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叫罗柄坤不解的是,那些仆从骡夫开始卸了拉辇的骡子。
然后骡夫们牵着骡子又过桥往回走了。
呃?
这是……罗柄坤真看不懂了。
这到底在做什么?
南北两列车辇,中间隔开十几丈距离,似乎是要护着桥头这里,因为两列车辇真的将沿涧的土路给挡住了。
难道他们察觉了什么吗?
这是要在桥头上列个阵?由车辇护在两翼?
那车辇中……没人?
突然,罗柄坤感觉有点不对。
这时,后续的獬卫、营军纷纷过了桥,步行的一百营军和六十杨府护卫在前,各个持弩具横排开警戒,他们身后才是骑马的獬卫。
不好。
罗柄坤终于反应过来,若车辇中无人,他们过来就是想列阵开战?
只见瞳军一百六在前缓行,骑军獬卫在后紧随,已经把桥头处让出更开阔的地方,让后续的獬卫继续过桥,毕竟这支队伍獬卫加营军近七百多人呢。
然而此时罗柄坤更看清,除了獬卫营军府卫,就是之前御车辇的骡夫了,象妇孺仆从之类的一个没看见,人家压根就没出林县?
他猛的回过头来,朝下边的周昆喊了一嗓子,“周庄主,有诈,他们队伍中并无妇孺,车辇亦空,他们是来列阵与我等开战的啊。”
“如此说来,青林涧埋伏暴露了?”
“怕是如此,周庄主你怎么说?眼下,当如何?”
“他们多少人?”
“六七百的样子,但足有五百骑军啊,”
“龙禁卫没有来吗?”
这才是周昆最担心的,若龙禁卫也来了,旷野一占就死,只能进疏林才能瓦解骑军的优势,不然就是被屠杀的下场。
此时,疏林南边埋伏趴着的罗永方他们,和疏林北埋伏的义贤三雄都看到了桥头上军容鼎盛的营兵在前,骑军在后,最可畏的是百六步军个个手持劲弩啊,这谁敢冲过去送死?劲弩之利人尽皆知,穿透人体射死后面第二个都有可能,因喽啰们无护甲在身。
有护甲在身,劲弩几无可能透穿人体去进行二次杀伤。
当然,神臂劲弩不行,可是连机弩却可以。
普通的护铠被连机弩透穿的可能性大,遇上龙禁卫的银鳞重铠就无法穿透前后两层了,用在对付无护铠在身的贼匪喽啰身上,连机弩一弩穿三个都是有可能的。
所以,杨真的这支营军加府卫,他们手里的全是连机弩,而神臂弩在獬卫身上呢。
就在埋伏者都摸不着头脑犹豫不决时。
一声尖锐鸣镝窜上了半空。
罗柄坤吓的手中的弓差点掉了,后方出了鸣镝?
完了,中计了,被包围了啊?
下一刻,铁蹄轰鸣之声就从东南方传来。
也因鸣镝之故,贼匪喽啰们也不知是谁射的,反正在面吩咐,闻及鸣镝就杀出,当时群情激愤,疏林南北两边埋伏的喽啰们一涌而起,喊杀声震荡四野。
这这这……乱套了啊。
罗柄坤丢了鸣镝箭和弓,连滚带爬下了高丘,那里有一匹空马就是他的。
“中计了,快快逃命。”
“啊……”
周昆也懵逼了。
但是从东南方传来的铁蹄轰鸣声的确无误,听声音也能听出是数百骑军的规模。
其实是重骑兵,动静大而已,哪有几百?不过二百五左右。
然而,疏林中的众喽啰不知什么情况,只是认准了疏林外桥头的方向,冲啊。
罗永方也感觉不对,身后怎会有骑兵?中计了?
“混帐,都回来,回来,中计了,我们中计了,不要去桥头那边,撤撤撤……”罗永方翻身上了自己的马,这是唯一的一匹被他带进疏林的马。
但是疏林人挤人,混乱不堪,他上了马都走不了半步,冲在前面去的都快出林了,中间的听到罗永方喊‘中计’又吓了一跳,当时进退失据,人跟人撞,乱成一锅糊粥。
北面义贤庄喽啰们的情况也差不多,义贤三雄不是蠢人,发现鸣镝是响了,可和之前计议的不对,封口断桥的周昆骑军没出现,而也看到罗永方那边只冲出百余人,其余的又掉头往回撤,这是怎么回事?
高彦彬在骑军之前,一声令下,“步军列纵队,让开路,右边骑军跟张东泰出击杀光这些贼匪……”
“诺。”
右边200獬卫骑军,在张东泰的率领下迎着刚出疏林的豹突涧喽啰就上去了。
顿时之间惨号惊天,骑军杀步军,那不是砍瓜瓜吗?
张东泰一马当先由北而南、急掠而过,‘龙虎暴天戟’带起一蓬蓬血雨,后面紧随他的骑军亦成一列,借纵马之势挥刀猛砍狂劈。
马过、刀过、人亡。
冲出疏林的百余喽啰连个小水花都没能溅起来,就横尸一地。
仅有三五个反应过来要逃命跑进疏林,也没马快,被瞬间追上,一刀枭首。
马军斩步卒就是屠杀,毋庸置疑。
疏林北的义贤庄喽啰也快冲出林了,但被南边的血腥阵式吓的腿软,一个个又掉回头跑了回去,好在桥前列阵的那三百獬卫骑军没有动,高彦彬淡陌的扫了他们一眼。
若非大人有令,义贤庄这边岂能得了好?
……
在青林涧石桥之西,还有没过桥的。
为首的自然是团獬大补罩身,披着紫红大氅的陈道玄,与他并马而立的是杨真。
杨真的‘金鳞雪花铠’十分晃眼,不知道的人老远一望还以为她是主将,尤其她座下那匹披着银甲的‘照夜玉狮子’要比一般的马高出一头。
好吧,旁边的陈道玄得仰起头上幺姨母说话。
人家端坐在马上可以渺视他,但就是这匹神骏之极的照夜玉狮子仍要逊色秀芸那匹追风兽一筹,后者胜在更矫捷和速度以及耐力上,那是真正的神驹。
陈道玄有观察过,秀芸的追风兽是公马,而杨真的玉狮子是母马,若是它俩结合一下养下的品种又会何等神异?嘿嘿嘿,有时间捣鼓一下,自己没匹好马可不行。
搁在这个时代,玉狮子就是顶级大奔,追风兽则是‘劳斯莱斯’。
他手搭凉棚往桥对面往去,远处轰鸣的铁蹄声告诉众人,龙禁卫入场了。
杨真都有点坐不住了,她刚刚看到涧对面靠南那边高丘之上的老树后藏着个人影,刚摘下‘贯日弓’还没搭箭,树后那个腌臜不知为何就跑了。
另外也是远的有点远,要没着涧往南跑二十几丈拉近距离,隔着涧也能射过去。
心里正琢磨这个时人家却闪人了,气的杨真哼了一声。
“外甥,”
“呃,幺姨母,怎么呢?”
“我,过桥吧,”
“一起一起……你跟好了我,你的任务是保护本使,明白吗?”
“哼。”
大约也只有她敢这样和镇抚使大人说话,后边的獬卫们都憋着笑不敢笑。
虽已深入战场,随时可能厮杀,但他们都放松的很,杀一群贼匪而已,又是骑军对步卒,不要太简单。
陈道玄一抖马缰,双脚镫轻磕马肚,马匹便朝前行去,跟在后面的三十多獬卫骑军也催马上桥,他们的任务就是死死守护‘镇抚使’大人,丝毫不敢大意。
到底还是杨真的玉狮子要快,她一提缰玉狮子就窜了出去。
陈道玄翻了个白眼,手一挥,“跟上去二十个獬卫,给本使好好守护着本使幺姨母,万万不能出了差次。”
“诺。”
二十个獬卫骑军催马就追杨真。
前面的杨真都听到后面陈道玄急声大喊下的令,不知为何,芳心涌现出一股暖流。
此时,涧对面的杀声已经震天响了。
……
周昆的百三十骑军和从疏林东南涌出来的罗永方众喽啰汇合在一起。
他们还未走出多远,东南方的丘坡下的地平线处就冒出了一股银浪。
轰鸣的铁蹄似要敲碎大地。
一马当先的自然是秀芸的‘暴雪乌鬃追风兽’,她倒拖着丈八长的‘凤翅玄天冰皇锯’登上了最后一道丘坡,“吁……”
秀芸轻提马缰,追风兽放缓了速度,等待后面的大队上来。
随后,杨勇韩飞一左一右就出现在了她身后,二将也放缓马速,任马儿信步小跑跟上了几停蹄的‘追风兽’,就怕这位姑奶奶一马当先冲进敌群,万一有个闪失,他们俩就能哭死了,怎么向大人交代?
还好,这位姑奶奶极有分寸。
再后边二百五十‘龙禁卫’排成了‘雁翅阵’。
这是冲锋前做的最后的准备。
秀芸一伸手,将‘冰皇锯’挂在了鞍桥侧的得胜钩上,她随手摘下‘大羿弓’。
每逢临战,她必一箭先诛敌首,先乱敌军心。
杨勇韩飞俱是心头一凛。
这位姑奶奶真是不得了的天字号第一猛女啊。
“韩统领,问问哪个是‘玉虎侯’周昆,我们也好做到心中有数,若此人不在,我先开一箭,你再下令冲锋。”
“诺。”
韩飞策马上前几步,手中虎头錾金枪斜上一指,高声暴喝,“对面哪个是玉虎侯周昆,站出来说句话,某韩飞韩九霄,添为大楚禁军‘龙禁卫’副统领是也!”
看似要阵前说话,实则只是认一认人。
果然,对方百余骑中一马出列,马上端坐一条国字脸大汉,黑长髯胸前飘舞,手拎着一柄72斤重的‘玉虎鬼王戟’,他也大吼道:“某家便是青州义贤庄玉虎侯周昆。”
那边韩飞又大声道:“豹突涧寨子已被我龙禁卫踏平血洗,匪首罗永方何在?”
“哇……”
周昆身后窜出两匹马来,正是罗永方和罗柄坤这二罗,他们听到老剿被端,踏平血洗,心头剧震,抬眼往东南方望去,果然能看到数十里外黑色浓烟滚滚,直冲云霄。
豹突涧完了,十数看心血毁于一旦。
“某便是罗永方,今儿和你们拼了……”
又听对面金光铠的女将娇叱一声,“云骑尉罗柄坤在不在?”
“某罗柄坤便是,今日不死不休,小的们,开弓放箭……”罗柄坤手中长枪一举,后面堆在疏林前的九百豹突涧喽啰弯弓放箭。
嗖嗖嗖嗖嗖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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