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大姐见姜缨呆呆地坐在床头,失魂落魄一般,不由得担心道,“小姐?”
姜缨木然地嗯了一声,一手抚上胸前,摸到那个铜锁的位置。
锁还在,送它的人却不见了。
“王大姐,你明天…接着去寻人吧。”
王大姐瞄了眼窗外,天色未晚,心急道,“我现下就去。”
姜缨行动不得自由,王大姐却是无妨的。
“…大姐也小心些。”
姜缨点了点头,听得王大姐的脚步声急匆匆地离了屋子,这屋里便恢复了寂静。
姜缨一手紧紧握住胸前的锁,感觉胸口有种闷痛,随着呼吸间钝钝的疼。
前些天卫浩歌就做好了这个东西,把地契银票装在里头,谁知竟然一语成谶?
难道说那时卫浩歌就已经想好了要走,只是因如今自己脱身不得,所以他才不辞而别么?
不,小卫不是这种人…
姜缨摇摇头,咬住了下唇,可两种心思禁不住交锋着。
小卫来历不凡,在北雍国还有未完之事,他也从不曾经隐瞒过自己要回去的心意,如今自己有这个乱七八糟的身份,动一下就会惹来各方关注,小卫他凭什么要跟着自己在这里虚耗日子?
这些多年以来,小卫可以说是姜缨的财神爷,姜缨现有的身家,几乎都是小卫赚回来的,从当初的不到十两银子,到如今的数万,超过十家以上的店铺,虽然当初二人是定好了分成,但这些年来互为倚靠,且都是孤身一人,早就没有分得那般清楚。
姜缨跟他虽只是隔段时间才会见面。但只要一想到外头还有一个人在打理生意,赚进银子,是自己有个万一时的依靠,姜缨就会觉得心底踏实。
小卫是渴时的山泉,饿时的米饭。
一个人的重要,也许只有在他缺席的时候才会显现。
如今小卫若是被他从前的旧识给带走了,只怕这一别,便是两国之远,音书难递,不然。为什么那些人不让小卫给自己留个信儿呢?
姜缨越想越是沮丧,只觉得是自己太笨,没有早早地未雨绸缪。跟小卫一起到北雍国去,又不敢过早地和国公府摊牌,结果等到了这该死的赐婚…
姜缨坐在屋里胡思乱想,也不知过了多久,眼瞧着外头天色将黑。菱叶过来问,“小姐,饭已好了,可要现下摆?”
姜缨愣了好一阵,才没心无绪地问了句,“王大姐可回来了?”
菱叶小心地点起了灯。偷眼瞧着三小姐。
却是低声回道,“还没呢。”
姜缨其实白问这一句,从京城到这里的路程可不近。除非王丑姑一进京就立马找到了卫浩歌,然后不歇气地往回走才有可能回来。
姜缨瞧着送上来的四菜一汤,还有一碗碧粳米饭。
“可还有其它的米饭么?”
菱叶道,“还有上等京郊白米,就是表少爷送来的那种。”
碧粳米最为珍贵。因此每回只给姜缨蒸上一小碗。
姜缨忧郁地瞧着碧盈盈的米饭,道。“换了白米吧。”
菱叶不知三小姐为何这般情绪低落,不过小姐有命,便又盛了京郊米饭来,其实这京郊南边,种出来的米味道也极好,尤其是上等的白米,也只有富室人家才舍得吃的。
姜缨端了碗在唇边,小口小口地吃着,连菱叶布的菜都似不见一般,直将一碗米吃光,竟然是半口菜也未动。
菱叶心知有异,正要劝解,无意间见着桌上溅着几点水渍。
姜缨从袖中摸出帕子,挡在了脸上,哽着声让把饭都收了去,自己却是离座而起,在床上面壁而坐。
菱叶吓了一跳。
这位三小姐,进府半年多,无论是深夜遇蛇遇刺客还是湖边那事,或是被老夫人赶到观里长住,何曾见她掉过半滴眼泪?
就是前几天那什么高寒公子的老相好上门挑衅,自己这些下人都义愤填膺呢,也没影响得了小姐的心情。
如今却这般伤心落泪,不知是发生了何事?
菱叶纠结了半晌,终于还是没有问出口,只轻手轻脚地把桌子收拾了,迟疑地问了声,要不要请个大夫之类的话,姜缨没有出声,却是摇了摇头。
菱叶出去的时候体贴地把门也轻轻带上,姜缨靠着床头,却是止不住的泪如雨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里,耳听得鼓乐声起,远处传来喧嚣嘻笑。
姜缨迷迷登登地冲着声音来处寻去.
但见宾客如云,面上都挂着笑容,笑看着正在拜堂的三位新人。
那三位新人,都是身着大红锦的喜服,一男手牵着条大红喜绸,喜绸两端握在蒙着喜帕的两女手中。
大红锦红得刺心,姜缨眯起了眼,当中那男子面容依稀相识。
深蜜色光洁的肌肤,宽而饱满的额头,五官鲜明深刻,瞧着就是阳光好少年,双目饱含深情,左瞧瞧,右望望,二美在侧,更是笑容俊朗,露出一口雪白闪亮的牙。
“表妹,你来了?”
新郎倌对着姜缨笑得灿烂。他身边的两个新娘也掀开了盖头,露出了雪肤花貌,齐齐朝姜缨嫣然一笑,“表妹也是来恭喜我们夫妻三人的么?”
姜缨却是笑不出来,哀怨地望着新郎。
“卫表哥,你当日可是答应过,咱们要一起到北雍的。”
虽然当时并未明言,但也是心手相牵,已有相许之意。
新郎倌目光定定,瞧着她道,“表妹,当日之约不敢忘记,可你不是已经嫁为人妇了么?”
姜缨摇头,“没有,我才没有,我…”
身后却传来一阵阴沉笑声,“好个无耻妖女!已经嫁入我家,还想着旁的野男人!”
姜缨转头一瞧。正是高寒一袭黑衣,面色阴鸷,阴魂也似地不知何时跟在了自己身后。
高寒手一挥,“都给我拿下!”
数十名黑衣人如鬼魅一般地自四面冒出,手带利刀,寒光过处,不过瞬间的功夫,就将在场的人杀得一干二净!
“高寒你这屠夫!”
姜缨指着高寒大骂,高寒却是森然一笑,手上反出一把寒光凛凛的长剑来。疾指心口而来,“妖女,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新郎惊呼一声。就要上前来阻挡,那二位新娘却对望一眼,用手中的喜绸缠紧了新郎,“相公莫去,那是人家的家事!”
小卫。你这个见色忘义的家伙!
姜缨满心失落幽怨,欲躲不及,身子反而向后摔倒。
眼睁睁地瞧着那寒光迫人的剑尖迎面而来…
姜缨大叫一声,自床上弹坐起身。
但见明月满窗,一室昏然,原来不过是做了个恶梦而已。
那梦中情景如此可怕。虽是醒了,仍令人心有余悸。
姜缨下床,自己倒了杯冷水。喝了几口,这才清醒一些。
心里却想,卫浩歌若真是被他的旧识带走也罢了,至少安全无忧。
就怕那些人不是旧识,是别有用心之辈!
还有那个高寒。这货对自己充满憎恨,说不定打算新婚当时要来个血溅当场。和那梦境里的一般呢。要说这种违抗圣旨的事,别人是绝不敢做的,但落到高寒这个疯子身上,可真不好说。就算是不会立即动手,怕也存了其它恶毒用心。
唉,那个什么宁远王究竟是不是姜二妮的亲爹?
以他能在云府里安插密探的能耐来说,他应该已经知道这婚事背后的猫腻,怎么还不想办法阻止呢?
难道,宁远王是打着无论如何也要忍着的算盘,真的让他儿子女儿成亲不成?
又或者,宁远王是觉得这些私生女,庶出子的份量不够?
可听碧灵大师的语气,又暗示这件事并不会糟糕到无法收拾的地步。
宁远王会怎么做?
是公然与皇帝翻脸,点起十万边军,进京逼宫?
还是想出个什么理由,拖延婚期,然后让当事的两个人,一个意外死掉?
姜缨试着把自己代入宁远王,若是皇上命自己的儿子和女儿成亲…
啊呸呸呸!
皇姐才不会那般无耻地用这种阴招呢?
自己姐妹两个,自小生下来就定好了一个是太女,一个是亲王了,教养的内容都不一样,自己可是从来没有对那所椅子有过窥视之心。
浣花王朝重视嫡长,嫡长生下来只要不是智力有缺陷,就会得到太女的教养。与其他人受的教育截然不同。
而且能当上皇帝的王女必是品行无缺的,如果想靠着阴谋害死前面的继承人而自己荣登女皇宝座,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历经数百年,也很少有这种亲姐妹兄弟之间夺位的事件发生。
曾经有位女亲王,因为图谋大宝,把自己前头的两个姐姐害死,终于登上了太女之位。
没过多久这位亲王的事就被人揭发出来,原本这位伪太女还以为自己是女皇仅剩的女儿血脉,就算是事发了,女皇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最后还是得将皇位传给自己。
结果女皇拿出祖训,上面赫然写着:谋害亲手足的女子,不配为一国之君。
女皇将自己这仅存的女儿关入一座建于荒凉海岛上的监狱之中,判决永久圈禁。
却准备把皇位传给皇族中选出来的优异者。
这种举措当时也有着不少争议,不过这些争议最后以四十高龄的女皇又意外怀孕生下一女而结束。
当时朝野上下都称赞说,这是因为祖先对女皇维持正义,秉承祖训的嘉奖,在冥冥中保佑浣花姜氏血脉纯正高洁。
而同样的情况,放在大昭朝,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吧?
姜缨这般想着,不由得对自己这个身体的血脉来源有些嫌弃。
她倒宁愿是个平常的农家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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