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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这个运河总督府需要管辖的地域相当广泛,而需要涉及到的方面也多,吏部慷慨地给运河总督府一个前所未有的庞大框架让叶韬自己去填充。如果是有深厚资历的人来当这个总督,通常授予的级别会是两品。但叶韬毕竟太年轻了,之前虽然好歹担任了一段时间的工部和兵部的官员,但那时的品级实在是比较低。基本上,只能算是在叶韬同意在朝廷任职之后,权宜地一种安排。要是一下子把他的品级提得太高,那议政殿里官司可就有的好打了。
于是,这个总督的权限虽然大,但品级却只有区区四品。相应地,他手下的属吏,级别也不会高过四品。叶韬有权任命十二个五品官员,其中四个武官,八个文官。而再下面需要的各品级属吏,则没有给出一个具体的数字,可以由叶韬先行任命然后报吏部、工部、兵部进行汇总审核,但吏部还是给了叶韬一张建议的官职列表,上面列出的从六品到九品的官职一共有七十四个。这些人里有一些必然是要从地方重叠的职衔里遴选一些进入运河总督府,以后就直接听命于叶韬,但哪怕是叶韬可以自由任命的官职,就多达四十七个。
如果是其他已经形成惯例的总督的职位,比如彭德田的宜城总督,后继者往往会大部留用上一任总督的班底,最多调整几个对于自己来说比较关键的职位而已。可是,这个运河总督府完全是个新设立的机构,这个先例,可就要从叶韬的手里诞生了。
搞清楚了这些关节,叶韬顿时头痛无比。他到现在为止还没彻底弄明白东平的官场是怎么一回事,也没弄明白到底东平的官吏选拔体系是如何运作的。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要给别人树立榜样、先例。这种工作未免太艰巨了一些。
“选拔?”对于叶韬提出地问题,黄序平有些摸不着头脑。“东平一直以来都是从太学、国子监挑选一部分官吏,多数都是各地优秀的寒门学子。其他的,各地地方官都有一定的任命的权限的啊。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被选中,只要能干得好,那就能留在朝廷上上下下的那么多个官职上,然后,就看个人能够钻营到什么地步了。”
黄序平很狡黠地用了钻营这样的字眼。倒是很切合任何时代地官场。叶韬经过这么一解释,倒是明白了东平的官制了。和东平以往的许多政策一样,东平的官制同样基于现在由于国土不算很大,不太可能出现大的欺瞒行为的基础上。各地官员和地方士绅都可以将“有才华”的人推荐给朝廷,也可以在自己权限内将平民选任为官员。对于那些手眼通天的世家和地方大族地子弟来说,他们通过各种渠道走入仕途的机会要比那些寒门子弟多得太多了。那些寒门子弟,想要在仕途上出人头地,要么是才华真的出众。能够被地方官推荐或任命,要么,就是通过各级学府被推荐进入太学和国子监,再通过这个渠道,去为不多的机会竞争。
想明白了这一点之后。叶韬说不上对于现在的官制有多反感。生活在现代社会,同样有富家子弟、世家子弟比其他人有更好地发展的情况,而现代社会对这种情况的讨论更是热烈。虽然关系网、就职的起点之类地确有着很大关系,但有一点还是得到大家的赞同。那就是,的确是那些有着更好的教育条件和社会环境的人,在能力的起点上也高出那么一些。但是,那是在现代社会一个更民主、公开和透明的环境里,大量的信息地丰富的传播方式让更多人能够去获取自己的机会。但是,在这个时代呢?世家和寒门之间的信息实在是太不对称了。
叶韬越是认真地想下去,越是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这一次。选拔官员的机会未尝不是一个契机。这一次,运河总督府固然有好多需要和各方面协调、需要仰仗那些明里暗里很有些花样的世家子弟群体的职位,但更多的则是需要做一些极为繁杂而基础地工作地职位。在运河建造方面,数百里长的河道工地上需要有相当数量地现场管理者,在遇到迁移居民,组织劳力等工作上,需要有能够理解百姓处境的管理者,寒门子弟或许在这些方面要比那些世家子弟更有优势。
可是。这些工作需要的可不仅仅是读书读得好。在这个时代倒是没有科举制度的寻章摘句和礼教体系来束缚这些学子。每个学子都能按照自己的兴趣取向学习不同的东西,从这一点上来说。国子监和太学虽然只能算是很不严肃正规、很没有效率的教学机构,但的确起到了文化高地的作用。但是,在那样的环境里,还是有相当多的人钻在书堆里,做着相当纯粹的研究工作。那样的人可不符合叶韬的要求。
可是,怎么把这些人区分开来呢?是不是具有解决问题的能力,是不是适合那些工作,并不是一眼就能看出的。
琢磨了半天之后,叶韬索性来到司徒大人黄序平家登门求教。
“黄大人,我想问一下……这个,要是遴选官员的方法和以前有一点不同,会怎么样?”
黄序平侧着头看着叶韬,他知道在这个他一直相当看重的年轻人的脑子里,又有一些绝不会产生在任何其他人脑子里的念头了。他微笑着说:“怎么样?其实,不管怎么样,那些御史、言官必然会有意见。话都是人说出来的。可是,你在乎吗?而陛下会不会因为任何原因让你这个总督下台呢?”
叶韬苦笑着说:“陛下应该是终于等到了机会逼我卖命,我倒是希望陛下立刻去了我的总督职位呢。”
黄序平友好地拍了拍叶韬的肩膀,说:“那就是了。说起来,什么规矩不是人定出来的?东平的官制到现在还没有一个成文的规矩,大家可以凛然遵行,无非是习惯、惯例和先例。既然别人可以创造先例,自然你也可以。更何况你不是一向很擅长搞这种花样的吗?”
叶韬嘿嘿笑了笑,说:“言官嘛……反正他们盯着我又不是一天两天了。让他们去吵好了,反正与我无关。我担心的是,其实我对于自己的想法也不是很有把握,不知道到底有没有效果,能有多大的效果。我怕得就是,万一效果不好,但却也成为了先例。有时候,这样的情况会变成以后一些人做某些不太恰当的事情的由头和托辞,那就不好了。”
黄序平点了点头,说:“其实,你并没有你自己认为的那样不会当官。能想到这点就很不容易了。放心吧。”
黄序平站了起来,在书房里走了几步,很坚定地说:“我也算是少年得志的人了。仕途上一帆风顺,从四十岁开始就在东平的议政殿里站稳了位置,四十三岁就当上了司徒这样三公之一的尊位。到现在,十年过去了。你看我的身体,在议政殿里再待上十年大概不是什么大问题吧?十年,难道还不够我们雄心勃勃的陛下和太子殿下让……让情况变得更有趣一些?而这十年难道还不够我为东平,为我们的万世基业打下点基础吗?我没有指挥大军攻城掠地的本事,也没有运筹帷幄为国家大事定计的智谋,但为东平归结出一套行之有效的典章,却是我可以做的。而且,也是陛下让我做的。你觉得,如果你的办法不好,我会听之任之吗?”
叶韬恭敬地说:“黄大人,您太谦虚了。”
黄序平可不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没能耐。军事上的事情的确不是只读了一些兵书的黄序平可以胜任的,但他对于国家大计,对于经济民生,对于律法政策之类的,有着极为通达深湛的了解。而他,能够在司徒之位上呆了十年没有寸进,那是因为他头顶上几乎已经没有职位可以让他升了,他能坐稳十年司徒之位,政治上的智慧绝不能小看。
黄序平洒脱地摆了摆手,旋即转过身来,面对着叶韬问道:“我能知道,你想出来的到底是个什么办法吗?”
叶韬也站了起来,自信地说:“考试。”
“考试?”黄序平的眉头皱了起来,“像是……像是太学里那种考验那些学子对于典章熟悉与否的考试?”
叶韬轻轻摇了摇头,说:“当然是不同的。或许考试不能看出一个人到底能不能在碰到具体情况的时候有处理好的能力,但是,至少能看出一个人是不是足够聪明。”
要说考试,任何一个在现代企业里担任中高层的人都会为了他们在受到的各级的教育里,在他们工作之后接受的无数名目不同的培训里经历过的太多种类的考试而心寒了。但是,要说考试,在这个时空里,除了叶韬,或许也只有一定会对叶韬的主意感到兴奋的谈玮馨的了解最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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