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历史军事 > 重生之佳合 > 第五章 刺客

?沈墨卿沉吟片刻,挥了挥手,身旁服侍的丫鬟福了一礼,退了下去。

  挂满了青绿小葡萄串的架子下,微风徐徐,减了不少黎国暑日的焦躁,沈墨卿赐了座,容娣抢先挨着沈墨卿坐下,婉儿默然不语挑了个不打眼的位置,姿态谦卑,同行的小窝儿眼珠咕噜一转,讨好的笑着:“二公子面前,哪有我们这些奴才做的份。”他哈着腰,弓着身,像极了一只小虾米。

  容娣眼中闪过一丝怨愤。

  不知何时,带走大田的青衣小生进了葡萄架子,朗声道:“你这声奴才,叫的倒是挺遛口。”他眉眼含笑,扶了扶额间的缎带:“就是只怕我们的二公子不喜欢。”他竟没有一点儿尊卑之分,放了手中的剑,大咧咧的坐在婉儿的旁边,顺手拿起婉儿面前的茶杯大口大口的喝起来,恍若牛饮,偏偏让人不觉得粗鲁,只觉得有着一份江湖人的洒脱劲儿。

  “失礼了,失礼了!”见两个小妹妹诧异的望着他,他仍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摸摸脑袋。

  沈墨卿抚掌大笑,直道你沈青儿居然也有害羞的时候。

  婉儿诧异,容娣心思多些,也是小小年纪便进了院子,魏莽疏于管教,尊卑之念并不深,小窝儿当了几年乞儿,知道些世间冷暖,婉儿却是在复杂的兰陵王府中当了几年嫡长女,斗后娘,防表兄,斗表姐,还得收拾这个身份的亲弟弟惹下的烂摊子,真真是纨绔子弟,小小年纪走马章台,无恶不作,更是深恨自个这个假姐姐,后来和硕王暗中计划,她得圣上赐旨,嫁了孝亲王爷,成了闲散王爷的王妃,她这枚棋子的利用价值更大,十多年来搅合在皇权争夺的漩涡当中,不得脱身,终究落得鸠杀而亡,对于尊卑之别,她有更深的感触。

  这个似乎不讲尊卑,不贪恋权利的“无用”王孙,若无伪装,倒真是皇族贵胄当中的异类。

  婉儿卓有兴味的瞧着和硕王爷的二公子,真真想看进这不过十岁大男孩的心中,瞧瞧他那幼小的皮囊下,是不是生了个别样的灵魂。

  沈墨卿感觉到婉儿眼中的探究,他牵了袖摆,露出微羞的笑容:“这都到晌午了,肚子饿坏了吧?”偏头看向沈青儿,笑骂道:“还不去弄些好吃得来,仔细我将你卖给牙婆子去。”

  “你舍得?”沈青儿露出白牙,身子一转接住沈墨卿砸过来的瓷杯子,潇洒放在石桌上,翩然而,离去的背影都带着笑声。

  当今太后韩幼灵的亲孙子,和硕王的二公子,看起来颇为无奈的耸耸肩,等待的时光本来及其难捱,幸而小窝子是个健谈的,摸准了这二公子的脾性,找着当年他流浪四方的故事来讲,倒也不是那么无趣。

  婉儿端坐着,捧着斟满茶水的茶杯,享受着阳光自葡萄架缝隙溜进来的温暖,贵为天家儿孙,这茶自然是极好的,不多时,起先的丫鬟又端了一盘沁绿甜香的绿豆糕,一碟子蒸榆钱儿,香喷喷的。

  听着故事,品着茶水糕点,晒着小太阳,串串晶绿的小葡萄在微风中摇晃,婉儿觉得好久没有这般放松了,她不由得想起童年,父亲搭的丝瓜架子,架子下时父亲搬来的石头做成的石凳,她,哥哥,姐姐总会在这般燥热的夏日里,围着缝衣服的母亲,听母亲讲故事,父亲从外间回来,总会带上一个西瓜,放在井水中浸凉了吃。

  那时,母亲讲的故事总是那么几个,却偏偏爱听的紧,总会和姐姐争位置。

  那时,父亲带来的西瓜总是别人挑剩下的,在记忆中却是最美的滋味儿,难以忘怀。

  母亲温柔的笑着将抢不过姐姐哭泣的她,拉进怀中,笑骂着点她的额头,父亲憨厚的笑着,将最甜最大的西瓜留给她,将年幼的她架子脖子上,去摘架子上的丝瓜儿,交给母亲下面吃,院门外有一棵她抱也抱不过来的榆树,榆钱儿满树时,她和哥哥总会爬到树上,摘下最饱满的榆钱儿,用手绢包着,扔给树下的。

  三个孩子当中,她总是最挑嘴的那个,最爱吃母亲弄的榆钱儿饭。

  “怎么?”沈墨卿夹着块吃了一半的绿豆糕:“不对口味?”他看到婉儿一直捧着茶杯,发呆的盯着石桌上的榆钱儿,眼神中一时有些喜悦,一时又带着哀戚。

  容娣接过话去:“很好吃。”

  小窝儿也是连连点头。

  婉儿深吸了一口气,抛开那些遥远美好的记忆,她一定要报了杀父杀母之仇,摆脱他人的桎梏,找到哥哥姐姐,一家人团聚,这一辈子,她不会再坐以待毙,面对一直温和谦恭有礼的沈墨卿,她提醒自己,这个十岁的男孩儿是和硕王的二公子,自己的爹娘虽不是他亲手所杀,却是因为他的命令而死。”

  “多谢二公子关心。”婉儿恭敬有礼的道:“想来是坐马车久了,有些不适,休息一会便好了。”她没有吃石桌上的榆钱儿饭,她知道,便是最高明的御厨做的榆钱儿饭,也不会再有记忆当中的那份香味和眷恋。

  容娣似乎不经意的说道:“婉儿妹子的身体总是很虚弱,一个月里到是有一多半的时间都躺着,公子可别怪罪她。”

  这番话貌似是在替婉儿说话,实则是指婉儿算是个半废之人,一个月一多半时间都躺着,哪里还能做什么事情。

  婉儿一笑,并不作答,别人笑我骂我辱我欺我,且由她,在过数年,你且看她…说起来,容娣这小丫头也挺可悲,用尽一切思虑,想尽办法的往上爬,握紧一切可以利用的,想要争夺一份能够保障的权利,却意外惨死。

  微风拂过,一阵饭香味送来。

  沈青儿当先走入葡萄架下,跟在他身后的是个着青衣的中年人,面容普通,微微有些发福,袖口上还沾着油,是厨房的厨子,柳青儿说是府里新聘的,擅长南方水乡里的菜色佳肴,容娣祖籍在江南一个小渔村,听了极为高兴,以为这是沈墨卿特意吩咐的,胸中顿时又高兴几分。

  两名长相清秀的丫鬟上前摆了桌子,果真是菜品一流,不管是味道,便是这香味儿和观感,已然让人食指大动。

  沈青儿大大咧咧挑了位置坐下,正好又在婉儿身旁,随口问道:“那榆钱儿饭还和口不?”

  婉儿哑然,她根本就没动筷子。

  容娣眼中闪过幸灾乐祸:“婉儿妹子不舒服,没有吃。”知道这沈青儿是二公子身边的亲信,忙又补充道:“容娣觉得很好吃,谢谢青儿哥哥。”她倒是攀谈的快,不过几句话,便改了称呼,亲热的叫哥哥。

  小窝儿在旁边凑趣:“婉儿妹子肯定哭死了,这么好吃的东西都尝不了,倒是便宜我了,可以吃个饱。”

  婉儿笑骂道:“你们两个就揶揄我吧,看我胃痛好了,将你们的饭都抢了。”阻住两个机灵鬼做文章,她看向沈青儿笑道:“婉儿幼时饿过一阵肚子,饥一顿饱一顿的,啃过树皮,吃过野菜,这肚子便不争气了,每年都要闹腾下。婉儿虽没有好命尝这榆钱儿饭,也闻得香味儿,想来定然美味的很。”

  沈青儿眼中闪过同情之色,朝三人摆摆手,笑了笑:“好吃就行,这榆钱儿新鲜的很,还是我刚才才去摘得,各个饱满。”

  沈墨卿当先将满桌的菜尝了一遍,直翘大拇指,命大丫鬟赏了银裸子,又问沈青儿从哪里找来的妙能干人儿。

  婉儿目光掠过那大厨袖口间的油污,神情一动,似觉得有些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是哪里不对劲。

  小窝子和容娣两个人尝了几盘菜,均露出赞叹的神情。

  婉儿身边的沈青儿大快朵颐,吃的好不痛快,不一会儿,在大丫鬟手中接了酒坛,倒了两大杯子,和沈墨卿喝起酒来,别看年纪小,还真有江湖人士豪迈的感觉。

  “尝尝吧!来……”沈青儿见身旁的婉儿就捧着茶杯喝茶,也不吃东西,不由劝道,也不管婉儿愿不愿意吃,竟自作主张的夹了块酱香白肉玉晶华,扔在婉儿的饭碗里,命令般的道:“快点吃了。”一边嚼着籽浆牛肉粒,一边又道:“都八岁多的小姑娘了,还是这小身板,活脱脱像才五六岁,仔细将来不好生养,找不得婆家。”

  婉儿彻底无语,面对着饭碗中的带着些腻肥的肉,不由得苦笑,她最是见不得荤腥,多是吃素菜,除了包子馄饨之类的。

  沈青儿偏偏不放过她,催着她吃,容娣幸灾乐祸也在一边劝着,将她活脱脱的承托成了孤僻倔傲的性子。

  小窝儿还算有些人性,打着岔的拉沈青儿喝酒。

  “行了!”沈墨卿拦着,温和的对婉儿道:“别理他,他就是个疯性子……总不吃东西也不成,教你和容娣的师傅,过几日便会到了,有你们辛苦的……”沈墨卿将他面前的一盘脆炒莲白推到她面前:“试试这个,挺清爽的。”

  婉儿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沈墨卿前面说的那句话上,教她和容娣的师傅要到了,这就是说,沈墨卿答应了她的要求,看模样还是准备些时日,不由得心中有些复杂情绪。

  她知道学习这个任务很难很辛苦,要学习制毒解毒这种偏门,更是难上加难,她做好了充分准备,只是没有料到,在将要来到的数个月里,居然会那么恐怖那么辛苦……

  当然这是后话。

  正当婉儿想着师傅的事情,小窝儿忽然痛叫一声,“噗通”,倒在地上,捂住肚子翻滚起来了,紧接着容娣也发生同样的事情,她似强忍着痛,捂住肚子,咬紧牙关说了一句:“这菜……有……毒。”撑着一会,额角均是汗水,伏在石桌上,痛呼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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