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其他都人睡了,除了里间的冬瑜,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瞧着身边秋月熟睡的脸,四周寂然一片,没有声响,银色的月光从外间洒落进来,撩拨着冬瑜的心。
正屋中烛火早已灭了。
冬瑜看了一阵,悄悄地摸着起了身,小心翼翼地,尽量不碰到秋月,下了榻,也不披衣服,光着脚,悄悄地来到正屋门前,将帘子掀开一点,往里面瞧,皎洁的月光从窗户外透进来,床前的纱帐放下,里面的人似已经睡了。
冬瑜咬了咬下唇,很是不甘心,放下帘子,刚要回铺上。
从帘布里传来细微的声响:“怎么不进来?”
她揉了揉耳朵,确认自个没有听错,再次掀开帘子,见不知什么时候,纱帐掀开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床边上,并未点灯,看不真切。
她掀帘进去,来到床前,瞧着床边上坐着的熟悉脸庞。
坐在床边的婉儿也在瞧着冬瑜,她早就猜出,冬瑜不是个安分的性子,晚上铁定要来瞧瞧,这才一直等着,她想要问问,到底另外一个人是谁?她不想当睁眼的瞎子。
冬瑜摇了摇头,根本不明白婉儿说的是什么,原来她让人接着直接就到了金陵,让卖到了牙婆子手中,这才两日就进入金陵王府,至于什么另外一人,她什么都不知道。
婉儿不由的有些失望,果然和硕王爷不会轻易的相信她,她想着有没有可能那牙婆子带来的十多个丫头都是和硕王爷的人?
这种猜测,只能等着今后慢慢观察。
婉儿若有所思的坐在床边。
冬瑜瞧着她,过了许久,终于问出心中疑惑:“你怎么还活着?怎么会成了金陵王府的大小姐?”
“反正我没死就是了。”婉儿撇撇嘴,眉眼间略带冷色:“至于其他的,不要多问,知道的越少,反而越安全。”她了解冬瑜不是个安分的小姑娘,微微俯身,盯着冬瑜:“不许擅自行动,听懂了吗?在这金陵王府当中,一切都要听我的,若不然现在便直接出府去,免得日后丢了性命。”
冬瑜挺着了腰板,没有丝毫胆怯:“我是来监视你的,凭什么都要听你的!”身量不由高了些,让婉儿一瞪,不由瑟缩了一下。
她就不明白,为何原来在院中没觉得婉儿姐如何,现在竟觉得不敢瞧婉儿姐的目光,看起来实在有些寒心。
婉儿一掌敲在她脑袋上,没好气的道:“监视?别将你的小命丢了才是。”冬瑜心性憨勇,心直口快,牙尖嘴利,有什么说什么,倒是没有太大的坏心,如果能够争取,她希望能将冬瑜争取过来,毕竟在一起生活了三年。
冬瑜瘪嘴,不怎么放在心上。
王府的生活,慢慢地归于平静当中,还有几天便要过年,府中倒是很热闹,尤其是东厢,吕氏这边清静的很,红灯笼也是象征性的挂了两个,婉儿每日过去和吕氏一起吃早饭,陪着吕氏说笑,在园中逛逛,吕氏的身体看起来很康健,底子也慢慢养起来,多数时间都在小佛堂中拜佛念经,心情开阔了许多。
婉儿也渐渐放下心来。
大丫鬟紫烟每日都要去昭阳阁,教习四个刚刚进入王府的小丫鬟,一应的礼仪和需要做的事情,要注意的地方,以及他们王府的家训。
冬瑜听着那一条条的家训,不由脖间发冷,没有想到这世家当中规矩这般大,稍微不慎,便要受到惩戒,她不由的有些相信婉儿的话,循规蹈矩,认真学了起来,只是暗暗的有些不平,凭什么婉儿就成了大小姐,而她只能是个服侍的小丫鬟。
时间过得飞快。
转眼来金陵王府过了一个多月,吕氏的身体时好时坏,王府干脆请了城中知名的大夫住在府中,方便给吕氏瞧病,王雪婉和王雪怡时时陪着,就连平日里喜欢住在庄园中的王逸之,也整日呆在西厢中,天气好时,便将吕氏拉出小佛堂,在院子中转转。
这一日,正是十一月十四,天气晴好,万里无云,风中都带着暖意。
一方宣纸铺在石亭中的石台上,旁边还放着个朱漆的匣子,王逸之着一身便袍,头发随意的挽着,宽大的袖子高高卷起,握着狼毫笔凝视空白的宣纸良久,耳边传来清脆的笑声,抬眸去望,亭外桂花树下,吕氏坐着,两个女儿家围着她,不知在说着什么,吕氏笑的很开怀,眉眼当中总是堆积的郁色,悄悄隐去,看起来蜡黄的病容都精神了不少。
王逸之唇角绽开欣慰的笑容,提笔蘸墨,笔锋如游龙戏珠,墨色浸染白纸,笔力雄宏,笔锋潇洒,在肆意洒脱中多了一分圆润之意。
正是团圆二字。
大丫鬟紫烟在旁边侍立,忙端来铜盆,王逸之净手,接过帕子擦了,那边吕氏自然也瞧到老爷挥墨书写告一段落,让王雪婉和王雪怡搀着,大丫鬟梅溪在后面侍立,四个人一起进了石亭。
“老爷。”吕氏福礼。
王逸之上前搀起她,笑道:“这还病着,虚礼就免了。”
王雪怡见着干爹王逸之也十分的高兴,她自幼跟王逸之读过两年书,对于干爹十分的敬佩,加上王逸之为人肆意洒脱。
王逸之对这个机灵聪慧的女孩儿向来捧若明珠,一来王雪怡的爹是他的亲弟弟,常年不在家,他当哥哥的自然要照顾弟媳和侄女,二来他对于弟弟也有亏欠,若不是他这个家主不愿意折腰走仕途之路,看不过家族没落的弟弟,又怎会去军中拼搏,还不是想让天下人瞧着,他们金陵王府还是当年的王府。
对于家族前途的安排,他和弟弟有着太多不同的想法。
对于弟弟的选择,他也颇不赞同,现在大燕国和黎国之间因为领土的问题,关系十分紧张,经常在边境上发生小规模的军事碰撞,弟弟所属的军队现在虽不是在最前线上,可一旦关系真正恶化,两国之间打起仗来,作为镇守边境的勇武大将军李炜,必然会带部队上前,而弟弟正在勇武大将军李炜的中军之中任职。
刀剑无眼,一将功成万骨枯,总是凄凉话别离。
去年,他阻着侄儿去军队效命,弟弟来信很是将他臭骂一顿,说好男儿志在四方,岂能学他在府中窝着当软骨头,侄儿最终去了军中,弟弟对他更加失望恼怒,这一年来尽是一封信也未曾来过,幸好,当年父亲的门生有在中军效命的,时不时还能递过来消息,所幸,弟弟在军中很受到照顾,这些年来,身体硬朗的很。
只是,前些日子来的消息,大燕国的军队有大动作,恐怕离战争的日子不远了,勇武大将军李炜也在调兵遣将,行军布棋,弟弟性急好勇,竟是领了前锋的命令去,此时,怕正带着队伍赶赴黎国边境重镇。
“干爹这字写的越发的好了,也不知雪怡什么时候才能写出这么漂亮的字来。”王雪怡拿起石桌上的宣纸瞧了半晌,脸上喜爱之色顿显。
瞧着雪怡的眉眼间,越来越能找到弟弟刚年的神韵,王逸之不由叹了口气。
王雪怡心中一跳,忙急问:“是不是我爹出什么事了?”
这两个月来,爹都没有信寄回来,她和娘都担心的要命。
“没事。”王逸之不想弟媳和侄女无谓的担心,他转移了话题,说起明日便会举行的诗会,说是这次不再碧湖举行,而是放在了城中河道上的画舫上,听说金陵知府的大公子负责这次诗会,弄了不少稀奇的物什和表演,邀请的皆是金陵城和城周边比较有脸面人家的公子小姐。
王雪怡听得雀跃不已,她以才名闻名金陵内外,知府大公子的请贴早到了她屋中。王雪婉虽是金陵王府的嫡长女,可这才回来,私下里金陵中人都流传着,可毕竟还未正式的归入族谱,见过王氏宗族中长辈,金陵豪族世家许多小姐也未曾见过其面。
知府大公子这帖子自然不好下。
“妹妹,金陵的诗会最是热闹,今次,又是素有金陵鬼才的知府大少爷手笔,肯定热闹极了。”王雪怡拉着王雪婉:“我们姐妹两个一块去。”
王雪婉起初并不想去,这些日子身边的丫鬟仆妇婆子还没有摸清楚,这样无聊的诗会,当年在上京当金陵王府的嫡长女可没有少去过,当孝亲王妃时,因着有个素爱读书,喜欢和书生才子来往的丈夫,这诗会她亲自举办过许多次。
王逸之也想着这个才刚刚找回来的女儿,能够尽快的融入金陵王府大小姐的生活,有几个闺阁之间的知交好友,手帕之交。
“你娘的身体有这么多人照顾着,不妨事的。”王逸之想起给女儿准备的礼物,他将朱漆匣子递给女儿:“瞧瞧这是什么!……看看喜欢不。”
匣子打开,一方晶莹玉润的小砚台出现,这方砚台通体透明,阳光照射过来,隐隐能看到彩色的光芒在其间闪动,砚台仅仅只有手掌大小,做工极为精细,弧线优美,在砚台的底部,刻着内廷制造。
这东西可是皇宫中所用,产量极为稀少,并不用来蘸墨,纯粹的观赏。
“好漂亮!”王雪怡又羡慕又嫉妒,这东西是内廷制造,宫中用品,不是一时三刻便能得到的,干爹肯定很久前便着手了,她不由暗暗地想,这方琉璃砚台肯定是干爹想要送给她的,这本是她的东西,现在却让抢走了。
这东西在其他眼中瞧着稀奇,对于王雪婉来说,她在宫中当了三四年的王妃,好东西见得多了,并不如何惊奇,比起这名贵稀奇的玩意,远没有银两来的吸引她。
王雪婉没有任何挑剔的礼仪谢过。
王逸之心中不由失望,他总想着让女儿恢复孩童般天真烂漫的模样儿,不过八九岁的孩童,整日拘谨有礼,比吕氏身边的大丫鬟还要严肃许多。
吕氏心细敏感,哪里瞧不出老爷的心意,她正要说些话来,为女儿争取老爷的宠爱。
“娘!”一声清脆的男童声音打断了她所有思绪。
这声音如此熟悉,不知多少次出现在梦中,甚至独坐窗前赏花之时,亦会听到。她怔然一刻,随即反应过来,忙起身转头望去,离开她身边半年之久的惠哥儿,正从画廊奔过来,一声声喊着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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