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郡王听到消息赶来诚亲王府时, 见到的不是和他一样因为大仇得报而满脸兴奋的老三,而是眉头紧皱的老三。
不是吧?
“老二图谋不轨,如今皇阿玛查他那是应该的, 你可千万不能同情他,想想他曾经对你办过的事儿,光是山西那次就差点儿没把你摁死!”直郡王急咧咧道。
老三的心软可不能用在这个地方,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如今不把太子摁下来,将来被收拾的就是他们。
更何况老二暗中勾结步兵统领、兵部尚书以及好几位都统,可谓是狼子野心, 若非皇阿玛发现的及时, 说不定哪一日老二便直接发动兵变将皇阿玛赶下皇位了。
皇阿玛或许还能做个太上皇,他们这些人此生就完了。
胤祉叹气:“并非心软, 只是不想接手太子的案子。”
“皇阿玛和太子之间的较量,我掺和进去算怎么回事儿。”
直郡王轻轻抿了抿唇,倒也听懂了老三的未竟之言。
老二是皇阿玛最喜欢的儿子,如今皇阿玛在气头上要查老二, 等气过了,可能又舍不得废老二了。
夹在其中的人, 必然要受连累, 用个不太恰当的词来形容——疏不间亲, 同是父子,但皇阿玛和太子才是最亲最近的, 他们剩下这些儿子都要远一步。
“正是因为皇阿玛疼爱太子, 老三你才越应该尽快把太子谋逆一案查个水落石出, 趁着皇阿玛还在气头上, 赶紧把罪名落实。”直郡王劝道。
等了那么多年, 终于等到有机会将太子拉下马的这一日,必然不能拖沓,拖来拖去,又把皇阿玛对太子的慈父之心拖出来怎么办。
趁着皇阿玛在气头上,把案子查了,罪名定了,等皇阿玛将太子废掉,下一任太子除了老三还能有谁。
“我先去宗人府瞧瞧。”胤祉起身,既然不能抗旨不遵,那就好好把案子查明白,至于太子的罪行,轮不到他来定。
直郡王眼巴巴的看着老三:“要不我与你同去?”
他还真想瞧瞧老二如今落魄的样子,可惜御驾一回京老二几个人就被关进了宗人府,没有皇阿玛的命令,他若想要去看老二,只能跟着三弟一块。
“还是算了吧。”胤祉拒绝道,“这浑水你就别趟了,我去宗人府主要是看看十三。大哥听我的,这段时间稍安勿躁,尽量低调,还如以前一般,别往皇阿玛跟前凑,也万不可在外人面前说太子是非。”
太子只要一日还是太子,便不会被人磋磨,但十三就不同了,敏妃已经去了,太子失势,十三被关在宗人府的日子怕是要比太子难过得多。
直郡王点了点头,都这会儿了,老三还这般谨慎,不过谨慎些也好,就老爷子那脾气,说不定还真会因为太子之事迁怒他们这些无辜之人。
“去瞧瞧十三也好,这孩子也挺不容易的。”
十三今年才十七岁,只比十四大了两岁,没娘的孩子命苦,不得不求上进,追随太子还没赶上好时候,太子风光了将近三十年,最后风光的这两年倒是让十三给赶上了,好处没占多少,倒是惹了一身腥。
胤祉府上离宗人府有一段距离,骑马赶到宗人府时,负责看守太子等人的隆科多已经收到了消息,用不着他出示圣旨,便主动为他带路。
关键时候,倒看出皇阿玛更信任谁了,看守太子这样的差事没有交给宗亲,反倒是交给了銮仪使隆科多。
“王爷您这边请,太子就关押在前边第四间房。”隆科多弯着身子道。
胤祉不太自在地蹙了蹙眉,硬生生被隆科多的声音激出两胳膊的鸡皮疙瘩,从前这人倒也恭敬,虽是皇贵妃的弟弟,皇阿玛的表弟,但并不会在他面前端架子,只是如今这姿态、这声音听起来实在是……谄媚。
从前倒是不知,隆科多还有这本事。
“太子那边稍后再去,本王想先去看看十三。”
隆科多弯腰的弧度不变、伸手的方向不改:“十三阿哥被关押在太子隔壁,您跟奴才来。”
太子眼瞅着就要失势,如今京城最有希望的便是他面前的这位爷了,万岁爷甚至将审理太子一事都交给了诚亲王。
可见万岁爷不只看重诚亲王,也信任诚亲王。
宗人府的牢房胤祉从前没怎么来过,和他曾经去过的那些牢房比起来,这边的条件倒算是好的,起码不需要捏着鼻子走过,不过冷也是真冷,这里毕竟没有地龙,也不提供炭火。
胤祉身上穿着的骑马用来挡风的大氅,这会儿都牢牢系在身上,不曾脱下。
十三被单独关押在一间不小的牢房里,里面没有床,桌椅板凳皆无,十三只能坐在黑乎乎的地上。
因为许久没有洗漱过,脑门上长了一层头发茬,嘴角一圈的胡子,眼下青黑,嘴唇也呈青紫色,脸上还有一块明显的乌青,不知是撞的还是打的,身上穿着的竟还是单薄的秋装。
“三哥,你来了?”十三阿哥扬起脸,哑着嗓子道,“皇阿玛怎么说的?事情都查清楚了吗?”
三哥是来给他定罪的吗?谋逆之罪?
“皇阿玛下旨由我来调查此事。”胤祉将身上的大氅脱下来,给十三披上,扭过头来对着隆科多吩咐道,“案子还没查,远不到定罪的时候,十三还是皇阿哥,太子也还是太子,就是索额图那边也不可磋磨,让人弄几盆炭火,弄些热水好好洗漱一番。”
胤祉知道十三在宗人府的日子会不好过,但也没想到十三连件厚实的衣服都没有。
“奴才这就去安排。”隆科多应下,识趣走人。
甭管诚亲王是跑到这里来体现仁爱之心,还是做戏给万岁爷看,都到这时候了,还能这般稳得住,跟传说中的莽撞暴戾可大不同,也对,若真是个莽撞暴戾之人,又怎么能收服那么多皇阿哥,直郡王和九阿哥都不是能受气的人。
十三阿哥看着这两日在他面前端着架子的隆科多一路弯腰走出门,嗤笑了一声,紧跟着又叹了口气。
“弟弟多谢三哥体恤。”十三阿哥右手攥紧身上的大氅,“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三哥能答应我。”
“我如今被关押在这里,两个妹妹应该害怕坏了,劳烦三哥帮我给她们俩传个口信,我在这里一切都好,太子的事儿我没掺合。”
说话间,几个侍卫便已经边已经把炭盆端上来了,还置放了一套桌椅,连茶水点心都有。
等所有人都退出去,胤祉才把十三扶到座位上,倒了两杯清茶。
“八妹妹和十妹妹那里你放心,我会捎话给他们,老五也会安排内务府的人多加关照。”胤祉顿了顿,“德州行宫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说你没掺和太子的事儿,太子犯了什么事儿?为何会被扣押起来?”
十三阿哥抖了抖膝盖,拿着茶碗的两只手来回搓动。
“其实我也稀里糊涂,御驾还没到德州的时候,太子就已经病了,皇阿玛让侍卫护送太子和我先行去德州行宫,皇阿玛行程比我们慢一步,也一直没有住到行宫来。”
“后来没几日,索额图便被召来给太子侍疾,那时我也觉得不对劲,索额图神色慌张,太子的脸色也不对劲,但很快就被打发了出去,索额图和太子说了什么我并不清楚。”
“当天下午行宫便被围了起来,我被人押解到马车上时,才发现太子和索额图也被抓了。这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我是一点儿都不清楚。”
胤祉轻轻转动着手中的茶盏:“托合齐呢?你在德州行宫有没有见到过托合齐?”
“没有。我是在回京路上听说托合齐被斩的,我在德州行宫没有见过托合齐,也没有听说托合齐到过德州行宫。”
十三阿哥愣了愣,又补充道:“在这之前,我也从未见过太子和托合齐有来往。”
不知道托合齐是太子的人。
那可是掌管京城两万兵马负责守卫九门的步兵统领,他再傻也知道,皇阿玛是不会允许步兵统领跟皇阿哥相交的。
他想,太子应该也没有胆子招揽步兵统领,托合齐去年十二月才被任命为步兵统领,这么短的时间又刚刚上位,托合齐不会那么容易被太子收揽的。
如果托合齐真的是太子的人,那肯定是在做步兵统领之前就已经是了。
“你先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就跟外面的人讲,此事我会尽快查清楚的,这段时间你就保重好自个儿的身体。”
胤祉拍了拍十三的肩膀,若十三说的都是实话,那十三知道的内情还不如他多呢。
胤祉没去见太子,出了宗人府便直奔宫中,如果这差事没落到他头上,他这会儿肯定躲着皇阿玛走,但差事落到他头上了,总得问清楚皇阿玛为什么抓人吧。
到底是因为察觉到了太子和这些武官相交,便直接把人带出京城抓了起来,还是在德州行宫内,太子的确发生了异动。
要查这件案子,就不能避过皇阿玛,而且无论是十三,还是太子,亦或者是已经不年轻的索额图,皇阿玛若不想要这些人的命,那还是让太医来瞧瞧吧,冻了一路,又在宗人府受了两天的罪,可千万别折腾出病来。
事关太子,他可不敢去外头请郎中,万一出点什么事儿,那可就说不清楚了。
还是得请太医,而且是由皇阿玛下令,最好连太医的人选都是皇阿玛指定,他就只想做个查案子的工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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