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轻然是被敲门声惊醒的。
天还没亮。
王芬芬的脸蛋冻得通红,呼出的雾气凝成了霜,挂在她的睫毛上。
季轻然赶忙将王芬芬带进屋。
“你先别说话,抱紧水杯暖暖手,等下再摘围脖。”
王芬芬快冻僵了,直着脖子点头。
好半晌,她才缓过口气。
“小然姐。”
王芬芬扯下了挡住口鼻的围脖,一阵白雾散出。
“不着急,慢慢说。”
王芬芬呼出口气,才接着道:“樊婶子家夜里着了大火,我赶来给你报信!”
季轻然一惊。
“我师父怎么样,受伤了吗?”
“你别急,樊婶子没事。”
王芬芬赶紧解释,“婶子夜里睡不着,出去溜达了一会儿,好巧不巧,火就着起来了。”
“秋花婶犯了心疼病,少机去樊婶子那里找药,正好碰上起火,他叫醒村里人帮忙,大家把火扑灭了。”
人没事就好,季轻然松了口气。
“但是,”王芬芬沮丧地道:“樊婶子家在山脚下,那里没几户人家,等少机带人和水桶赶过去,再把火扑灭……”
“家里差不多都烧光了。”
吉山省的冬日最为干燥,见个火星就能燃着,大家对防火十分上心,樊锦绣也不是大意之人。
怎么会突然起火?
“天太黑了,什么也看不清。”
“大家救了一夜的火,支书让人轮流守着现场,其他人先回家休息,说等天亮了再处理。”
“我师父还好吗?”
王芬芬颔首。
“樊婶子没什么事,
也没有特别大的反应,她说烧就烧了吧,反正家里也没什么。”
“秋花婶把她带到自己家去了。”
有地方安置就好。
季轻然道:“芬芬,黑天半夜,你一个人骑车过来辛苦了。”
“没事,我不怕!”
王芬芬露出个笑,“本来少机要给你送信,但宏伟叔让他守在现场不要离开,我就来了。”
季轻然握住了王芬芬的手。
“芬芬,谢谢你,等下我和你一起回村。”
王芬芬点了点头。
“你先休息一会儿,天亮了咱们再走。”
王芬芬去了季轻然的屋子,一趟到床上就睡了过去。
季轻然回了堂屋。
白秀菊一脸的担忧。
“小然啊,要不先将她接来城里吧,如今天寒地冻,没人愿意给别家修房子,怕是花钱也请不到人。”
“奶奶,等我见了师父和她商量一下再说,师父向来有主意,你别担心。”
樊锦绣的确不是一般的女人。
“祸自天上来,谁都躲不过。”
白秀菊叹了口气,“事情已经发生,懊悔也没有用,让你师父别太在意。”
樊锦绣,很在意。
因为,不是意外失火,而是有人故意纵火。
她在现场转了一圈,就看得清楚明白。
既然是人为,那就简单了。
冤有头债有主,这笔债,迟早有人还。
别人着急忙慌,秋花婶更是急得心痛病加剧,樊锦绣反而是最淡定的一个,好像烧的不是她家房子。
樊锦绣跟着秋花婶回了家,给她施针。
片刻工夫
,秋花婶就好转了许多。
“锦绣啊,房子烧了,你也别着急,先在我家住下。”
“我不着急。”
樊锦绣淡然的一句,将秋花婶后面劝慰的话都噎了回去。
……
季轻然赶回扈山屯的时候,扈长杖正带人调查现场。
他们不是专业人士,也没有受过特殊训练,哪能搞清楚为什么起火,只能询问樊锦绣。
村民们大多认为是樊锦绣夜里突然出门,没有看好炭盆或者火烛,一时大意才引发了火灾。
樊锦绣一句话,让众人都愣住了。
“有人放火。”
这……
村民面面相觑。
“樊锦绣,你不要胡说!”
扈长栓绷着脸,拧着眉头呵斥。
“我没胡说。”
“你有什么证据?”
“我没有证据,但警察定然可以找到证据。”
警察?
这意思是要报警?
扈长栓刚因为季轻然和连崇山抓住伐木贼受了县里的表扬。
虽然他不是立功的人,但他帮忙善后处理,季轻然是扈山屯的村民,这些都说明他这个支书治理有功,领导有方。
因为烧了间房子就报警,万一真如樊锦绣所说确实有人纵火,那扈长栓刚在领导那里留下的好印象,怕是就要消失殆尽。
一股烦躁涌了上来。
樊锦绣住得偏僻,周围没有其他村民的房子。
扈长栓刚才还在感叹,幸亏没烧到别人。
这处是老房子,属于泥木混合结构不是砖房,所以烧得很厉害,墙都倒了,几乎什么都没剩下。
作为当事人,房
子被毁、家业全无,情绪激动在所难免。
要是他家的房子着了火,别说报警,他连杀人的心都有,那可是他一辈子的基业。
换位思考,樊锦绣想要个说法把事情彻底查清楚,倒也没错。
扈长栓左右为难。
“支书,有发现!”
邱少机高喊一声,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他抱着个东西跑了过来。
“支书你看!”
胶皮桶烧了大半,但还有半截没烧完。
这种橡胶做成的桶很厚,而且十分结实。
“我在门口这里找到的,”邱少机道,“昨夜的风往屋子的方向吹,火朝那边窜了过去,门口这里反而烧得不重。”
樊锦绣瞥了一眼,淡淡地道:“不是我的东西。”
这种厚实的胶皮桶供销社卖得很贵,村里人多数用的是老旧铁皮桶和自制的木桶,有这种桶的人家不多。
难道真有人夜里跑来放火?
这桶莫不是用来盛燃料的,比如汽油,或者酒精?
扈长栓将桶拿在手里,低头闻了闻。
桶被烧过,没有其他味道,只是刺鼻的烧糊味。
扈长栓琢磨了一下,对樊锦绣道:“贸然报警过于草率,咱们先在村里调查一下,这个,算是证据之一。”
“你放心,如果不是意外,我绝不姑息。”
樊锦绣没说话,只是点了下头。
“你们记得谁家里有这种桶?都报上来,一个一个查!”
他以为火势一起,这桶就会被烧成灰烬,怎么就留了半截呢?
扈长杖缩在人群中,
懊悔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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