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 陆君尧已经剥了半碗晶莹剔透的葡萄出来,听见楼梯处传来脚步声,孟鹃扭头, 见是陆建杨和周古韵,她忙站起身:“叔叔、阿姨。”
陆建杨忙朝她压了压手:“坐坐坐,不用这么客气的。”
待陆建杨和周古韵都坐下了, 孟鹃才跟着坐下。
陆建杨瞥了眼碗里的葡萄, 笑着提醒他儿子:“君尧啊, 这葡萄的营养都在皮里呢!”这话可不是他说的, 是老爷子说的, 虽然他也觉得葡萄皮不好吃。
陆景倡睨了他一眼:“你懂什么,葡萄皮这么涩, 你能咽的下去?”
陆建杨抬头,看他的老父亲:“……”
陆景倡把话题岔开:“孙媳妇啊, 这天也不早了, 今晚就别走了。”他还说:“明早,我让小李给你做酸汤粉丝吃。”
酸汤粉丝是孟鹃老家的小吃。
孟鹃鼻子猛地一酸, 她也没看陆君尧, 更没问他意见, 她点头:“谢谢爷爷。”
陆建杨突然秒懂了上几天满屋子飘的醋酸, 他有点担心了:“父亲,李姐做酸汤粉丝的手艺不行。”
陆景倡一个眼神扫过去:“那今晚就多练几遍。”
刚在厨房忙活完, 走到门口的李阿姨脚步顿住了。
若在以前,吃完饭的陆景倡, 绝对是要拉着陆君尧陪他下棋的,今天,他不想下棋了:“孙媳妇, 想不想听曲啊?”
还想着把孟鹃喊到楼上的周古韵,手肘捣了下陆建杨,陆建杨哪敢去拦这份差事,他装没感觉。
眼看着孟鹃扶着陆景倡往楼上去了,周古韵没辙地睨了眼自己的老公。
所幸,陆君尧还在。
等楼梯处看不见人了,周古韵小声喊了句:“君尧。”
眼神一直盯着楼梯那儿的陆君尧,这才把目光收回来:“母亲。”
周古韵抿了抿唇,斟酌了一下开口:“等孟鹃陪你爷爷听完曲,你让她去我房间一趟。”
陆君尧点头说“好。”
谁知,这曲啊,一听就听到了近十点。
陆君尧就倚在门口,在门外听曲。
曲音落了片刻,门开,孟鹃扶着陆景倡出来。
见到陆君尧杵在门口,陆景倡拧眉了:“你站这干嘛?”
陆君尧伸手挠了挠耳鬓:“您、您没让我进去,我就只能在这听了。”
陆景倡才不信他,他轻哼一声:“行了,也不早了,快点去睡觉吧!”他语气看似平常,偏偏把睡觉二字说得很重。
待把老爷子送回房间,陆君尧把孟鹃拉到一边:“母亲可能有话想跟你说,要去吗?”
在这个家里,别人都怕陆景倡,可孟鹃不是,她怕周古韵。
看得出她心底的顾虑,陆君尧牵着她的手紧了紧:“我陪你一块儿,嗯?”
可孟鹃却摇头:“还是我自己去吧,”她抿了抿唇,拽住陆君尧的臂弯:“你别走远,就在门口等我,行吗?”
陆君尧抬手,掌心覆在她头顶,而后稍稍弯了点腰看她:“你现在可是被爷爷承认的陆家孙媳妇,是可以在这个家里横着走的。”
一句话,把孟鹃被逗笑了,她弯着眉眼,搡了他一下:“你当我是螃蟹啊,还横着走”
眼看着就要十点了,周古韵和陆建杨都还没睡,就坐在沙发里等孟鹃呢。
敲门声响了两下,周古韵赶紧起身去开了门。
门口,孟鹃站前,陆君尧站她身后。
孟鹃微微笑着:“阿姨,您找我。”
周古韵嗯了声:“进来吧。”
孟鹃进去了,陆君尧还站在原地,他看着走进去的孟鹃,有意又无意地提了一嘴:“我在门口等你。”
周古韵还不知道他话里的意思?她不露声色地看了眼陆君尧,说:“不会耽误你们很久。”
说完,她把门关上,招呼着孟鹃坐到沙发里。
孟鹃看着站在沙发边的陆建杨,颔首喊了声“叔叔”。
陆建杨是个温脾气,他笑着:“陪老爷子听曲,闷吧?”反正他是觉得挺闷的。
孟鹃笑了笑:“不闷的,爷爷会说很多冷笑话。”
在老爷子眼皮底下活了这么多年的陆建杨都不知道自己那不苟言笑,严肃刻板的老父亲还会说冷笑话。
真是开了眼了。
现在这么喜欢人姑娘,也不知当初反对个什么劲儿!
周古韵去把那宝石蓝的锦盒拿过来,递给孟鹃:“上次你来,我也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把东西给你。”
东西都递到自己面前了,孟鹃不好推脱,她接到手里,看了眼锦盒,眼神询问:“这是?”
“是套首饰,”周古韵语速轻缓,说话的语调和陆君尧差不多,是个温柔腔:“以后出席一些场合,遇到相衬的礼服可以戴戴。”
孟鹃笑着嗯了声:“谢谢阿姨。”
见她也没有推脱,周古韵心里的石头稍稍落了点,她说:“之前,我们之间有过不愉快,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您别这么说,”孟鹃声音急切:“我从没有怪过您,反倒是我,一而再地食言了。”
陆建杨不想老婆头顶一个‘恶婆婆’的帽子,插了句嘴:“你们谁都没错,主要是立场不同,”他觉得还是要坦白一点:“你阿姨啊,没有坏心,咱们这个家,说什么做什么,那都是要看老爷子的脸——”
“建杨,”周古韵打断他,示意他不要往下说了,她看向孟鹃:“你和君尧订婚宴的事,爷爷已经找了专门的人打点,”她递给孟鹃一张名片:“这是负责人的电话,有什么需要的,你就跟他联系。”
孟鹃把名片接到手里,“这些事,我也不懂,陆先生做主就可以了。”
“他懂是他的,订婚宴是你们俩的,你有什么意见,都可以提出来。”
孟鹃抬头看她,其实她很想说:阿姨,谢谢您能接受我。可话到嘴边,还是变成一句:“阿姨,您放心,我以后会把陆先生照顾得很好的!”
周古韵笑笑:“既然决定在一起了,就要做一辈子的夫妻,”她知道孟鹃离家多年,自然是不会有什么娘家长辈对她说这些,于是她便多说了一些:“结婚只用一天,可磨合却要一辈子,夫妻之间,多包容,彼此照顾,你知我辛苦,我知你不易,这样才能长长久久。”
她语速轻缓,说着的一番话不像告诫,更像是闲谈。
门口,陆君尧还在等着,周古韵也没拉着她说太久:“也不早了,你们的房间李姐都收拾好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门外,陆君尧把房间里的谈话听了个全部,待孟鹃出来,他眸光明亮,带着笑意看她。
和母亲道了晚安,陆君尧接过她手里的锦盒,明知故问:“是母亲给你的?”
她嗯了声,唇边浮出淡淡的笑。
回到房间,陆君尧拉着她的手去了床边,他按着她的腰,让她坐着。
他蹲她面前,仰头看她:“吃饭的时候,爷爷让我们七月十八去领证”他话说到这儿,停住了。
孟鹃就知道他会问这事。
她放在腿上的两只手被陆君尧抓在手里,她用大拇指刮了刮他虎口的位置:“怎么,你不想和我早一点领证啊?”
当然不是。 他恨不得马上就跟她领证,可是他还没求婚。
这个环节很重要,他想了很久,要怎么求,在哪里求,要说些什么。可他什么都没做呢,她就答应爷爷了。
他语气有些失落:“我还没求婚。”
按理说,这求婚应该放在订婚前,可上次来,陆景倡事先提及了订婚宴,陆君尧便只得将这求婚压后了。
谁曾想,来一次名居就能出现点意料之外的事,现如今,领证都提上日程了,他的婚还没求。
孟鹃便说:“那你现在求。”
可他没带求婚戒指来。
陆君尧仰头看她,一脸懊恼,默了半晌,他低着声问她:“我们回去好不好?”
“现在?”这都很晚了,孟鹃觉得不合适:“这个时候回去,爷爷知道了会不高兴吧?”
陆君尧不想管那么多:“明早我们再过来。”
孟鹃不知他心底的心思,她晃着他的手:“你干嘛要这个时候回去啊?”她扭头看了眼床上的被褥:“床都铺好了。”
陆君尧憋不住话了:“我没戴戒指来。”戒指他早就准备好了,可他没有随身带着。
孟鹃抿唇笑了:“那你就先求着,明天回去,你再给我戴上。”
陆君尧想都不想:“不行。”
一辈子就一次的求婚,他不想这样草草了事。
他希望有仪式感一些,郑重一些,想让她在日后一想起求婚那天,会心生感动。
可是怎么办,一切都被爷爷破坏掉了。
他敛着眉眼,指腹来来回回摩挲着她的手背,声音失落得不行:“早知道今天就不来了。”
孟鹃被他一点没收着的情绪和没压着的神色给逗笑了:“陆先生。”
除去刚刚在周古韵房间里的那声“陆先生”,她已经好久没这么喊她了。
她说:“我好喜欢你这样。”
陆君尧抬头看她,脸上是没懂她话里意思的表情。
孟鹃缩回被他握着的手,捧着他的脸,腰弯下去,脸庞离他很近:“喜欢你把不好的情绪摊给我看。”以前,他不太会露情绪的。
她喜欢他现在这么生动的表情,会让她觉得是她改变了他。会让她心生一种莫名的自豪感。
“陆君尧,”她细看他的眉眼:“相比你的求婚,你给我戴上戒指,又或者是订婚宴,我更在乎的是你这个人。”她又贪心,却又不贪心。
贪心的是贪了他这个人,不贪的是她一点都不在乎那些外在的形式。
只要能和他一直一直在一起,其他都不重要的。
简单却又不简单的几句话,把陆君尧眉间所拢的失落和懊恼都抚平了,他顺着她坐着的姿势,把她抱起来,然后调转方向,他坐在床边,女也.坐他腿上。
他声音含笑意:“爷爷说的不算,求婚、订婚、婚礼、生宝宝,我们要按部就班地来!”
翌日早晨,七点二十。
电梯门开,陆景倡从电梯里出来。
这些年,陆景倡一直住在三楼,年龄大了上下楼不方便,他又不肯换房间,上几年,房子里就装了个电梯,他身子骨还算硬朗,平日里坐电梯的次数不多,但今天,他怕他手里的拐杖点地板的声音会扰到孙子孙媳妇的好觉,就坐电梯下来了。
一出电梯,他就闻到了醋酸味。
他拧着眉头去了厨房。
厨房里,李阿姨在切葱花,周古韵在搅着锅里的牛肉汤。
陆景倡杵在门口,音调里明显带着不高兴:“今天这么快就要吃饭了?” 平日里都是七点半准时吃早饭的。
平日里,若是陆景倡下了楼,见餐桌上的碗盘还没摆好,他指定要说:“这都几点了,怎么饭还没好?”
李阿姨切葱花的动作停住,周古韵手里的勺子也顿住。
“父亲——”
没等周古韵说完呢,陆景倡就打断了她:“等两孩子下来了再吃饭!”说完,他出去了。
客厅里,陆景倡双手撑在拐杖上,眼睛盯着墙上的摆钟。
七点半,陆建杨下了楼。
人还没到平地呢,就听一句——
“这都几点了,这么大年纪的人了,你怎么睡得着?”
他一个六十岁的被一个九十岁的老父亲嫌弃,陆建杨在心里发笑。
没办法,就只能在心里笑。
他面上不动声色:“父亲,您昨晚没睡好吗?”
他没睡好?
陆景倡哼哼:“我做梦都是甜的!”昨晚,他梦见自己抱到了重孙,被笑醒了,三点多钟醒的,之后就再也没睡着。
陆建杨没继续往下踩楼梯,他笑得尴尬:“我上去喊君尧他们他们下来吃早饭。”他就要转身。
“不许去!”陆景倡冷着声制止:“年轻人没有充足的睡眠,白天哪有精力!”
从昨天就目睹了老爷子大型双标现场的陆建杨,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下了楼梯,好生去沙发里坐着了。
楼上的房间里,孟鹃已经醒了,可陆君尧还没睁眼。
她被陆君尧搂得紧,看不到时间,孟鹃也不确定几点。
她用脚趾挠了挠他的小腿:“快起来吧。”
也不知他是真睡还是假睡,听见孟鹃的声音,他眼睛没睁开,可嘴角弯着:“再睡会儿。”
这要是在御湖上园,孟鹃不会催着他起床,可这是在长辈家。
“我刚刚听见外面有声音了,”她不想被长辈们说:“太晚了起,不好。”
陆君尧的手臂在她颈子下面,他收了点力,把孟鹃又往怀里拢紧了几分:“没事的,再睡五分钟。”
孟鹃没说话了,可在心里数数呢,数到三百,她又晃了晃他:“五分钟到了。”
陆君尧失笑:“下次不在这过夜了。”都不能和她睡懒觉。
待两人下楼,已经快八点了。
餐桌上,只摆了碗筷,而客厅里,陆建杨早就坐不住了,眼见两人下楼,陆建杨立马站了起来:“可以开饭了可以开饭了。”
厨房里,李阿姨听见了声音,赶紧将泡软了的粉丝放进牛肉汤的锅里。
陆景倡撑着拐杖站起来,笑眯眯地问:“昨晚睡得还好吧?”
孟鹃弯着嘴角:“挺好的,爷爷。”
陆景倡现在是越看她越顺眼,他真的是很少夸人,但他夸他的孙媳妇了:“你这嗓子啊,是真适合唱歌!”
刚给老爷子抽出餐椅的陆建杨,手上的动作顿住。
这是真夸呢,还是想抱重孙无所不用其极呢?
陆景倡走过来,见儿子在那发呆,那手里的拐杖杵了下地板:“你愣什么呢,去端饭去呀!”
陆建杨什么时候端过饭啊!
他拧着眉去了厨房。
鲜少进厨房的周古韵见他也进来了,忙上前拦住他:“你进来干吗呀?”
陆建杨一脸的匪夷所思:“老爷子太怪了!”他咂嘴又摇头:“以前我就进次厨房,他就说,一个大男人,进厨房像什么样子!”今天呢,竟然叫他进厨房端饭哦!
周古韵掩嘴在笑,笑完,她把一碗酸汤粉丝递给他:“那你就端一次。”
餐桌上的早饭很丰富,陆建杨的视线在摆了一桌子的碟碟碗碗里,来来回回地扫着。
除了一人一碗的酸汤粉丝,还有粥,还有牛奶,不止,还有煎包,还有蒸饺,还有看着非常软绵的发糕。
这李姐怕是一夜都没睡吧!
谁知,李姐又端了一盘刚炸出来的油条放在了桌上。
陆建杨:“……”
到底没忍住,陆建杨看向陆景倡:“这么多,怕是吃不完吧?”
在吃穿用度上,陆景倡是明令禁止铺张浪费的。
陆景倡睨了他一眼:“吃不完中午继续吃不就行了?”
陆建杨:“……”
眼看陆君尧夹了一个生煎包到孟鹃面前的盘子里,陆景倡假装随口地提了一嘴:“君尧啊,你这两天要是不忙,就跟孟鹃在家——”
“爷爷,”都不等陆景倡说完,陆君尧就知道他下面要说什么:“这两天,我还挺忙的。”
陆景倡还不知道他?
他在心里哼哼:“公司又不是没人打理,你忙什么呢?”
陆君尧把订婚宴搬出来:“等下吃完饭,我要带孟鹃去君顶花园看看。”
陆景倡哦了声:“那看完了不就没事了?”
陆君尧一时找不到话接了。
好在孟鹃接住了他的话:“爷爷,我这两天还要去公司有点事。”
陆景倡也有话对:“你那戏不都拍完了吗?”
孟鹃说:“是专辑的事。”她说的是实话。
陆景倡不知道这事:“你要出专辑啊?”
孟鹃点头:“还有一首歌没制作完,这几天要去忙活这事。”
陆景倡一脸惋惜:“那行吧”不过,他也就惋惜两秒:“那等忙完了这事,多回来陪爷爷听曲,成吗?”
孟鹃笑着朝他点头:“我会记着的。”
快九点的时候,三个长辈把两人送到了大门口。
陆景倡莫名伤感了:“没事就多回来,我这把老骨头,你们见一次就少一次了。”
就站他旁边的陆建杨赶紧搭话:“父亲,您别这么说,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陆景倡扭头睨他:“就你话多!”他哼了一声:“长命百岁那也没几年了!”
陆建杨:“……”
就觉得他这个儿子说什么都是错。
也不知是想到了自己的奶奶还是什么,孟鹃突然红了眼眶,她小跑着过来,把手搭在陆景倡撑在拐杖上的手面上。
“爷爷,等下次来,我唱曲给您听!”
陆景倡见她眼眶还红了,突然就心生愧疚,可他一个老人家,傲娇了大几十年,面子还是要的。
就是那声音带了颤:“那等你下次过来,爷爷把珍藏版拿出来,咱俩听!”
孟鹃重重地应了声:“好!”
出了名居,陆君尧带着孟鹃去了君顶花园。
君顶花园是个花园式酒店,以古典园林为蓝本而构建。古朴幽静的厅堂,带着浓重的水墨丹青之美。透过游廊的圆窗,能看见风姿卓雅的青松,再往前走,还有泉池山石。
没有繁杂的点缀,只有水墨竹影之色贯穿于大厅的白色隔断之上,入目皆是古色生香的风雅韵味。
本该会让人心生压抑的黑白灰基调,却因桌上的花瓶色和椅子后背的跳色,把传统艺术与现代氛围融合得淋漓尽致。
“喜欢吗?”
孟鹃点头:“喜欢,”她环顾四周,嘴角露着淡淡笑意:“这里给我的感觉和你很像。”
除了有一眼让人惊艳的皮囊,还有与之相处后让人欲罢不能的温柔细致。“你喜欢就好,我还怕你觉得这里太过清雅,”他也有顾虑的:“毕竟是我们的喜事。”
“我喜欢清雅的,”说到这儿,孟鹃想起丁商玥当初婚宴的场地,她不由抱住了他的胳膊笑了:“我还挺怕你选一个粉粉嫩嫩的场地的。”
粉嫩的颜色,陆君尧也不是没想过,可是对比了一下,他又觉得粉嫩的颜色会显得不郑重。
可孟鹃觉得粉嫩的颜色不合适是因为她觉得和陆君尧周身的气质不搭。
那天来参加订婚宴的肯定都会是京市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陆君尧转身看着那几道白色隔断:“到时,这些隔断会撤掉,大厅里会显得更敞亮一些。”
还有就是:“到时会有很多的媒体过来。”他这是要当着所有亲朋好友,当着所有媒体的面,宣布她的身份。
燥夏的午后,街上行人稀少。
杜鹃花喜阳光,却也怕太阳直射。
路边的绿化带里种植的杜鹃花,有的都被盖了黑色遮阳网。
上午从君顶花园走后,孟鹃就去了谷老师的音乐室,陆君尧也去了基金会。
丁商玥最近写剧本写得头秃,快三点的时候,她把电话打到了孟鹃这里。
孟鹃刚好在休息,电话一接通,丁商玥就开始诉苦了:“宝,我好无聊。”
从那次丁商玥离家出走以后,孟鹃也有段时间没见她了,不过两人有短信联系,所以孟鹃知道她的近况。
“你不是在写你的下部电影吗,怎么还会无聊啊?”
丁商玥把气叹得很足:“无心码字,好想喝酒蹦迪。”
孟鹃笑:“你不是说姜白已经给你下了禁酒令吗?”
“打住啊!”丁商玥哼哼:“什么叫他给我下的禁酒令,是他求我不要去酒吧的好吗!”
她就是嘴上不饶人。
孟鹃也不拆穿她:“那你在家喝啊?”
在家喝有什么意思?
丁商玥鬼心思一道又一道的:“要不,你帮我打个掩护呗?”
打掩护?
孟鹃没明白:“我给你打什么掩护啊?”她眼睫一掀:“跟你去酒吧啊?”她立马拒绝:“我不去,陆君尧要是知道了,会生气的!”
啧啧啧,都陆君尧了!
丁商玥嘁了一声:“怎么这些大男人都这么小心眼!”这里,就包括了他的小心眼男人姜白。
孟鹃说:“你跟姜白在家喝不就好了,或者去一些清吧,让他陪你。”
丁商玥直接呵呵呵了:“你觉得经过上次那事,我还能让他知道我去酒吧吗?”主要是她都答应姜白不去酒吧了!
孟鹃:“……”
越蹦不起来越想蹦,丁商玥开始捏着嗓子求她了:“宝,你就帮帮我呗?”
“都说了我不去,”不止因为陆君尧,孟鹃说:“万一我被人拍了下来,被他家人看见,不好的。”
丁商玥“哎呀”一声:“不让你跟我去酒吧,我就跟姜白说我去找你了,回头她要是问起了,你就说我跟你在一起!”
这都行?
孟鹃觉得不妥:“他就算找你,也是打你手机啊!”
丁商玥觉得她就是个榆木脑袋:“我不带手机不就好了?”
孟鹃也不是完全的榆木脑袋:“那他要是打来,让你接电话呢?”
丁商玥早就想好了对策:“你就说我在厕所!”
此情此景次对话,总觉得似曾相识。
孟鹃还是有点担心:“你还是别去了吧,弄不好,你俩再生气……”
丁商玥是个心大的:“上次纯属意外,这次我不会那么晚了,我保证一点之前就能结束,到时候我就去你那睡!”
都没等孟鹃答应呢,丁商玥就嘿嘿嘿:“那就这么说定了哈,拜拜宝贝!”
孟鹃:“……”
这边挂上孟鹃的电话,她又把电话打到了姜白那。
姜白正在开会,他抬手,示意会议暂停,然后起身往外走。
还没走出会议室,他就接通了电话,身后一圈参会的人听见一句:“怎么了宝宝?”
“……”
其实,也都习惯了。
毕竟姜总在人前和老婆前一直都是两幅面孔。
电话那头,丁商玥声音发腻:“老公,你忙不忙呀?”
“不忙,”姜白在她面前从来就没忙过:“怎么了?”是想他了吗?
嗯,是他的错,早上走的时候,丁商玥还没醒,中午他也没回去。
丁商玥在电话那头唉声叹气:“老公,我好久没见孟鹃了。”
姜白的脸上有肉眼可见的失望,默了几秒,他低低地“哦”了一声。
就一个哦?
隔着手机,丁商玥也看不见他的表情,就有点挠头,她不确定地问:“老公你晚上几点回来呀?”
晚上,姜白有应酬,本来不想去的,结果被姜管诚下了死命令了,说必须去,还说他一个大男人总不出去应酬,像什么样子。
姜白说:“可能会晚一点,你不要等我,困了就先睡。”
丁商玥抿着唇,压住笑:“可你不回来,我睡不着”
姜白嘴角现出笑意:“那我尽量早点回去!”
不知怎的,丁商玥突然有点愧疚了:“老公,”她发誓,她真的是出自内心的:“我爱你。”
姜白往身后瞥了眼:“我也爱你,”他对着话筒,啵了一下。
礼尚往来嘛,丁商玥回了他三下啵。
然后,重点来了:“老公,不然我晚上去找孟鹃玩会儿吧,等你快结束的时候,跟我说一声。”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在思考……
默了几秒,姜白说了声好:“那你就在她家等我,我结束了就去接你。”
丁商玥可善解人意了:“老公,你那么辛苦,就不要去接我了,从御湖上园到咱家也不远!”
姜白很坚持:“在那等我,嗯?”他有段时间没和丁商玥撒开架子了,“我们晚上去岭南墅住好不好?”
电话那头没声了。
姜白拿开手机看了眼屏幕又贴回耳边:“宝宝?”
只听“呜哇”一声,丁商玥竟然哭了:“老公,我错了,我晚上哪也不去了,我就在家等你!”
姜白被她的哭声搞懵了:“怎、怎么了,怎么还哭了?”
丁商玥羞愧地无地自容,她抽抽搭搭,实话实说了:“老公,我骗你的,我本来是想去酒吧的。”
姜白:“……”
“老公,我错了,我不去了,我以后再也不去了,我跟你保证,我以后要是再去酒吧,我就是小狗!!”
还小狗呢!
姜白哪舍得她变小狗!
“我晚上带你去酒吧,好不好?”
丁商玥“啊?”了一声,打了个哭嗝,哭声止住了。
“可以喝酒,可以跳舞,但是不许穿太短的裙子,嗯?”
所以说,她到底是积了多少的德,找了这么个好老公!
*
六点过半,漫天云霞把天边泼撒出了最美的颜色。
陆君尧站在车旁等了快半个小时了,在几次抬眼没有看见他想看到的人影后,他又低头看了眼时间。
插在口袋里的左手,微微出了汗,就在陆君尧想去掏手机的时候,一双细白的手臂突然从后面缠住了他的腰。
不用猜,也不用看。
是他在等的人。
他把手拿出来,滚烫的掌心覆她手背上,他微微侧头:“你迟到了二十分钟。”这语气,带了点埋怨。
孟鹃弯着腰,从他的手臂下转到他身前。
傍晚时分,广场上的人不算少,她很大胆,一点没遮掩,大大方方抱着他。
“那你怎么不上去等我?”不上去也不在车里呆着,虽然是傍晚了,但这天还热得厉害,她把他的掌心摊开,全是汗。
孟鹃抬头看他:“怎么不说话?”她目光停在他脸上,从他的表情里看到了点和平时不一样的东西。
是什么呢?
紧张?
对,好像是有点紧张。
陆君尧往她身后的那一大片的空地瞥了两眼,而后抿唇,舔唇,吞咽,最后……
他突然后退一步,单膝跪下了。
孟鹃整个人一呆,下意识就往后退。
可他的手被陆君尧的手给攥着,她哪里逃得了。
孟鹃这才注意到他此刻穿的西装和上午穿的不是一套,而且他还打了领带,甚至,还理了发。
孟鹃这才意识到他要做什么。
陆君尧的右手拉着她的左手不松开,另只手把口袋里的戒指盒掏出来。
心脏不受控地砰砰跳着。
明明他们都要订婚了,明明他们婚礼的日子都定下来了。
明明……
她是他的人,已经板上钉钉了。
可这一刻,她还是被惊喜到了。
她的陆先生在跟他求婚,他要向她求婚了。
落日余晖的广场,大片的橙色在蔓延、在渲染,晚霞在他的侧脸镀了一层温柔的金色,柔和的光线里,他眼睫微颤,唇角轻抿。
他很紧张。
明明她早就是他的人了,可他还是抑制不住内心的紧张。
以至于他喉结滚了好几下,才说出那爱意弥漫的三个字:“嫁给我,好不好?”
他原本想了很多求婚时要说的话,可真这么跪在她面前,他脑海里却是空的,空的就只剩这六个字。
求婚戒指上的钻石很大,被夕阳的橙光折射得熠熠生辉,能闪着人的眼。
手里的戒指盒高高地举着,他仰头看她,目光温柔又炙热。
过往的行人很多都停下了脚步。
孟鹃没有迟疑太久,也不需要迟疑,更不用想。
她用力点头,说了声:“好!”
他这才松开了她的左手,把戒指取出来,给她戴在了左手的中指上。
然后,他低头,唇落在她的手面上,停留了许久,再抬头的时候,他说:“以后,你守着你的梦想,我守着你。”
孟鹃的身后,有人在窃窃私语,也有人用手机拍下了这一幕。
陆君尧没有去管,他站起来,捧着她的脸,吻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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