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 锦衣卫已经大致盘查完了京城上下的洋货铺子,发现只有一家在卖十全膏,就是这琳琅阁。
萧朔只让锦衣卫排查, 也没让他们抄, 所以, 锦衣卫并没走漏风声, 把调查的结果回禀了萧朔。
十全膏在大荣不属于禁物, 准确的说, 大荣朝对它还十分陌生, 若非让盛兮颜无意中遇到了从闽州来的一家三口,怕是再过个三五年, 都不会有人注意到它的危害。
楚元辰拿过匣子打开看了看, 见盛兮颜点头, 他就知道是这个没错。
掌柜的就在一旁笑道:“公子看来也是位行家, 咱们琳琅阁里卖的十全膏可是一等一的货色。您想必也听说过,咱们东家自己有海船,这些都是直接从西洋拉回来的, 东西好不好,您一尝便知。”
楚元辰用手指挑起了一小块十全膏,在食指和拇指间轻轻揉搓,挑眉道,“怎么爷瞧着你这东西不够正宗呢。怕是见京里头的人不识货, 把闽州卖不出去的三等货给拉来了吧。”
掌柜的尴尬了一下。
这琳琅阁里有不少东西, 确实是闽州看不上拉来京城哄哄这些没见过世面的京人,但十全膏绝不是。
掌柜笑容满面道:“瞧您说的。十全膏去年十月才到的京城, 在京城名头是不显,不过, 东西绝对正,小的哪敢拿闽州卖不掉的次货来糊弄爷呢。”
盛兮颜微垂眼帘,不动声色。
闽州那些官兵们月俸少,商家们免费赠送了一段时间,到京城后,倒是不搞一套了?
不过,京城繁华似锦,好东西不少,十全膏在这里似乎是有些滞销。
楚元辰似笑非笑道:“这么说,这是上等货?”
掌柜的拍着胸膛保证了一番,又道:“您看,您要多少?”
十全膏在闽州简直供不应求,本来东家觉得京城里头勋贵名门那么多,全都是不差银子的,等到了京城后,肯定可以赚得更多,谁想,京城里没有人知道十全膏,花了这么久,也只卖出去不到上千份,实在和想象中顾客盈门不太一样,东家正犹豫要不要学着闽州那样,先免费送上一阵子呢,结果就来了一个大客户。
楚元辰拿出帕子,擦了擦手指上沾着的黑褐色药膏,脸色一板,“砰”得一声,把匣子砸回到桌上,板着脸质问道:“敢拿劣质的十全膏来糊弄爷,这店你们不想开了是不是?”
“知道爷是谁吗?相不相信,爷现在就砸了你们这破铺子。”
楚元辰的陡然变脸让掌柜的吓了一大跳。
不过,琳琅阁在京城里头开了这么多,什么样的大小场面没见过,掌柜的一看这是个来砸场子的,完全不复刚才的殷勤款待,冷着脸说道:“这位爷是来找麻烦的吧,既如此,小店就不接待了,请便!”
他轻拍了两下手,就有两个壮汉虎视耽耽地从外头进来,面露不善地朝楚元辰走去,说道:“公子,请。”
他们刚刚踏进楚元辰身前一步的位置,顿时只觉天旋地转,下一瞬就全都趴在了地上,就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趴下去的,反正就是后背生生地疼痛,爬都爬不起来。
楚元辰往圈椅上一坐,翘起两郎腿,挑衅地说道:“敢当着爷的面卖假货,你们东家呢,把你们东家给爷叫出来。”
盛兮颜“噗哧”一声,轻笑出声。
她仿佛看到了他年少时那些遛马打猎,一呼百应的纨绔时光。
掌柜的又气又恼,只得向伙计使眼色。
看着匆匆跑出去的伙计,楚元辰也不拦,向盛兮颜殷勤地说道:“你瞧瞧有没有喜欢的,给你买。”
不得不说,楚元辰这样子,还真像是整天在外面寻衅惹事,吃了霸王餐不给银子的,这么一想,盛兮颜的嘴角翘得更高了,眉眼弯弯,说道:“那我就去挑了。”
楚元辰大方地一挥手:“挑吧挑吧。”
盛兮颜鲜少逛洋货铺子,雅室里放的又都是些好东西,盛兮颜看得相当新奇,左看右看,一抬头就看到了一艘放在一个小小琉璃瓶里的帆船。
琉璃瓶的瓶身很大,瓶口又是极小,里头的三桅帆船,精巧绝伦,她也就从书册上看到过。
楚元辰注意到她的目光,笑了:“就这个,包起来。”
掌柜的:“……”
这位爷刚刚不是还在喊打喊杀吗?怎么现在又要买东西了?
“爷。”掌柜的陪笑道,“这是从南洋来的,名为瓶中船,需要先依着船的样式决定好琉璃瓶的大小,再在烧制琉璃瓶的时候,把船放进去……”
盛兮颜:“不是先烧好了瓶子,再把船拆成一块块从瓶口伸进瓶内组装的吗?”
当她傻吗?烧琉璃的时候把船放进去?真要这么干,船早烧没了。
掌柜的:“……”
他生硬地绕了过去,只道:“瓶中船就当是琳琅阁送给您的,您看如何?”
他的意思是花钱挡灾,求他们赶紧走,就连刚刚楚元辰丢过去的一荷包金锞子,他也都双手奉还。
楚元辰嗤笑道:“你觉得爷买不起?”
掌柜的:“……”
楚元辰大手一挥,豪迈道:“荷包里头的金锞子你自己扣,要是不够,爷还有银票。包起来!”
打又打不过,赶又赶不走。掌柜忍气吞声地亲自去把瓶中船包了起来。
盛兮颜愉快地让楚元辰拿好,叮嘱千万别打碎了,又兴致勃勃地看起了其他东西。
在盛兮颜又挑了一个有小人跳舞的八音盒和一颗金色的猫眼石坠子后,东家终于气喘吁吁地赶到了。
琳琅阁的东家姓吴,吴家世代皇商,吴简接管家业后,从几十年前起,就涉足了海贸,虽是商籍,也耐不住吴家银子多,笼络了不少人,在这权贵遍地走的京城里,也不算是过得战战兢兢。
他还带了五六个护卫,这些护卫个个身强体健,朝廷有明律,民间不得私藏兵械,护卫们就都手持木棍,声势赫赫。
“这位爷。”吴简挺着诺大的肚腩,逢人三分笑,热络地说道,“我是琳琅阁的东家吴简,不知这位爷贵姓?”
京城里最贵的那几家,他是不敢得罪的,别家的话,倒也不是不能得罪一下下。
“爷贵姓你还不配问。”
楚元辰翘着二郎腿,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然后一拍桌子,质问道:“爷现在跟你说的是,你家铺子卖次品糊弄爷的事,谁跟你绕什么贵姓不贵姓的!”
楚元辰笑得肆无忌惮:“你们出去打听打听爷是谁,信不信爷把你们店都砸了。”
就算在发怒,他也是眼中含笑,通体的贵气看着就是勋贵人家被娇宠惯坏的幼子。
吴简的心里直打鼓,在他印象里,京城好像没这一号人物,听他的口气,似乎是刚从闽州来的?吴简挤尽脑汁地去想闽州有没有这位爷,面上好脾气地说道:“、爷想必在闽州也是吃过十全膏的,那应当知道,我们琳琅阁里卖的最是正宗不过了。
楚元辰往椅靠上一靠,单手撑着下巴,慵懒肆意地说道:“爷当日在闽州见到的十全膏可没有这么臭,臭成这样还给爷吃,当爷是分不出来吗?”
“爷您见笑了。”
吴简的眼中掠过一抹嘲讽。还以为是个真懂行的,原来是个冤大头。
吴简面上不显,只道:“爷您有所不知,这十全膏呢,就是这个气味,这股味道越重,就表示十全膏越纯正。”他耐下性子,笑道,“这是因为十全膏里有一味主药,闻起来就是腥臭腥臭的。”
想必这冤大头在闽州买了不纯的,还当作是宝。
楚元辰眉梢一挑,问道:“主药是什么?”
吴简呵呵一笑道:“这就不好说了,这也是咱们商家的机密,您说是吧。”
楚元辰不置可否。
吴简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这位爷,琳琅阁在京城里已经有八年了,声誉向来极好,从没有卖过假货,这十全膏呢,京里头买过的人也不少,保管没有问题。”
“哦?”楚元辰来了兴致,“说说,还有谁买过?”
吴简笑道:“有靖卫侯府的二公子,招远大将军的幼子,还有……”他零零总总的说了四五个人,全都是京城里头有点名望的人家。
楚元辰在听到靖卫侯府时,眉尾挑了挑。
靖卫侯府姓韩,这位二公子是韩谦之继母亲生的。
楚元辰:“这么说,这十全膏是正宗的了?”
吴简见他松了口,连忙道:“当然是正宗。咱们这琳琅阁,诚王爷是投了银子的,有诚王作保,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吴简的妹妹在诚王府为妾,颇为得宠。说是诚王投了些银子,不过是吴简变着法的给诚王孝敬银子的借口。
吴简见他笑而不语,又道:“爷,您看这样如何,这里的十全膏,就当作是小店给您尝鲜用的,您要是尝得好,下回再来光顾。”
说着他使了个眼色,掌柜的立刻奉上一盒全新的十全膏。
盛兮颜微微一笑,吴简还挺会软硬兼施。先是告诉楚元辰,京城里买过十全膏的人不少,货没有问题,又把诚王拉出来当靠山,表示自己也是背后有人的,最后又“大方”的送上十全膏,以作示好。
不错不错。盛兮颜的心里暗暗鼓了下掌。
楚元辰不说应,也不说不应,只问了一句,“这十全膏真是从闽州来的?”
“如假保换。”吴简呵呵一笑,“十全膏在闽州盛行,京城里头,我这琳琅阁是独一份的。您要是错过,下回就买不着了。”
说到这里,他语气里,多少添了几分威胁之意。
十全膏能让人上瘾,他威胁的就是,若是楚元辰再闹下去,以后,他想要买十全膏也买不到了,除非他自个儿跑去闽州买。
他的口气一步步的更加强硬,换作旁的纨绔子弟,怕是会见好就收,只可惜,他面对的是楚元辰。
吴简笃定地以为楚元辰会欣然接下这个台阶,未曾想,楚元辰直接就变了脸:“爷还是觉得是假的,干脆封了,好好查查。”
自觉被耍了一通的吴简终于忍不住怒了,笑脸板了下来:“既如此,我们这小店也容不下爷这位大佛,送客。”
他面色铁青地一扬手,护卫们立刻气势汹汹地冲了上去,先用木棍朝地上用力敲了两下,就向楚元辰包抄了过去。
“阿颜你坐着。”
楚元辰含笑着说了一句,还没等盛兮颜上应上一句“好”,周围被打趴下了一大片。
盛兮颜:“……”
楚元辰把瓶中船从右手挪到了左手,问道:“没了?”
吴简:“……”
楚元辰随手从地上提起一个护卫,抬起大长腿踹开雅座的门,把人丢了出去。
琳琅阁里还有不少客人,这突如其事的动静,把他们都吓了一跳,紧接着,一个接一个的护卫被从里头丢了来,像叠罗汉一样滚在了一起。
客人们全都惊住了,面面相觑,毫不迟疑地把手上还在挑的东西往柜台上一放,拔腿就走。
把里头的护卫全都丢出来后,楚元辰带着盛兮颜也从雅座里走了出来,吴简看到外头这乱成一团的样子,气得大肚腩都在抖,顾不得再维持脸上和善,只想把这几个闹事的给解决掉。
“来人,抓住他。”
吴简为了以防万一,总共带了二十几个护卫来,护卫们全候在外头,闻言就举着手上的木棍冲了进来。
楚元辰侧身一转,夺过木棍,一招横扫,直击底盘,又转了个半圈,护卫们闪避不及,全都被绊倒在地,倒作一团。
“谁在闹事?!”
巡逻到附近的五城兵马司见此动静,领头的小将眉头一皱,厉声质问着。
“官爷,是他……”
吴简手指着楚元辰,快要哭出来了,他正想告楚元辰寻衅滋事,结果就看到那个小将突然神情一凛,抱拳见礼道:“王爷!”
王、王爷?!
吴简傻了眼,他盯着楚元辰上看下看,怎么看都不像是王爷,哪个府里的王爷似他这般……这般的,无赖!
“是你啊小君,来得正好。”
楚元辰走过去,刚要拍拍他的肩膀,刘君深下意识地就抬手做了个挡格的动作,这熟练的样子一看就是没少挨过揍。
“大哥。”刘君深一扫目中无人的样,讨好地说道,“您怎么在这儿?”
“替我把这铺子给封了。”楚元辰趾高气扬地说道,“当着我的面卖假货,我倒要瞧瞧,你背后的人护不护得住你。”
刘君深二话不说,朝手下吩咐道:“把店封了。”
吴简的脸色又青又白,一咬牙,趁着他们不注意,转身就跑。
刘君深瞥了一眼他的背影,问道:“大哥,要不要抓?”
他摩拳擦掌,仿佛只要楚元辰一点头,他就立刻亲自去把人拿下,结果楚元辰只是抱着双臂踹了他一脚,混不吝地说道:“你大哥我一向是讲理的,我们只封铺子,不抓人。”
刘君深闪得又习惯又灵活:“是是是!大哥是最讲理的了。”
吴简见没有人追他,暗松了一口气,抹了一把额上汗,跑得更快了。
琳琅阁对于家大业大的吴家来说,并算不上什么,拱手相送也无妨,然而他接手吴家这么久,还从没受过这样的气。
吴简咬了咬,朝诚王府的方向跑去。
把琳琅阁交给了五城兵马司后,楚元辰又叮嘱了刘君深一番后,盛兮颜从铺子里走了出来。
刘君深赶紧站好,响亮地喊了一声:“大嫂好。”
盛兮颜:“……”
好家伙,真是有眼力劲!楚元辰毫不吝啬地大夸特夸,又让他好好当差,便带着盛兮颜离开了,顺便还没忘了瓶中船。
盛兮颜古怪地看着他。
楚元辰一笑,说道:“这些小子从前都被我揍过。”
楚元辰年少时,偶尔也会回京城住一阵子,当年,他在京城里,就是打遍上下无敌手,把一众纨绔子弟们全都收编成了小弟,这些年纪相仿的勋贵子弟,当年都是活在他的阴影下的。
“韩谦之也被我揍过。”
说到韩谦之,楚元辰心绪不免有些低落。
韩谦之三更时分才醒来,太医给他敷了药后,现在情况也还好。
“我去瞧瞧他。”盛兮颜说道。
她想着跟太医再商量一下后续医治的事。
昨天她翻了一下医书,外祖父当年也遇到过一个脊柱断裂压迫脊髓的病人,最后没有治好,外祖父一直都很遗憾。后来他时不时还会拿出这份病例琢磨一番,记下一些他后来想到的行针的穴位和方子。
盛兮颜花了一晚上把这些都誊抄了出来,就准备一会过去让太医也参详参详。
街上依然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不同于东厂出动时的鸟雀难见,不少路人百姓甚至还特意跑过来看热闹,琳琅阁前围了里三层外三层,探头探脑地朝里看。
楚元辰主动道:“琳珑阁得封,但不能由朝廷来封。”
盛兮颜也猜到了。
京城里,如今卖十全膏的只有琳琅阁一家,只要控制了琳琅阁,就能防止十全膏再继续朝外流。
十全膏在京里的销路一般,就怕琳琅阁为了赚钱学着闽州这一套,用免费的名义打开销路。一旦如此,就更难控制了。
但是,朝廷并未明令禁止十全膏,琳琅阁的买卖其实没有错。
一旦萧朔出手,定会引来多方注意和警惕……
一旦他们由明转暗,就要平添不少麻烦,毕竟在闽州卖十全膏的远不止吴家一家,吴家把货带来了京城,说不定其他商家也在别地卖。
明处易查暗处难寻。
等到了镇北王府,韩谦之正醒着,自己靠在迎枕上吃粥,粥上还盖了一些小菜,一脸的坦然,似乎并没有为自己可能会瘫痪而绝望和自怜自哀,见到盛兮颜时还热络地招呼了一句:“王爷,盛大姑娘,吃过没?”
盛兮颜掩眼中的微涩,楚元辰若无其事地说道:“赶紧吃,吃完阿颜给你诊脉。”
“好嘞!”韩谦之三两口就把碗里的粥吃光了,把碗一放,把手向盛兮颜伸了过去,嘴上说道,“盛大姑娘,我听程初瑜说,昨天多亏了你,不然我就死定了,我这小命啊……”
话还没说完,肩上就被楚元辰轻拍了一下:“闭嘴。”
韩谦之听话的闭上了嘴。
盛兮颜仔细给他诊了脉,心脉虽弱,也已稳定,不会有生命危险,可督脉的情况却比昨天更糟一些。
盛兮颜暗暗垂眸,面上不露分毫的与他说了几句,就出去跟太医一块儿商量方子去了。
太医的方子用得太稳,她想把其中几味药换一下,用得烈一些,韩谦之年轻体健,可以拼一下的。
楚元辰没多久就出门了,盛兮颜心知他最近忙得很,反正她在镇北王府也熟,很自在的随手打发了他。
和太医争了半天,盛兮颜又把自己誊抄的笔记给他们看,好不容易才终于决定双方都满意的方子,这时天色也已经暗了,盛兮颜顺带接了刚刚下课的盛琰,一起回了盛府。
天色已近黄昏。
回到盛府时,半边天空更已是半明半暗,马车在仪门处停下,盛琰给她端了脚凳,等她下了马车后,盛琰问道:“姐,母亲是不是真的被休了?”他是今日一大早才知道的,还没来得及问就去上课了。
盛兮颜点了点头,说道:“对……”
盛琰:“那弟弟他……”
正说着话,刘氏被人带到了仪门,一见到他们俩,她有些不是滋味。
她的嫁妆昨晚都已经整理好了,休妻文书也送到官府记了档,本来早就该离开的,刘氏实在舍不得孩子,又赖了一晚上,希望能够等来盛兴安的心软,然而,从晚上等到早上,又从早上等到黄昏,盛兴安都再也没有出现现,还交代了人把她的嫁妆都拖走,拖到刘氏陪嫁的一个宅子里,刘氏无奈只能走了。
从前在正院的伺候她的下人,不管是不是她陪嫁带来的,盛兴安全都让她带走。
如今有十几个跟在她身后,一个个的脸上有些不安,更有些茫然。
琥珀扶着刘氏的手臂上了马车,问道:“太太,可要回去了?”
听到“太太”时,刘氏的心狂跳了一下,她当了这么多年的诰命,早已习惯出去后以夫人自居。
现在她已经不是夫人了。
刘氏越想越委屈,越想越恨:“去永宁侯府!”
琥珀惊了一下:“太太?”
刘氏恶狠狠地说道:“我要去活撕了那个林秀秀。”
林秀秀是永宁侯夫人的闺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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