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麟沉声道:“说的很是。咱俩不闹,他们也找不到机会。我这里给张侯爷真心道歉,之前我朱麟言行之间对你和寿宁侯有些不敬,实在是说不过去。今后咱们得摒弃偏颇,团结一致。”
徐延德点头道:“是啊,今日听了建昌候一席话,真的是有醍醐灌顶之感,又感到如芒刺背一般警醒。别人虎视眈眈,我们却毫无察觉,很危险啊。咱们勋戚之间当团结一致,振兴勋戚之家,重振勋戚荣光才是。”
张仑道:“说的容易,勋戚之家想要团结有那么容易么?现如今各自打着各自的注意,相互间吵吵闹闹的事情可不少,今日这些话也就是咱们几个说说,你若去跟惠安伯永康伯以及周太后的娘家庆云候他们去说,他们必是笑掉大牙。勋戚之家各有各的想法,想要重振荣光那可难了。”
张延龄笑道:“事在人为,也不是非要拉着所有人一起,有些人不愿跟随便随他们去。这些人但有损害勋戚之家利益,敢于勾结外人对勋戚整体利益不利的,便当作为害群之马剔除之。跟着走的便一路走,不愿走的便留下他。几位国公乃是勋贵之家扛着大旗的,只要大旗不倒,几位国公之家团结,其他人不足为虑。”
“对!有些人只顾自己,也不用跟他们讲道理。说到底勋贵之家还不是靠着咱们几家国公府撑着。其他人管他作甚?我觉得建昌候这话没毛病。”朱麟点头附和道。
徐延德也缓缓点头。
张延龄笑道:“今日之事随口闲聊罢了,各位听过就罢,可别当真。这些事还得几位国公拿主意,我这里只是信口而言罢了。”
徐延德微笑道:“那可不是闲聊,你说的很是在理。真没想到建昌候真的和以前不同了,道理说的明白,态度还很谦逊,这是真的脱胎换骨了啊。”
张仑笑道:“延德兄,看来,咱们似乎对建昌候有所误会啊。你家妹子的事情是不是该重新考虑一番?”
徐延德皱眉道:“那件事过去了,不要再提了。”
张延龄听得满头雾水,听那意思,似乎跟自己有关,却又不好相问。
谈谈说说之间,已然到了晌午。吉庆楼掌柜上来禀报可以上菜了。一时间各种山珍海味珍馐佳肴全部摆上桌来,满满当当一大桌。几人觥筹交错吃喝起来。席间谈笑甚欢,气氛融洽。散席之时,几人约定轮流做东,每月一聚,互通生气。最后离开吉庆酒楼的时候,几个人是勾肩搭背出来的,已经是极好的朋友的样子了。
……
回去的马背上,张延龄醉意昏沉,但他心里却很清醒。今天聚会的效果他还是很满意的,虽然并不能指望几句话便能真的让那几位国公府的小公爷们完全的信任。对自己而言,能慢慢的融入勋贵集团之中,不再被视为外人,能被他们慢慢的接受便是成功。自己饶恕朱麟所要达到的目的便已经达到。
看得出来,今日几位小公爷是有所触动的。自己说的那些话一定已经在他们的心中起了波澜。张延龄也相信,他们必然私底下也会谈论这件事。几位国公爷也必会知晓,他们应该不会无动于衷。
未时时分,张延龄回到府中,进了家门之后,却发现哥哥张鹤龄竟然坐在前厅之中等着自己了。
“哎呀,你可回来了。你这是去哪里了?怎地身上酒气熏熏的,你的伤势能喝酒么?你可别贪杯伤了身子。”张鹤龄倒也挺关心张延龄的身体的。
“哥哥何时来的?我没事,朱麟相请,在吉庆楼饮了几杯酒,不妨事。”张延龄笑道。
张鹤龄一愣,皱眉道:“朱麟请你赴宴了?还有谁?”
“哦,还有英国公府的张仑,徐国公府的徐延德。”张延龄回答道。
张鹤龄脸色变了,沉声道:“延龄,这种场合你居然没有知会我。你是把哥哥当外人了。罢了,我明白了,今后你的事我一概不管了。”
张延龄笑道:“哥哥说什么气话?我可没那么想。我本是想要请你去的,但人家只邀请了我。我一想,那样的场合哥哥或许不愿意去,毕竟那几位跟你可是有过节的,哥哥那脾气,三言两语下来可能会闹僵了,那便尴尬了。咱们是亲兄弟,我还能把你看外了么?我跟他们说好了,下次聚会我和大哥一起去,他们都表示欢迎。”
张鹤龄道:“这还差不多。其实我也并不是想要去,我是怕你吃亏。那帮王八蛋可是翻脸不认人的。他们欺负你到时候你连个帮手都没有。”
张延龄笑道:“朱麟是特意为了上次的事情请我赴宴道谢的,怎会欺负我。”
张鹤龄瞪眼道:“嘿,朱麟或许不会,张仑和徐延德两个王八蛋可说不准。特别是徐延德,他居然也作陪。你们见面难道不尴尬?他没有笑话你?”
张延龄诧异道:“笑话我作甚?我跟他谈笑风生处的很好啊。”
张鹤龄瞪着眼睛,吸溜了一下牙花子道:“你心可真大。定国公府对咱们张家那般无礼,你居然还跟徐延德谈笑风生?那件事就是徐延德从中作梗的,你不知道么?”
张延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诧异道:“哥哥说的什么事?定国公府跟咱们有什么过节啊?”
张鹤龄道:“你真是摔坏脑子了,莫非真的忘了?真忘了还是装糊涂?你和徐延德的妹子徐晚意的婚事的事情……”
“婚事?徐晚意?”张延龄呆愣半晌,仔细回忆,脑海里关于此事居然空空如也。这件事完全没有了任何的印象。
“哥哥,我是真的忘了。摔的那一下让我很多事都想不起来了。这是怎么回事?”张延龄皱眉问道。
张鹤龄鼓着眼睛半晌,叹了口气道:“还好你没忘了我是你大哥,没忘了二姐是皇后。哎,这事儿我都不愿意提起来,丢脸的很。去年中秋,皇上设宴宴请勋戚,你也不知怎么就看上了定国公府的徐晚意。跟在人家后面搭讪,结果被人家给呵斥了一顿。你不死心,非要求二姐给你说合。二姐拗不过你,便派人去问。结果不但没成,反而被徐光祚这老东西给笑话了一番,说他家女儿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立誓要找个意趣相投的,说你怕是不合适。二姐有些气恼,想请皇上做主。皇上也是为难,其他的事能做主,这婚姻的事情皇上也不好强求。二姐也知道没办法,只好作罢。你倒好,自己带着礼物登门,差点没被徐延德拿刀给剁了。真是丢人。更可气的是,事后徐延德到处跟人说你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听着都要气炸了。跟那徐小狗也吵了几回,皇上也派人申斥了徐延德,这事儿才平息下去。感情,这么大的糗事,你倒是完全给忘了。”
张延龄愕然无语,原来自己记忆中漏掉的居然是这么一件丢人的事情。这事儿确实丢脸。之前那位倒也没皮没脸没个自知之明,看上谁家的女子不成,偏偏看上定国公的女儿。皇上想帮也帮不了,毕竟那可是定国公。难道他当初便没意识到自己声名狼藉,为勋贵集团所排挤,还去提亲。也不知谁给他的勇气。莫非真以为靠着姐姐是皇后便可为所欲为不成。
“难怪了,今日那张仑说了一句奇怪的话,我没听明白,感情说的就是这件事。”张延龄忽然想起了今日吉庆楼张仑说的那句话,立刻明白了过来。
“瞧瞧,人家又拿这事糗你了吧。还好我没去,不然定要吵起来。”张鹤龄翻着白眼道。
张延龄无言以对,只得笑道:“既然都是过去的事了,那便不用再提了。英雄难过美人关,其实也没什么害臊的。”
张鹤龄忍不住笑道:“你倒是会给自己找台阶下。”
张延龄坐下,命人上茶,问张鹤龄道:“哥哥来是不是为了南城田产的事情来的?哥哥可决定了?”
张鹤龄道:“自然是为了此事而来,这是两万两银票,你拿着,地契给我。”
张延龄呵呵笑了起来道:“我就知道哥哥一定会来。”
张鹤龄瞪眼道:“我自然不能让你将那块田产卖给他人。你真当我眼红你那两千亩地?未免将哥哥看得太小气了。多了你那两千亩地又能如何?我之所以答应你的条件,是怕你将那两千亩地给外人。怎么说那也是我张家祖产,爹爹当年留下的产业,你若卖给外人,别人会怎么想咱们?岂非说我张家后人败家败业,混到变卖家产的地步了?延龄,你大哥我是爱财,但也不会逼着自己的兄弟卖田产家业的。你那田契我先替你保管着,等你手头宽松了,原价赎回去。咱们张家的祖产可不能乱卖了。这关乎我张家的脸面,也关乎二姐的脸面。你还是太年轻,做事不想后果,又任性,我也是拿你没辙。”
听了张鹤龄这一席话,张延龄倒是心中有些内疚。张鹤龄这番话说的诚恳,不似假话。实际上他说的也是有道理的。自己其实也根本没考虑到这么做会被人议论,会累及皇后的声誉。倒不是自己不在意这些,而是自己是穿越之身,对张家的认同感还不够,所以就多想。张鹤龄的话倒是给张延龄提了个醒,自己现在已经是张延龄了,得处处提醒自己的身份才是。
另一方面,张延龄倒也对哥哥张鹤龄的了解更深了一层。也许张鹤龄确实品行不佳,没有什么底线。但是对张家自己人他还是很好的。就拿此事而言,他的出发点还是为了维护张家的声誉,却也并非是想要夺了自己的那两千亩地。自己其实对他有些误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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