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听到吧嗒吧嗒的马蹄声停在自家铺子门口,何素雪扔掉花生壳,提着小裙子到门口查看,车夫好眼熟啊,高大老爷又来了?
这么着急,不顾忌讳大年初一就要上门求医,是不是高家庄顶不住了呀。
何素雪心里有点不安了,不过高大老爷下车后,仍是规规矩矩道了万福,“小何请大老爷安,祝您过年好。”
没敢说心想事成万事如意什么的,这明显是来求人的,师傅不想便宜他,咱做徒弟的不能给师傅添堵。
赵本真也给高大老爷行了礼,只是不吭声,穿着又不高档,就是一深蓝色的棉袍,高大老爷只当他是江南药铺的伙计,没想到其他。
高大老爷一身新衣闪闪发光,但是面容特别憔悴,进了铺子四下看看,本就阴沉的脸色更不好看了。
怎么就俩娃娃,其他人呢?人来拜年,也没说请人进去喝口水的话,这常得贵的人也太不讲究了,管家的话也许没错,这就是一家不识抬举的!
高大老爷满腔怒力越来越旺,何素雪就上前掀了帘子,甜甜笑着说:“大老爷这边稍坐,喝杯热茶暖和暖和。”
伸手不打笑脸人嘛,高大老爷决定给小何大夫一个面子,怎么说,她也是自家小儿子的救命恩人不是?
高大老爷端着架子嗯一声,迈着四方步坐了,何素雪献上一杯茶,热气腾腾有股特别的香味,高大老爷犹豫着抿了一小口,目光闪了闪,又喝了一大口,然后说:“这茶不错,放了什么?”
何素雪笑笑。“好教大老爷知道,咱这不是普通意义上的茶,而是用西南名果神仙果,又叫罗汉果的名贵中药泡制的药茶,可除内热,润肺降燥,而且不用加糖也甘甜可口。像咱们这种每天睡火炕的,火气比较大,喝点罗汉果茶最好不过。”
高大老爷喝干杯里的茶水,用杯底轻轻敲了敲桌面。“这神仙果长什么样?”
“您稍等。”何素雪走到药柜前找了找,发现放置罗汉果的抽屉很高,要爬梯子。可她今天穿的是女装,怎能爬梯?只好叫赵本直过来拿个罗汉果,包在药纸里呈给高大老爷看。
罗汉果,又称神仙果,干果入药。是椭圆形棕色果实,在现代药农大面积种植,连超市都有得卖,可是在这大明朝,罗汉果是野生的,也就桂林那地方有。算得上是比较难得的名贵药材了。
高大老爷盯着罗汉果看了一会,又问怎么泡茶,什么人能喝。什么人不能喝,何素雪一一作答,没有半点不耐烦。
拖时间嘛,谁不会,等二师兄出来就没咱什么事了。
高大老爷瞅瞅何素雪。突然向后招招手,一个长随马上将手里的长方形盒子呈上来。高大老爷将之推到何素雪跟前,语气温和地说道:“自你离开高府,夫人一直挂念,说这东西还是小何用得最好。”
“高夫人给我的?”何素雪接了盒子打开,里面静静躺着那条退回去的珍珠手串,晶莹圆润的东珠宝光四射。
她皱了眉头,合上盒子想推回去,高大老爷又敲敲桌子,“这夫人的心意,你就不要再推迟了,她说了,如果你不肯收,就叫我扔到河里去。”
“这么好的宝贝,扔了多可惜呀,好了好了,小何收就是了,请大老爷替小何谢谢夫人抬爱。”何素雪站起身再次行礼,高大老爷满意了,一伸手,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这下何素雪不头疼回什么礼了,跟赵本真耳语两句,让他回后院请关有树快点出来待客,然后找师傅要点罗汉果回赠高卢氏。
赵本真走后,高大老爷便问何素雪:“你师傅可在?怎的叫你一个小娃娃在此待客?”
终于走到正题了呀,这节奏真够慢的。
何素雪暗地不屑,把常得贵身体不适,不宜见客的理由说了,高大老爷明显不信,于是何素雪又特真诚地强调一句:“真的,没骗您,刚刚我师傅迎了财神,连早饭都没吃就回去躺着了。”
嘿嘿,那会儿早饭都没做,哪来的吃呀,不过这话一般人不告诉他。
小女娃眼睛多清澈呀,高大老爷看着那眼中自己的倒影,点点头,“老爷我不信旁人,还能不信小何嘛。”
“呵呵,多谢大老爷信任,哎哟,我二师兄来了,有事您跟他说,今天他是最大的。”何素雪把人交给关有树,便退到一旁去看炉子,烧水烤火,两不误。
高大老爷和关有树互相见礼,寒暄几句,便给自己的长随打了眼色叫注意外头的人,这边和关有树低声交谈起来,果然是与高家庄有关。
宝儿的脉案,被定国公收走了,高大老爷从常得贵这里碰了钉子,就花钱请托人抄了脉案出来,林有文开过的所有方子也都在上面。
高大老爷就想啊,你常得贵说没药治不了,老子自己找药,找齐了也不找你治,有方子哪个大夫不能治呀。
可想法是好的,现实却很残酷,几天过去了,高大老爷失望了,这甘州府真的没有药!
想去其他地方买吧,现在大雪封了官道,虽有将士在挖,可一时半会那路它通不了,除非变成鸟飞出去,否则无法可想。
高大老爷真心想放弃,不就十几户佃户吗,死了就死了,有田还怕没人种?
可是有人不想放过高大老爷,隐瞒疫情不报之罪很大,大到要命,秦世子派人递了狠话,高大老爷为了保住脑袋,只得再次上门来求常得贵。
高大老爷放低身段请关老二说情,心里委屈极了,他虽不是官身,好歹也中过举,京里头也有人撑腰,甘州府里的店铺至少有一半它姓高,平时他随便跺跺脚,这甘州地面也得抖三抖,让这样一个人向小小的江南药铺低头哇,憋屈死他了。
高大老爷都想哭了,关有树一点口子也不肯松,“大老爷呀,不是咱见死不救,实在无能为力呀。”
高大老爷心底一片冰凉,真心想跪了,“小关大夫,你救救我,救救我们全家,我给你跪下,我给你跪下成不!”
关有树伸手一拽,高大老爷的膝盖还没触碰到地面,就给按回凳子上了。
“您这样,不是叫咱为难么。”关有树跺脚说道,眼刀嗖嗖地扎高大老爷,这么逼人,跟要命差不多了。
这时,赵本真捧着一只锦盒出来了,何素雪也旁听够了,接了锦盒放到高大老爷面前,“这是小何的一点心意,请大老爷不要嫌弃。”
她又压低了嗓子说道:“这罗汉果,还是秦世子从别的州府弄来的呢。”
高大老爷全身一震,呆滞的目光有了些神采,“真是秦世子搞到的?”
何素雪佯装生气,怒目瞪眼的,“这种事情还用得着骗您吗?您到街面上随便打听,就知道小何说的是真是假了呀。”
高大老爷决定回去之后就打管家的板子,江南药铺的人哪有他说的那么可恶,连最小的小何大夫都知道替人着想,收了夫人的礼物还知道回礼,一定是管家别有用心故意贬低人家,回去定要好好查查他!
高大老爷被暂时治愈了,捧着罗汉果打道回府了,关有树一溜烟跑去报告师傅大人,然后王小九就被派出去送信了。
初一这天,除了互相拜年的街坊邻居,再也没有特别的人上门,何素雪守到下午就坐不住了,干脆回房补眠。
初二街面上人就多了,回娘家的走亲戚的,车来车往,人来人往,非常热闹,张老板的杂货铺每年都是这一天开张,生意特别好。然后对面的方记绣庄也跟着开门,也卖得不错。
一大早,曹飞就带着冬生来拜年,礼物居然是一担淮山药,长长的粗粗的,品相特别好。
冬生说:“我听焦婶子说小何姐喜欢吃淮山药,怎么不早说呀,我家的旱地就种有,一部分切片晒干卖给药铺,一部分留着自家吃。家里一整个冬天吃这个,我都腻味了。”
何素雪惊悚了,敢情焦婶子跟师傅大人一样出名呀,怎么连冬生都知道。
她却不懂,冬生最擅长的就是走街串巷探听消息,不过这跟焦婶子没关系,因为焦婶子的家也在军户街,而且冬生跟她家儿子狗蛋关系很铁。
“怎么焦婶的儿子会叫狗蛋?这名儿也太那啥了吧。”何素雪很不厚道地笑了。
冬生跟何素雪八卦狗蛋的时候,正坐在厨房里吃她煮的糯米汤圆,闻言很是不屑地斜视她。
“这有啥,军户街好多娃娃小时候都起贱名,好养活,等大了要去卫所,或者要进学,才会重新起大名。”
这种习俗何素雪也知道,她就是想逗冬生玩儿。
冬生年纪虽小,但眼神灵动活泼,手长脚长,一看就是个机灵鬼,主意多着呢。她很想看他表现得正常一点点,起码像个孩子天真无邪,目前看来,也就知道她是女儿家时成功了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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