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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想容又与孟氏说了会子话,眼看着就已到了申时三刻,敞开的菱花格子窗外,能看到天边逐渐凝聚的晚霞,夕阳温暖的光泛着橘红色的涟漪,绚烂的就像是一团火。
云想容站起身,道:“娘亲,我这就回去了,沈四也差不多该回来,我也好吩咐厨下预备晚膳。”
孟氏见云想容虽然称呼沈奕昀沈四有些离谱,可却是关心着他的,十分的喜欢,“快些回去吧,改日再回来看娘也是一样的。”略一犹豫,道:“不过你父亲也快回来了。”
后头的话虽不说,云想容也明白孟氏或许是想让她晚些回去,与云敖打个招呼,毕竟她被“掳走”,云敖也是焦急了一阵。
云想容苦笑道:“我也知道该留下,只是父亲见到我未必就会高兴,说不定会更生气也不一定。不如改日我带了他喜欢的六安瓜片来,好生讨好他也是一样的。”
只要女儿肯与夫婿和好,等一等又何妨?他们父女二人僵持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好,好,只要你肯常回家来瞧瞧就好。你如今身子重,也要多注意些,吃的用的格外要留神。”孟氏说着对英姿和玉簪等人笑着道:“卿卿还要靠你们。”
英姿与玉簪连忙行礼:“三夫人严重,奴婢必当尽责伺候小姐。”
“那就好。”孟氏说着回头看了眼孙妈妈。
孙妈妈立即碰上一个精致的锦盒来展开,里头是赤金打造的凤钗和一对金镶玉累丝龙凤呈祥镯子并四根金镶红宝石的花头簪。
“英姿伺候了卿卿一场,这些是给你的添妆,你不要嫌弃,就当做大婚时的头面用最好不过了。”孟氏将锦盒接过,亲手递给英姿。
英姿无比动容,双膝盖跪下道:“三夫人说的哪里话,伺候小姐是奴婢的本分,这些年小姐对奴婢的好自然不必说了,奴婢哪里还敢受如此贵重的礼。”
孟氏笑道:“快起来,给你的你就拿着,不拿着我可不喜欢。”
云想容也笑道:“我娘亲给你,你就不要客套了。咱们又不是外人。”
英姿感动不已,吸了吸鼻子才接过锦盒,再次郑重的行了礼。这一锦盒的头面,足够寻常百姓人家活一辈子用了,三夫人如此看重自己,她往后更要誓死效忠小姐才是。
云想容与孟氏、云传宜、云博宜告辞,带着英姿、玉簪、玉壶和柳妈妈走向侧门。她的马车停在侯府西边儿的侧门外头。
谁知才刚出了侧门,却看到个意想不到的人正往里头来。
“明珠?”云想容挺小脚步,挑眉望着云明珠。
云明珠没有想到会与云想容走个对面,脚步一顿缓缓停下,随后一张秀气的鹅蛋脸上竟有红云晕染开来,一双杏眼熠熠发亮,与云想容的目光相对后立即垂下长睫。
可云想容仍旧看清了她那兴奋的模样。
“明珠是遇上什么好事儿了?竟这样的开怀。听说你病了……如今瞧着,想来病情并无大碍吧。”
云明珠竟不似从前那般见了云想容就横眉竖目,面上堆着笑,道:“六姐说笑了。听说你已有了身孕,我的确感冒了风寒,怕真过了病气给你对你身子不好。你可不要多想。”
云想容不仅看了看夕阳,今日的太阳也不是打西边儿出来的,云明珠如此客套真是前所未有,让云想容都觉得意外的紧。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明珠儿这些日子倒是变化不小。”
云明珠笑道:“六姐也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何况自你出阁后都过了月余了。明珠虽年少不懂事,可到底也在母亲身边这么久,母亲的风骨品性也学了一些,从前明珠有不懂事开罪了六姐之处,还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云想容认识云明珠不是一辈子的事,上辈子她是什么样儿,今生又是什么德行,如果说鱼儿改去天上飞,谁信?
说云明珠突然转性,改好了,还与她亲香起来,她也不信。
事出异常必有妖!
云想容总觉得云明珠的变化与尉迟凤鸣有关。
云想容笑着走到云明珠身前,爱惜的为她顺了顺长发。指尖碰触到她头发时,云想容明显感觉到她身子的僵硬和瑟缩。可仔细看,云明珠清丽的小脸上仍旧是挂着甜蜜蜜的笑容。
有点意思。
云想容索性挽着云明珠的手臂一步步走向马车,笑道:“你说的是,咱们姐妹也许久没见了,更没机会说些体己话。对了,今儿凤鸣表哥找你玩什么了?”
云明珠浑身僵硬的就像是冬日里放在厨房外头的冻肉,不着痕迹的轻轻避开了云想容,笑道:“六姐,我正感冒着,不要过了病气你。凤鸣表哥爱玩你也是知道的,他找我就是放放焰火。”
“放烟火?大白日里的,放烟火也看不清吧。”云想容不在去挽云明珠的手,只是笑着与她闲谈。
云明珠笑道:“是呀,看不清楚,不过凤鸣表哥腿脚不方便,特地来找我玩,我也是欢喜的,而且他也不好半夜里来吧。即便来了我也不能见的。”
“说的是。”云想容说着话已经走到了她那辆华丽的马车跟前。
回头之间,却见云明珠某种竭力掩饰的兴奋越发的明显。
心里总觉得有些什么事情发生了,且不再她的掌控之内。
这种失控的感觉让云想容感觉非常不好,心里惴惴的。
云明珠已经客气的道:“六姐慢走,妹妹就不送了。改日有机会,妹妹在去府上叨扰姐姐。”
太客气了。云明珠不是那种突然就能城府变深的人。
她到底为何如此异常?
莫不是她与尉迟凤鸣合起伙来谋划什么,要害母亲和宝儿?
云想容思及此,明媚的桃花眼中有寒光隐现,却是极为温和的道:“我也舍不得呢,好容易见了一次,连句体己话儿都来不及说就要分别了,我看择日不如撞日,也不用等改日,不如明珠就跟着我回去小住几日吧。”
就算她要使坏,一来让她离开永昌侯府,很可能破坏了云明珠原来的部署,二来也可以让她离母亲和宝儿远一点。三则,她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兴风作浪,她也好方便随时收拾这丫头。
云想容仔细打量云明珠,见她果然有些不易察觉的慌乱之色闪现,心里就更加确定她定然是做了什么手脚了。
云明珠道:“还是不了,下次的吧,六姐身子也不是很好。”
云明珠给英姿和玉簪使了眼色,笑着道:“自家姐妹,还客气个什么,跟着我回伯府去住几日,好歹咱们姐妹也亲香亲香,母亲看了你我如此和睦必然也是欢喜的。英姿,玉簪,还不扶着七小姐上车来。”
英姿和玉簪立即倒是,客客气气一左一右的牢牢地搀着云明珠,愣是将她塞进了马车。
云想容也随即坐上。
二人上一次同乘,云明珠将云想容推下了马车。
自那以后,二人再也没有同乘一辆马车过。
英姿自然是不放心,也顾不得什么规矩,跟着跃上,盘膝做在了马车门前。
夏季天热,马车的槛墙已拆掉,空间就显得大了不少,加上云想容的马车本来就是孟方着人特质的,宽敞又华丽,这会子乘坐三人没有丝毫问题。
云明珠紧张的握着膝头上的裙子,脸上却已不是方才那么兴奋的冒红光,这会子逐渐变的苍白。
云想容眼角余光见她如此,心下冷笑,面上温和的吩咐启程。
玉簪、柳妈妈等人就跟在马车的两侧步行,英姿则是将注意力都放在了云想容和云明珠身上,以防云明珠突然对云想容不利。
云想容笑着问:“明珠平日在府里都玩些什么?除了放焰火之外。”
云明珠僵硬的笑着:“也没什么的,就是做做针线什么的,偶尔在花园子里头走走。或者也玩儿会秋千。”
“那也不错啊,其实咱们姐妹所做的事儿都差不多,我也是做针线,要么闲逛。”
“姐姐是一家主母,要理的事儿自然多。”云明珠的声音也有些颤抖僵硬。
云想容全做看不见,就这样一句句的与云明珠话起了家常。
马车离开永昌侯府,因夏日里天气炎热,即便是傍晚也有些热潮的,是以车夫特地避开了人多之处,走了条有林荫的安静小路。
马蹄落在地上有规律的踢踏声,就好似重锤一下下捶打在云明珠心上。云想容娇柔的声音就在耳畔,好似也离着她越来越远,远在天边似的。
她脸色越来越难看,额头也渐渐的冒了汗。
云想容见状,似笑非笑的道了声:“停车。”
英姿忙吩咐车夫缓缓停下了马车。
路边是一株高大的垂杨柳,右侧是一片荒地,左侧有零星几乎人家。此时炊烟袅袅,正是母亲唤调皮的孩儿回家吃饭的时候。
马车安静的停在此处。
云想容则是戏谑的笑着,挑起了云明珠的下巴,破使她直视着自己的眼睛。
“明珠儿,有什么事儿就说吧。都已经这样了,还不说吗?”另一手拿着帕子,轻轻地擦掉云明珠额头上的冷汗。
云明珠的杏眼就仿佛受惊吓的小鹿那般闪烁,旧汗擦掉又有新汗。她咬着唇,唇上竟然不自觉的有血珠子渗出。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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