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喜醒来时只觉得呼吸不畅胸闷气短, 倒不是寒症的缘故, 而是被一直没机会解开的裹胸布勒的。歇在值房的时候,每次回屋从里面别上门还能放飞一下自我。搬来暖阁后是别想了, 太后娘娘随时都有可能进来。
她甚至决定以后都等太后娘娘睡熟了自己再睡, 这当然是怕娘娘趁她睡着又做一些奇怪的事, 也是为了能趁娘娘睡着的时候, 多看会儿娘娘。
穿好衣裳鞋袜, 梳好头戴上公帽,姚喜欢欢喜喜地出了暖阁。
太后娘娘正坐在寝殿的妆镜前被宫女伺候着梳妆,姚喜笑着上前屈身行了礼:“奴才给娘娘请安。”
万妼面色不悦地斜睨了姚喜一眼。心里冷哼道:哼!不解风情的小东西。“怎么又把太监皮子套上了?”万妼看姚喜又穿起了少监的公服, 忍不住问道, 语气并不好。
姚喜根本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还乐呵呵地道:“奴才想着给各宫娘娘送节礼是正经差事,穿公服显得正式些。”
“哀家改主意了。”万妼扶髻起身, 冷睃着姚喜道:“给各宫送节礼的差事芫茜姑姑去就行了,你把礼单整理好叫人送去宁安宫!”说完挥手命伺候梳妆的宫女出去。
既然她想要的落了空,那姚喜想要的也休想得到。
姚喜脸上瞬间没了笑意。娘娘怎么又出尔反尔了?昨晚不是还答应得好好的吗?
“还有。”万妼望着被噩耗打蔫巴了的姚喜道:“公公说送节礼是正经差事,那什么是不正经的差事?伺候哀家么?”
万妼嘴角忽然有了浅浅的笑意, 仔细想想是挺不正经的。不过既然姚喜也知道伺候她这差事不正经, 倒是有点不正经的样子啊!真是半点没有做男宠的自觉,爱慕之人玉体横陈竟然也不为所动。
“……”姚喜还没从失去挣大钱的机会的悲伤回过神来, 一口要命的大锅又扣了下来:“奴才不是那个意思。只是送节礼是公事儿, 伺候娘娘是私事儿……”姚喜说着说着有些害羞。
听姚喜这么说, 万妼脸上的笑意又深了一些。昨晚的事细较起来根本怪不得姚喜, 姚喜怕她着凉给盖了被子,没对她动手动脚或许是不愿趁人之危。这说明孩子品德高尚,是好事儿。
不过她昨晚期待落空的心情,也得叫姚喜好好尝一尝。
光是期待落空还不够,人生最痛苦的事莫过于得到后再失去。既然姚喜想挣赏银就让她去,回头把丫头得的赏赐全收缴了不就行了?
“哀家逗你的。呆会儿用完早膳把药喝了,就去宁安宫找芫茜姑姑领东西!”万妼笑得格外的甜,还温柔地叮嘱姚喜道:“别磨蹭,晚些时候西苑有赛舟,去晚了许多宫里怕是没有人在。”不过也不一定,听说今年皇上不会去看龙舟。皇上不去,宫里的女人们怕是也不会去。
姚喜太熟悉娘娘这个笑容了。娘娘的笑并不是笑。
“奴才知错了!请娘娘恕罪!”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了太后娘娘,这种情况下别问别狡辩,先无条件认错再说。
自己好好同姚喜说着话,丫头忽然向她认错,万妼反倒有些疑惑:“哪错了啊?”万妼打算诈一诈姚喜。
“奴才愚钝,不知哪里冒犯了娘娘。但奴才知道娘娘生了奴才的气,奴才无意一定做错了什么,还请娘娘明示。”姚喜没上当,把问题又抛了回去。
万妼笑了笑:“公公没做错什么,哀家也没生气。快去把药喝了!”说话时还宠溺地捏了捏姚喜刚起床微微发烫的小脸。她这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想到出气的法子气就全消了。更别说昨晚姚喜这丫头还向她深情告白了,也算是功过相抵嘛!
“娘娘还是告诉奴才,奴才改。”姚喜心里更不安了,娘娘明明生着气还偏偏说自己没生气。
改?万妼秀眉一挑:“公公当真要改?”她走到姚喜身前,为她理了理衣领口道:“以后没人的时候别自称奴才了。”
姚喜惊骇地抬起头。她很少这样直视清醒着的太后娘娘,晨曦透过寝殿的窗棂洒在娘娘身上,被晨光笼罩着的娘娘美得像一场可望不可及的梦。
万妼垂眸深情地凝望着姚喜,“我也爱你”几个字就堵在嗓子眼,眼看就要说出口——
“奴才不敢!”姚喜惊魂未定地道。刚才差点沉迷娘娘美色,掉入坑。
敢对娘娘自称“我”,那可是大不敬之罪!她也就敢在心里想想,不会傻到真的和太后娘娘讲什么人人平等。
美好的早晨,从避开娘娘挖的坑开始。
喉头的“我也爱你”几个字被姚喜这话生生噎了回去,差点没把万妼呛死。她深吸了口气,冷着脸道:“该干嘛干嘛去,你再墨迹哀家可真生气了!”
姚喜忐忑不安地往外走,三步一回头地看太后娘娘的脸色。娘娘清冷如月地站在原地,表情又美又阴森。
***
宫妃嫔众多,太后娘娘给各宫的节礼是按位分排的。
芫茜照礼单命人从库房领来东西,叮嘱姚喜道:“姚公公只需送嫔位以上的娘娘,婕妤至贵人由流芳姑姑带着人去,至于选侍以下的小主子们,随便去一个宫女或太监就行了。”
姚喜很是失望。宫里嫔位以上的娘娘很少很少,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前儿个淑妃娘娘还被赐死了,细算起来也就皇后娘娘、贤妃娘娘、康嫔娘娘、丽嫔娘娘……
唉!这么一看好像也挣不了多少赏赐啊!而且她本来打算趁送东西的机会问问兰贵人姚家的案子,现在看来也没机会了。见不着兰贵人能见到长公主也不错,长公主与兰贵人是故交挚友,姚家的案子公主殿下或许知道一些内情也说不定。
“姑姑,要不隆宜长公主那里也由我去送?”姚喜道。
芫茜点了点头:“听说你与长公主有些交情,由你去当然最好。”
姚喜领了东西要走,芫茜忽然叫住了她:“还有些话要嘱咐公公,还请公公借一步说话。”芫茜领着姚喜进了偏殿,宁安宫主殿那里还是废墟一片。
进了偏殿,姚喜老老实实地问道:“姑姑还有什么吩咐?”
“吩咐谈不上。你在娘娘身边伺候,有些事该知道的。”芫茜知道姚喜是姚大人之子后除了吃惊更多的是心疼,好好的官家小少爷被人害进宫做了太监。姚大人与唐怀礼私交极好,姚大人家的小公子,她哪怕看在唐怀礼的份上也该多照料照料。
“我在娘娘身边伺候了十年,打娘娘进宫做皇贵妃时就跟着娘娘,对于娘娘喜什么厌什么还是知道一些的。”芫茜掏出一本册子递给姚喜道:“姑姑把能想起来的都记在上面了,你有时间就看看。”
“姑姑为什么要帮我啊?”姚喜正为娘娘的喜怒无常阴晴不定发愁。拿一大早那事儿来说,娘娘真的生气得莫名其妙。有了这本册子,她就能知道什么事做得什么事做不得了。可芫茜姑姑毕竟是曾经在宁安宫主殿向她火送过炭的人……姚喜迟疑着没有接。
芫茜知道姚喜怀疑这突如其来的好意有鬼,便笑着道:“哪里是帮你?我是怕你伺候不好娘娘,让娘娘受了委屈。”
啊……这就说得通了。姚喜放心地接过册子揣进怀里,向芜茜姑姑道了谢。
***
皇后朱氏这几日眼见着憔悴了下去,朱家被抄家不说,她找人刺杀太后的事也随时可能被查出来。最糟的是,坊间不知何时有了关于她的谣传,说忻儿不是皇上亲生的,而是她和多年前一个在她宫伺候过后来失踪的假太监所生。
简直是血口喷人。摆明了有人要借着假太监这股邪风对付她!忻儿就是皇上的亲生骨肉,她怀的她生的谁会比她更清楚?
朱氏摆弄着面前的石榴花对春杨道:“查到没有?那些谣言是打哪儿传出去的。”
“是一个叫阿金的叫花子。”春杨道:“不过那叫花子前日忽然跌进暗沟里摔死了。”
“呵——被灭口了。”朱氏接过春杨递过来的菖蒲酒,一饮而尽道。
春杨低着头没有接话。刺杀太后娘娘的事她可以为娘娘分担,可二皇子非皇上所出的事却不是她能顶罪的。这个节骨眼上谣言一出,皇后娘娘在皇上那里就很难再翻身了。那个叫阿金的叫花子已死,死无对证,娘娘又没办法证明二皇子是皇上亲生的。
滴血认亲是作不得数的。世人都知道,完全不相识的两个人也常常能血溶于水。总不可能普天之下皆兄妹,四海之内皆亲人?
这事儿证明不了,皇上就会永远对娘娘心存芥蒂,更不可能立储二皇子。
有宫女在门外传话:“娘娘。太后娘娘身边的姚公公领着人来了。”
“带着人来的?”朱氏哆嗦着望向春杨,眼里写满了无助:“春杨,太后的人来了。”一定是刺客的事败露了,太后派人来拿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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