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时分,宫中警报之声大作,铜锣铛铛作响,侍卫们的警笛声刺耳啸叫,到处作响。
大明后宫之中众嫔妃宫女们从梦中惊醒,惊愕的奔出各自住处,聚集于殿宇院落之中相互询问,不知发生了什么。有经验老年宫女们知道,前殿方向发生的绝不是什么好事。因为除非宫中发生大火或者是有刺客,才会敲打铜锣,吹起尖利的警笛声。
一些宫中内侍和宫女受主子委托前往后宫宫门处偷偷探听,只见到宫中侍卫举着火把往西奔走,人影杂沓,嘈杂混乱之极。
众人呆呆的站在庭院花树下,等待着消息。约莫半个时辰之后,从前殿传来震天的哭喊声,然后一个惊雷般的消息席卷了整个皇宫。
皇上在西苑乘舟纳凉之时,龙舟发生漏水,皇上和几名宫中内侍,几名侍卫,以及十余名教坊司歌舞伎全部溺水。经过半个多时辰的搜救打捞,找到了船上众人的尸体。也包括当今皇上朱厚照的尸体。
三更过半,张太后和夏皇后在一众宫女太监的簇拥之下赶到了乾清宫中。乾清宫寝宫内龙塌上,张太后和夏皇后见到了直挺挺躺在床上的朱厚照。他已经口唇乌青,身上发白,看上去毫无生机了。
几名太医见到张太后和夏皇后到来,忙跪地磕头行礼。
张太后大声问道:“皇上怎么样了?皇上怎样了?我儿还在么?”
太医院院判李冲之跪地哀声奏道:“启禀太后,臣等无能,回天无力。皇上溺水时间过久,已然……已然宾天了。”
张太后惊愕的倒退几步,半晌说不出话来。一旁的夏皇后也是脸色煞白,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怎么会?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皇上,皇上,照儿,照儿。”张太后冲到了床前,伸手抚摸朱厚照的脸,朱厚照的脸上湿漉漉的,一片冰冷。他双目微睁,眼角有水渍流出,似为泪痕。
张太后伸手触摸其鼻息,全无任何热气,当即放声嚎啕。
夏皇后也上前来,眼中泪水滚滚,扶尸痛哭。殿中太监宫女,无不恻然,哀嚎一片。
张太后哭了一会,猛然站起身来,回身凤目含威,厉声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今日谁在皇上身边当值?皇上怎么会去西苑乘舟?到底怎么回事?”
“启禀太后,今日当值的是乾清宫内侍副总管王安。”有人回禀道。
“王安呢?王安这奴才何在?”张太后厉声喝道。
“启禀太后,王安在此,奴婢该死,奴婢该死!”一人膝行上前披头散发痛哭流涕,正是朱厚照身边的贴身内侍王安。
“你倒是活着。皇上却溺水而亡了。狗奴才,你是怎么侍奉皇上的?你还有何面目活着。”张太后咬牙喝骂道。
王安咚咚磕头,痛哭流涕叫道:“太后息怒,太后节哀。奴婢死罪,没能照看好皇上,奴婢该死。太后赐奴婢一死,奴婢陪皇上去便是。奴婢早想陪着皇上去了。”
张太后冷声道:“你自然该死,但死之前,你得说清楚今晚发生了什么。”
王安磕头哭叫道:“奴婢自然全部禀报。太后节哀,皇后节哀。”
张太后咬牙正要说话。夏皇后在旁流着泪低声道:“太后,眼下是否得赶紧通知皇亲勋戚和外廷大人们?皇上出了意外,如何善后,恐怕得召集群臣商议主意啊。”
张太后吁了口气,点头道:“皇后说的对,得赶紧叫他们进宫来。来人,传本宫懿旨。即刻通知定国公成国公寿宁公,内阁首辅杨廷和费宏,以及御史台和六部尚书大人进宫见哀家和皇后。将王安暂且押解起来,待众大人进宫之后,当众讯问。绑的死死的,不能让他自杀。”
……
四更时分,定国公徐光祚,专程回京道贺收复河套大捷的成国公朱辅,内阁首辅杨廷和,内阁大学士费宏,兵部尚书曹元,刑部尚书刘璟,工部尚书李遂,御史台左都御史洪钟等朝中勋贵重臣以及皇亲尽皆入宫。
当他们进入乾清宫中,见到了朱厚照的尸体之后,所有人都惊得目瞪口呆。在确认了皇上是真的驾崩了之后,众臣哀嚎,一片悲声。
张太后红肿着眼睛和夏皇后在春阁之中召见了众臣,呜呜咽咽哭泣了许久之后,张太后开口说话。
“各位大人,事情出的太过突然,哀家不知该如何是好。皇上突然出了意外,哀家实不知如何善后。诸位都是勋戚贵胄,大明重臣,哀家只得请你们来商议。我大明突造横变,呜呜呜,皇上他突然就没了,这可教我们如何是好?”话说了一半,张太后又呜呜哭泣起来,夏皇后也是痛哭起来。
群臣连忙劝慰。定国公徐光祚在这里资格最老,他首先出来说话。
“皇太后,皇后节哀。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发生的?皇上如何会溺水的?先要将此事查清楚。倘若是意外,那是皇上福薄。最怕的是有人蓄意谋害,那便是惊天大事了。老臣的建议是,先要查清楚事情的经过。太医已然确定是溺水而亡,没有其他原因的话,便要差清楚当时的情形。”
“定国公所言极是,相关人等需要提审询问。所有乾清宫中相关人等都要问询。特别昨晚跟随在皇上身边的人。要分别询问,问出口供。”左都御史洪钟点头道。
内阁首辅杨廷和上前,对着张太后深深的看了一眼,躬身道:“太后节哀顺变,臣赞同定国公的话,先搞清楚情形。但臣请求太后下懿旨,封锁消息,封锁宫门,秘不发丧,以免造成恐慌。皇上既已宾天,后续治丧相关事宜也要做准备,礼部尚书费宏大学士要着手准备。相关事宜要同步推进,不能造成混乱和恐慌。”
张太后呜咽道:“几位大人说怎么做便怎么做便是。杨首辅,你是朝廷官员之首,要负起责任来,不要让朝廷生乱啊。”
杨廷和躬身道:“太后请放心,臣定会鞠躬尽瘁,绝不会让朝政生乱。臣为内阁之首,自会当仁不让,负起责任来。太后也要保重凤体。皇上驾崩,太后要主持大局,许多事需要太后决断。太后一定要保重。”
张太后用丝帕拭泪,看了一眼低头站在那里的杨廷和,轻叹道:“哀家一介妇人,能决断什么?还得和杨首辅和诸位大人商议才可。杨首辅说要封锁宫门封锁皇上驾崩的消息,哀家觉得说的很对。骤然发生这样的变故,哀家担心会生乱,得先做好应对,再发布消息。诸位觉得呢?”
徐光祚等人纷纷点头道:“应该如此。”
杨廷和道:“那便着锦衣卫大汉将军营封锁宫门。让江斌负责此事。不许任何人随意出入皇宫,或者传出消息。”
张太后点头道:“好,那便召江斌进宫,着他好好办事。”
成国公朱辅道:“太后,是否先查明昨晚发生了什么。搞清楚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不知可有昨晚在场幸存之人。皇上去西苑船上,必是有人跟随的。”
“对对对。先查明此事才是要务。其他事可暂且押后处置。”徐光祚道。
张太后点头,摆了摆手,几名内侍押着被捆绑的结结实实的王安进了屋子。王安被五花大绑爬在地上蠕动着,活像个在地上乱爬的蠕虫。
“他是乾清宫内侍副总管王安,便是他跟随皇上去西苑侍奉的。皇上没了,这奴才却还活的好好的。哀家还没来得及询问他,便是要在众大人面前问他话。杨首辅,你代哀家询问他吧。”张太后咬牙道。
杨廷和躬身应诺,转头道:“诸位,本人询问他相关事宜,诸位若有疑问,也可询问。得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众人纷纷点头。杨廷和命人将王安口中防止他咬舌的竹片拔出来,王安一边咳嗽一边大声痛哭,口中连道:“皇上啊,奴婢有错啊,奴婢对不起您啊。奴婢不该啊。”
定国公徐光祚听着他话中蹊跷,不待杨廷和开口,便沉声喝问道:“王安,到底发生了什么?皇上是怎么溺水的?老老实实交代清楚。若有半点隐瞒不实,当诛九族。”
王安哭哭啼啼磕头,趴在地上哀哀的道:“奴婢全都说,全都说。昨日皇上说要去西苑乘船赏月,奴婢本是劝阻的。因为昨晚是中元节,奴婢说中元节晚间不宜在外,遑论游湖赏月。可是皇上他……兴致甚高,执意前往。他说他乃天子,当今圣上,怕什么鬼怪之说。再说,他只逗留到二更便回宫,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奴婢再说,皇上便发怒了,于是奴婢便只得按照皇上的吩咐,命人做准备。”
众人在旁皱眉不语,思量着王安的话。杨廷和沉声喝道:“王安,此言不实。皇上为何会想要去西苑泛舟赏月?若赏月,为何不能在宫中庭院?皇上为何会突发此念?”
王安忙道:“杨首辅,皇上说连续几日庆功宴席,虽然欢喜,但是心中乱遭遭的。西苑湖上安静,不受打搅。皇上说他也好好的想一些事情。关于如何中兴我大明的一些事情,需要细细的想清楚。奴婢听了这话,便也不敢多言了。”
杨廷和缓缓点头,长叹一声,轻轻拭泪道:“原来如此,皇上为朝廷之事殚精竭虑,没想到……却遭遇这等无妄之劫,真是让人痛心疾首啊。”
徐光祚沉声道:“王安,就算赏月,船怎么沉了?你又是怎么没事?”
王安哀声道:“那艘龙舟大船是李公公去打扫布置的,奴婢负责送果品酒水,请教坊司的人等等事宜。李公公回话说一切正常。所以我们便陪同皇上傍晚时分去了西苑登船……”
“哪个李公公?人在何处?”左都御史洪钟问道。
“李德全,内承运库掌印太监。宫里的一切设施,舟船车马都是他的事。他昨晚陪驾在船上,淹死了。”王安道。
洪钟皱眉抚须,沉吟不语。
“后来如何?船如何沉了?你如何没事?”徐光祚再问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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