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礼?”
邹通判摩挲着拇指上的碧玉扳指,语气漫不经心。
“是也,只是这礼,还需大人借力一番,才能献上。”
冯掌柜也是乖觉,此时抬着头,双拳一拢,又是请求。只是他面上青紫还未完全消退,谄媚笑来,只让邹通判都觉得污了自己眼睛。
皱了皱眉,他又端了茶盏再饮一口,清香微苦的茶水入喉,邹城眉头一松,顿时冯掌柜的面孔也无那么碍眼了。
“你说。”
“小人偶然间得品一好茶,此茶清香悠远,微苦回甘,又带桂花香气,实在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邹通判好茶,这是整个州府商人和官员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秘密,只要能将那丫头会制桂花茶的消息一说,他就不信东家不好奇。
带了桂花香味的清茶?
邹城一听,原先松松靠在椅背的上半身都是微微向前倾了倾。
“那茶呢?今日可有带来?”
“小人无能。”
本以为冯掌柜能就在此献上好茶,谁想他却是又将脑袋往地上一嗑,声音竟还哽咽起来。
“小人此前就去这人家求了方子,可那人不仅不卖,还怂恿他人将小的揍了一顿。”
这便还是来求自己给他做主的?
邹城简直要对这掌柜的胆量拍掌称赞了,绕着弯打探自己的意思?还是说觉得他如今耐心是比从前好了?
胆子不小!
“冯翔!”
邹通判将茶盏往小几上重重一放,怒斥一声,差点将冯掌柜惊的从地上跳起来。
“小人在!”
“你今日前来到底有何目的,从实说来,勿要再绕弯子,否则本官耐心可是有限的!”
见东家连‘本官’二字都说出口了,冯翔顿觉不好,忙的三言两语就将事情说了。
“这豆腐方子还是小事,瑞安楼能不能得了都无所谓,只是这花茶,若是能握于通判大人之手,以后这……”
虽是未尽之语,可邹通判却是心下明了。
古之暴力,无非盐、茶、酒,如今盐归官营,酒有监管,只余茶在民间贩卖不受影响,而大盛朝之人爱茶,上至天子,下至百姓,就是日日于田地打交道的农人,在暑热天气也是要买些茶叶沫子回去煮来喝的,可见其接受程度之广。
且以刚刚冯掌柜所说,制这桂花茶本身并不需要多么上品的茶叶,若此茶真能取花之香气盖茶之苦涩,那岂不是两全其美,再往深处所想,世上香花无数,又怎么会只有桂花才能入茶呢?!
想到这点,邹通判微微阖上双眼,不动声色,而下方冯掌柜却是心中打鼓。
他一顿吹捧,听上去是好的很,可到底是没真的拿出茶叶来,东家到底会不会信了自己?
“你说这制茶人家便是开豆腐铺子的?”
“是啊,大人!”
“嗯,行了,你回去吧,此事我自有安排。”
说罢,邹通判眼都没睁,只挥了挥手,便让冯掌柜退下,那姿态,仿佛是在驱赶什么恼人苍蝇似的。
第二日
早间,正是庄氏豆铺生意红火的时候,甜水巷外的街道上排了长长的队伍,街坊们前后聊着闲话,倒也不算无聊。
“老大爷,您这豆腐提了好,勿要散了。”
店内,庄可卿和陆清淑二人配合有加,一个收钱,一个切豆腐、拿豆干,忙的是快乐又辛苦。
可此时,街口远处却是来了几个皂衣衙役,他们一路急急而行,推了挡路的百姓,踢翻碍事的小摊,直直就往甜水巷的方向而来。
“哎!哎!你们这横冲直撞的是做什么?”
“就是!衙役了不起吗?”
晨间行人本就不少,而且还多有些年老的出来买菜,被这一推一挤,当场摔倒的都有,大家平日虽也畏惧官府,可现在见他们行事如此不讲道理,顿时都是心气不爽,张口就说。
“吵吵什么?官府办案,无关的快快回避,免得殃及池鱼,到时可别说我等没事先提醒!”
为首的是个身着红衣的红衣的衙役,他腰配长刀,站在人群中间,后头四个跟班,颇有点威风。
居民们一听是来办案,还以为是此地发生了什么大事,忙的都往路边挤,好给他们让开一条道来。
“原是衙役办案,那倒情有可原了。”
“可咱甜水巷能有什么案子可办,就是那几个惯偷,在此都猖狂好些年了,可也从没见衙役来抓捕过。”
“哎,那谁知了,要不且跟去瞧瞧再说。”
居民们也不敢跟的太近,只远远缀着,结果就见那几个衙役寻到庄氏豆铺门前,领头的那个抬头看了眼牌匾,接着又从怀里抽出了张什么纸来,抬头一对,接着就对后面跟班说道,“就这家,给我封了!”
街坊们还都在排队呢,谁晓得突然来了这么几个官差,就把他们从店里往外赶,口里声声说着要将这豆铺给封了。
“这是做啥?!”
“就是,好好的封什么铺子!”
“我今儿个豆腐可还没买着呢!”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都是指着衙役的鼻子骂,手上还推推搡搡的,惹的红衣官差一怒之下拔了佩刀出来。
“闲杂人等都速速退下!官差办案,不得侵扰!”
这刀一拔出来,明晃晃的反射着一股冷光,一时间倒是将众人吓住,无人在敢嚷嚷,都是退了后去。
店内的庄可卿和陆清淑也是一头雾水,他们这铺子开了好好的,怎么就突然要被封了?
“官差大人,这中间可是有什么误会?”
庄可卿刚刚混乱之下还是将最后一个客人的东西称好递过去,又送了人出去,这时才回过身来,对着几位衙役福了一礼,朗声问道。
“误会?”
红衣衙役从上至下的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少女,二八年华,生得倒是娇俏清丽,看着也是甚是知礼,只可惜,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你看看这可是误会。”
衙役也不打算与她废话,只将手中文书打开,送到庄可卿的眼前。
“识字吗?可需要我与你读来?”
对方态度强硬,又手持文书,一旁的陆清淑心中一紧。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是她也从柜台后出来,走到庄可卿的身边,与她一同看这薄薄纸张。
只见整张文书寥寥数字,仅仅是说庄氏豆铺不合本朝律法,理当查封,但具体哪里不合律法,却是没有明说,可左下方官府的红印却是实实在在的。
这……
陆清淑眉头轻蹙,一时不知该作何应对,她转头看了眼身旁的少女,却是在对方眼中看到一丝了然。
庄可卿甫一见这文书,心里便明镜似的。
她家自到州府,一直与人友好,除了前头几日那场闹剧,都是从未同人结怨。
那以此想来,这怕不就是瑞安楼掌柜说的‘走着瞧’了。
看不出,这掌柜还真有几分本事,能请的动官府之人,也许真就如严公子所说,瑞安楼的东家,便是这州府的某个官员,而且官衔还不小。
“如何?可是误会?”
衙役面带得色,刷的下又将文书收起,又抬手招了招,后头几个把守在门口的跟班,就一股脑儿冲了进来,封铺子的同时,还要拿了庄可卿。
“你们这是何意?!”
陆清淑见状,忙的拦在少女面前,怒斥道:“此文书上只说封店,又未说拿人,你们哪来的权利?”
“哼!封店便就是说这铺子有问题,既有问题,如何还不拿了老板回去审问?”
红衣衙役根本懒得再同一个妇人解释,只努了努嘴,后边的跟班就是一把上前,要推来陆清淑拿人。
外间街坊们看这一幕,心里也是为庄家姑娘捏了把汗。
他们是想帮忙,可现下事情并不明了,且官府到底同之前那个酒楼掌柜不同,又岂是他们这些百姓可以反抗的。
“慢着。”
两个衙役一左一右,粗厚手掌就要碰到拦在前面的陆清淑,这时庄可卿却是清喝一声,引的他们动作一顿。
“我同你们走便是,还请不要与旁人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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