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光二十八年十月初六,数十万太平军围攻襄阳血战十二天,在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伤亡代价后,终于啃下了襄阳坚城。
此时的襄阳经过了漫长的厮杀后,已经形同废墟一般,大量的房屋因为守城需要被拆掉了木头和砖瓦,百姓们瑟缩地挤在一起,带着几分惶恐的目光望着如狼似虎的太平军士卒。
在清军的宣传中,这些长毛们极为残暴,破城后往往会选择屠城报复。
然而,百姓们的担忧却并没有实现,太平军到目前为止始终还是保持着相对交好的军纪,并没有对百姓进行骚扰。
东王杨秀清为此还专门下达了军令,“凡安民家,安民之地,何官何兵,无令敢入民房者斩不赦,左脚踏入民间门口,斩左脚,右脚踏入民家门口者,斩右脚。”
说起来十分讽刺的是,自从复汉军起兵以来,复汉军的军纪最好,堪称秋毫无犯,名声远扬,深受百姓们的欢迎;其次便是太平军,虽然会将百姓们纳入到军中,但是并不会肆意杀戮,往往有所杀戮,也只是对准了城内的官员和富户,对于底层百姓反而多有照顾。
唯独身为朝廷经制兵力的清军,其军纪堪称最烂,被民间深恶痛绝。
民间曾有人声称,清军一旦要打仗,则兵勇拆毁房屋,一作柴薪;捉去归民,为伊搬运;所有店铺,被兵勇辈占据买卖;更有夫役人等,借名砍伐竹木,而实攫取室中器物,百姓房屋完全者十无一二;如此横行,以致归民有官兵不如长毛之叹。
除此之外,清军一旦侥幸有所克复,就会假借搜缉捕盗为名,乘势淫虏焚掠,无所不止,甚至出现了百姓们痛恨清军,而欢迎太平军的情况。
在历史上,湘军等团练的军纪堪称最差,近乎禽兽。曾有人声称‘发匪(指太平军,按清方称谓)据城时,并未焚杀,百姓安堵如故。终以为彼叛匪也,故日盼官军之至,不料官军一破城,见人即杀,见屋即烧,子女玉帛,扫数悉入于湘军。而金陵永穷矣。’至今父老言之,犹深愤恨。’
就连曾国藩自己在给李元度的信中,也写着这些话,“无惑于妄杀良民恐伤阴陟之说,斩刈草菅,使民之畏我,远于畏贼!”
也就是说,曾国藩主动教导部下不分顺民,可肆意进行屠杀,因此湘军在攻克安庆后,全城男女老幼都被湘军所屠杀,死者多达万人,尸体全部被抛入了长江当中,挤成了一团,就连路过的英国战船都因为尸体的阻碍而不能前进,可见杀戮之重。
历史上,就连曾国藩的弟弟曾国荃都感觉到残忍,劝谏曾国藩少杀,却不料被曾国藩教训了一通,声称‘既已带兵,自以杀贼为志,何必以多杀人为悔?既谋诛灭,断无以多杀为悔之理’。
总之,清军也好,复汉军也好,太平军也罢,他们的形象已经逐渐清晰化,而百姓们对清廷的痛恨也越发深重,许多人甚至盼望着复汉军和太平军能早日打过来。
原襄阳知府内,洪秀全已经将此地暂做天王府,一众太平军高层汇聚在此地,众人落座后互相敬酒抱拳,脸上则都洋溢着浓重的得意笑容,他们拿下了襄阳之后,也就意味着太平天国的四十万老弱妇孺就有了暂时的安身之所,没有了后顾之忧后,太平军就能顺利地北进中原了!
“天王万岁!”
众人纷纷向洪秀全道贺,个个端起酒就往嘴中倒去,脸上尽是志得意满。
洪秀全也感觉到十分满意,尽管攻克襄阳损伤十分严重,但是拿下了这里也就意味着中原在望,且拥有大量的财货人口能够进行补充,完全可以让太平军的实力更上一层楼,而更重要的便是将来进入河南之后,还会有大量义军前来投靠!
“想那赵源殊为可笑,一路上一个硬仗都没有打过,竟然还假惺惺地前来问候我等战事情形?如今攻克襄阳,到让他明白,我太平军已今非昔比,待克服中原之后,本天王便要饮马黄河,攻克京畿,活捉道光妖头!”
“为天王贺!为东王贺!”
一时间,全场太平军高层将领发出欢呼声,他们已经开始畅想着进了京城后的美梦,说不得就能给自家谋得一个开国王侯将相的位置,彻底一改自家的风水!
杨秀清的脸上也浮现出淡淡的笑容,他知道一句话,自古得中原者便得天下,前番之所以对复汉军委曲求全,不就是为了今天这一刻吗?等到将来太平军进取了中原之后,主客之分便要颠倒过来,到时候赵氏纵使有长江天险又如何?
自古以来,除了大明朱元璋以外,只有以北统南的份!
总之,在他杨秀清的多番谋划下,委曲求全下,终于使得太平军拥有了如今明朗的战略态势,只要接下来顺利攻入河南,再一路北上攻进京城,到时候一马平川之地俱是太平军的天下!
没错,清军还有骑兵,还有八旗新军,可毕竟人数不多,就算用十个汉人换一个满人,他杨秀清也换得起,反之清廷能换得起吗?
“拿下了襄阳,咱们整军备战,早一日攻下河南,早一日进军京城!”
杨秀清站起身来,他举起手中的酒杯,望向洪秀全淡淡道:“天王殿下,还请速速下令吧!”
一听到这番话,众人顿时微微一愣,东王所言倒也没有什么道理,但是这番话似乎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说吧,就好像整个大略计划都是东王所作一般,就连天王也要听东王的命令一样!
果然,洪秀全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他望向了面带几分傲色的杨秀清,心中竟然产生了些许杀意,这个杨秀清,实在是太嚣张了。
“东王不必多言,本王自是知晓,眼下我军刚刚攻克襄阳,就算要打,也要等休养生息一番再说!”
出于场面的考虑,洪秀全最终还是忍耐了下来。
按照正常情况来说,这件事也就到此结束了,可杨秀清为了证明自己的威望,竟然步步紧逼,沉声道:“天王,我们在修整,清廷也在修整,复汉军同样也在发展,咱们不如早些行事,以免被人抢了先机!”
听到这里,南王冯云山终于忍不住站了出来,他冷冷看了一眼杨秀清,沉声道:“东王,弟曾听闻中原非同南方,多有骑兵横行,且当下清军已经聚集河南、陕西之地,若是我等贸然北进,怕是难以抵挡。”
“嘿。清狗有准备,莫非我们就没有准备?实不相瞒,近些时日我已经派人去联络豫南捻军,若是得了他们相助,大事即可成矣。”
杨秀清脸上浮现出一丝得意洋洋的神情。
冯云山顿时有些尴尬,只能退下不言。
洪秀全放下了手中的酒杯,他的脸色虽依然通红,但是眼神中却越发显得凌厉。
“既然东王早已有所联络,那想来自然没什么问题。今日就先到这里吧,本王乏了,你们暂且退下吧。”
杨秀清眯着眼睛看了一眼洪秀全,拱手道:“天王既然疲倦,我等这就告退。”
说完后,他当即扬长而去,走在了众人的前面,而其他人看到这一幕后,竟然有一半的将领也都起身跟随着杨秀清的身后,便就此离去。
看到这一幕,冯云山和洪仁玕顿时眉头紧皱起来,他们下意识看向了坐在正中间的洪秀全,只见天王的脸色已经黑成了锅底一般。
“嘶.......莫非还真让赵源预料中了不成?我太平军难道真有分裂一日?”
洪仁玕一想到这里时,顿时全身上下起了一阵寒意,像这样料事如神之人,真的是他们可以对付的吗?
.......
武昌。
赵源自从赶到了武昌之后,便将武昌作为了一段时间的中枢行辕所在,通过侍从室向外发号施令,而罗泽南、左宗棠等人也常常伴其左右,共商国是。
就在复汉军一众高层联络之际,武昌行在外面却站着一名穿着打扮寒酸的中年读书人,一身早已穿旧的黑棉褂,头上则顶着一只瓜皮帽,若非手上还附庸风雅一般地拿着一柄扇子,看上去则更像一名老农。
左宗棠带着一名侍从快步走出了行在,向面前的中年读书人拱手示意,笑道:“敢问贵驾可是苗先生?”
“再下实不敢当一个‘贵’字,在下的确是苗沛霖,字雨三,今日特意前来拜见殿下。敢问尊驾何人?”
苗沛霖脸上带着几分恭敬,又不失自身气度,倒有几分不卑不亢的模样。
左宗棠仔细看了一眼苗沛霖,不由得在心中暗暗点头,不愧是连殿下都知道的杰出人物,不说其他,光是这份心境就值得赞赏了。
毕竟当下赵源已经不再是一个区区的学子,而是手握十余万大军,掌控数省百姓的汉王殿下,将来甚至还有可能问鼎至尊,寻常人到了汉王殿下的行在,怕是说话都费劲。
左宗棠微微一笑:“在下湘阴农人左季高,暂为殿下麾下谋臣。苗先生请,汉王殿下已经等候许久了。”
苗沛霖知道这句话有不少水分,汉王殿下那等日理万机的人物,又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苗沛霖等待?想必是面前这位左季高的虚言。
不过即便如此,苗沛霖的心情也有几分亢奋,只要能够见到汉王殿下,那就意味着他终于有机会能够一展所学,便不负此次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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