟我说你不能放下,那好,姐姐帮你夺、替你谋,但如果到头来因为个女人功亏一篑,你就对得起我?”
“皇姐,你怎么就认为,她会坏了我的大计?”刘宸不以为然。
元平公主苦笑,“今天,你因为既想要见她而又想护她,就不惜冒了这么大的风险?明知你自个处境,却还为她花这番心计,就只是为了见她一面,请她吃几块点心,说几句话。
皇弟,等到他日,她若真的成为你的王妃,难保就不会左右你的决心。到时候,你还能信誓旦旦的同之前般跟我做那样的保证?若是那样,还不如从起初就什么都别做。”
“什么都不做,姐姐忘记姐夫是为何而死的了吗?”
刘宸质问着,表情悠然,不骄不躁,“我要她,跟我们的那个计划,没有干系,也不会有影响。”
他唇角噙着淡笑,又捻起青梅酥细嚼慢咽起来,动作十分优雅从容。
“怎么没干系?她是顾氏女!”元平公主情绪激动。
闻者却自信十足的回道:“顾家眼下是东宫的外家,但哪日或许就不是了呢?何况,就算顾家永远支持刘长宁,但等东宫都不复存在,顾家、又算得了什么?
皇姐,我从没将顾家放在眼里,延庆侯府存不存在,都没关系。至于她,我说过自有法子,这个你真无需担心。”
元平公主不由伸手,攀住了对方双肩,再次强调:“她姓顾。”
“这个我比姐姐清楚。”
语气里,又多了丝坚定,及与不容置喙的认真。
抓着他肩膀的人,慢慢就垂下了双手,她坐到旁边的石凳上。
许是知晓自己无力劝说,元平公主妥协般轻叹了声,紧跟着又望向轮椅上的兄弟,关切道:“你总不能瘫一辈子吧?准备什么时候站起来?”
“自然不能一辈子。至于什么时候站起来,这得看那人何时肯给我解药了。否则,毒不解除,我怎么站起来?”
提及腿上的毒,刘宸毫无所谓,伸手续了茶,又给元平公主斟了杯,递过去难得温声的说道:“皇姐,你知道的,若连你都不支持我,我还真就无人可信了。”
他不希望,唯一的亲人,质疑自己任何的决定。
元平公主接过茶杯,顺势拉住对方右手,脸上透着股与外貌不符的沧桑,颔首道:“你做什么,姐姐都不会反对的。只是那个女孩……我怕你痴心错付。”
“不会。”他答得果断且肯定。
“你就这么肯定?”
元平公主费解,继而又低首,“罢了,你的感情,皇姐不过问。”
刘宸反握上她的手,亲和道:“我知道,姐姐你关心我。”
“宫中那么多年的风风雨雨,咱们姐弟不相依为命,还能依靠谁?”
她的声音越发低柔,或是想起了曾经,无力的感慨:“自驸马去后,我本以为,这辈子就注定了只有等死。”
“皇姐,”刘宸哑声,望着远处的低空,叹道:“曲意逢迎,并不一定就能平安余生。”
元平公主只简单的回了个“嗯”。
好半晌,意凉阁内,都只有紫竹在风中轻曳的声响。
“殿下,沈侍卫来了。”
院外,徒然传来近卫的通传声。
元平公主就起身,低道:“高轩来了。”
“还多谢皇姐替我书信,否则沈统领不定肯房他回京。”
“收服他,是你自己的本事。”
元平公主拍了拍他的手,提步欲离开。
刘宸却将最后的那块青梅酥递过去,“皇姐,你尝尝,是不是真的那么酸。”
“她嫌弃了?”元平公主笑。
尤是伸手接了过去,刚下口就皱眉,“酸!”
刘宸风云不惊的容颜这方真锁起了眉头,很是苦恼的自语道:“就是做不出那种味道。”
似忆起了什么,他有些感伤。
这种情绪变化,元平公主已经不再好奇。
皇弟没有隐瞒自己,她知道那个女孩在他心目中的分量。除了她,不会再有任何事能有这种影响力。
走出凉意阁的路上,她就总在想,那个叫顾绮年的女孩,会不会成为皇弟的魔障?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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