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与自己曾有恩怨?
陈佩玉难以置信的后退了数步。
谢家作为长久侍奉着命运的世族,即使这数百年来有意避世,对玄门的影响却可想而知。
按理来说,陈佩玉作为四海云流的闲散道士,即使自己的本事不错,也会有意避免着与世家产生恩怨。
毕竟他清楚自己的为人,在济德学院的灾难发生以后,他可以为了舍生取义而悍不畏死,但陈佩玉本人毕竟是贪生的。
他绝不可能平白无故的,就做出这种以卵击石的事。
而且,听何怀玉方才那般说辞,此事发生似乎已经有好些时候了。但即便是如此,即使他的确,毕竟陈佩玉这数十年以来形影相吊,身侧连半个深交的知己也没有,像陈佩玉这般状况,的确有可能在涉及自己底线问题的驱使下,不得不与谢家产生恩怨。
陈佩玉如今已有五六十岁,假使人活到他这般的年岁,父母长辈早已经死去。他没有子嗣,也鲜少与寻常人结伴,在玄门内或许有几个熟识的,却很难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人如果四海云游的时间久了,慢慢的就会断去和故乡连结的根系。陈佩玉不记得自己的来处,虽说怕死,在这世上却也没有什么牵挂。如此想来,自己的确是有可能与谢家存在旧仇的。
谢家人长久以来避世不出,据说这几年,他们偶尔会离开自己的祖地,却也鲜少有遇见陈佩玉的时候。
谢家人对自己似乎的确存在着某种仇怨,至少在自己去求他们占卜的时候,他们从来不肯答话。
但谢家人的性格,他们个体中虽然存在差异,但相比起寻常人来说,的确是沉默寡言的。他们鲜少和人讲话,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不开口,对于陈佩玉的态度则由是如此。
谢逸算是这个中的异类,他偶尔会和自己讲话,只是言辞却不善。直到后来两人的关系有所缓和,他便向谢逸询问起这事。
“陈老爷子,按理来说,你如今也有七八十岁,半截身子埋进土里的年纪,怎么还这样受不了半点委屈?”
谢逸那时是这样说的,但等他的话说毕了,却垂着眼不敢再看自己。
陈佩玉如果在想追问,谢逸也只是说:“你如今都改叫这样一个名字了,丢了自己的姓,现在还问这些做什么?而且你对于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竟然也不清楚吗?”
陈佩玉莫名其妙的指着自己发问,他不晓得改姓这种事又要从何处说起。
对于他那岁数的老人来说,名姓是一个人生平的履历,不但写着他自己的,还连带着他血亲。
改姓是离经叛道的事,对于他这个岁数的老年人来说大都是如此,如果这事情发生在从前时候,他指定是要被太爷爷扯着耳朵罚跪祠堂的。
这是混不咎的事,按理来说,陈佩玉自认为他做不出。即使他的确做了,可对于这样大的事情,他怎么会连一点印象也没有?
谢逸被陈佩玉追问的心烦,竟然连手里卜算的五帝铜钱也接不住。
陈佩玉只觉得他那时状态古怪,平时看眼珠子一样养护着自己占卜所用的器具,这时竟然连五帝铜钱也不顾了。
身上不见有什么外伤,想来也不至于是发热烧坏了脑袋,但谢逸那时所作所为却像是遭人夺舍。
谢逸原本在卜问什么事,手里五帝的铜钱在食指与无名指之间反复的周转,谢逸将手里拿枚铜钱抛掷起,或许是因为失手,他竟然没能把那枚铜钱接住。
如此,问卜的仪式不能算作完成。
谢逸自己显然也晓得这道理。以他的能力,按理来说,原本是可以接住这枚铜钱的。
但谢逸不晓得究竟在想什么,他只是眼见着自己的铜钱磕在脚下的青石板上,把原本就年久失修的石块猛然砸出一个细小豁口。
“陈佩玉。”谢逸低声的叫他的名字,但不知为何,陈佩玉莫名觉得他那时不像是在叫自己。
还不等陈佩玉琢磨出个所以然来,谢逸就神情莫名的返头看着陈佩玉,询问他道:“既然如此,难道你连自己为什么要云游四海也不记得了?”
“自然是为了求长生,修道之人大多都是为了如此,”陈佩玉对这问题更加大惑不解,“你忽然问我这事做什么?我云游已经有好些年岁了,人在年少时所求的无非就是这几样,童言无忌。这种事情也值得你出口询问吗?”
谢逸闻言却不答话,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自己一眼,随后就不再理会他了。
陈佩玉原本对自己的记忆深信不疑,可如今瞧见谢逸明显反常的举动,竟然也寻思出问题来。
他很快意识到,在自己老年,或许就是五六十岁这段时候,有部分记忆的确是模糊不清的。
他似乎曾有过子嗣,或许是,但陈佩玉自己已然完全记不得。
难不成他如今真的已经老到糊涂,对这种事,竟然也没有任何印象?
以陈佩玉的身体状况,他显然不可能彻底遗忘这许多事。既然如此,事情只可能是他此前曾受到了玄学法术的影响。
或许他正是在这时候与谢家结仇的,只是不晓得这原因是为何。如今谢家供奉的正神有事情要嘱咐他,这或许正是一个机会。
“陈佩玉,你且回神。我晓得自己在这事情上有愧于你,如今你与谢家的恩怨既然抵消,想要在索取什么报酬,自己去找族中的长老便是。只是济德大学的灾变已经耽误不得。你方才请求我替你查阅未来,却也不晓得究竟是什么事?”
“抱歉,我此前原本是想要询问您是否知道破解济德学院灾变一事的法子?”陈佩玉很快从冗杂的思绪里回过神来,他抬目看向何怀玉“既然我这便要启程前往济德学院了,可对于校内的状况,我如今却一无所知。这岂不是等同,平白葬送自己的一条性命吗?”
“你贵为执掌着命运权柄的神祇,或许能瞧见破解这场灾祸的方法。既然如此,不妨现在将这个中的关窍同我说了,也好让我有余力能救下更多学生。”
何怀玉无可奈何的叹了一道气。
“陈佩玉,或许你对命运的权柄有所误解。我如今的确能看做执掌着命运的神祇不假,但你所问我一事却是在全知神的执掌范畴内。”
“至于你所求破解济德大学灾变一事的办法,这既然是与我权柄无干的事,我要从何知晓?”
陈佩玉不大能理解:“请原谅,可据我所知,执掌命运的神明可以在事情发生以前,查阅本条时间线上的未来。既然如此,您为何不……”
何怀玉沉默了数秒,随后答非所问的说道:“是的,我知晓你对济德学院内的状况一无所知,所以我嘱咐谢逸与您一道去。他在占卜一事上略有建树,想来是……”
何怀玉说话时没有等陈佩玉讲完自己的诉求,她甚至有意提了自己的声量,以制止陈佩玉继续往下说。
“大人,或许你方才是误听了我的问题,”陈佩玉意识到状况不对,一时间竟也顾不得敬神的礼仪,他不等何怀玉讲完,张口便再次强调道,“大人,济德学院的灾变一事……”
陈佩玉的声音戛然而止。
命运的权柄自然不同于全知,虽说何怀玉的确可以凭借自身的权柄查阅未来。
可如果,在如今这条时间线作为未来的标定点上,济德学院灾变一事根本就没有所谓的解决办法呢?
陈佩玉已经不敢再继续设想,他抬起头,正试图追问何怀玉,但不知为何,他这时竟无法发声。
莫大的恐惧像虫蚁一样顺着自己的骨髓爬动,陈佩玉的唇齿颤动了几下,他忽然想起要询问济德学院灾变一事的结局。
既然没有所谓解决的方法,济德学院的灾变,难道已然发展到无法使用寻常人力阻止的地步了吗?
“陈佩玉,”何怀玉叹息着答到,“你是想问我济德学院诡变一事在如今这条时间线上的结局?”
“我可以替你问卜这事,只是陈佩玉,济德学院灾变一事的结局想来你已经猜到了几分,这必然会成为一幕悲剧。而且,即使你知晓这件事,对于解决济德学院的灾变也无甚帮助。”
“至于你此前曾问我自己的记忆一事……抱歉,我那时把话说的太重。但我对你的承诺仍然有效,只要你不问这事,我可以替你问卜任何问题。”
“这世上少有人能获得找我问卜的机会,陈佩玉,在询问以前,你仔细考虑清楚。”
陈佩玉一时没有答话,他沉思许久,最后只掀起眼皮,乏力的看向谢家祠堂外的山色。
“陈佩玉,你可想好要问卜什么事情了吗?”
“……是的。”
陈佩玉掀起自己的衣袍,他跪俯下身去,对着自己面前的沉香炉做三叩首。
他说:“是的,还请您替我问卜济德学院灾变一事的结局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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